《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102、一个又一个

　　下一个是坐在纪云身边，哆哆嗦嗦，仿佛被飘掏空了的凌哲。
　　都这鬼样子了？还能讲鬼故事？
　　可怜见的，于日感叹。
　　他刚要破例说一句，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就见凌哲就着新添了水的碗喝了一口后，开口讲述起来。
　　只是这故事……
　　颠三倒四，没头没脑，倒与他现在的样子颇为相似，神经兮兮的。
　　“有一个人已经死了，看他又回来了……”
　　众人：？？？
　　“但没有人相信……”
　　众人：？？？
　　“他走过的每一步路，都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最后，所有人都逃不过。他会带着所有人走向死亡，所有人……”
　　苍白的脸，发青的眼，暗沉的唇，以及阴沉的目光……
　　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却莫名比于日那绘声绘色的故事还要让人脊背冒凉风。
　　“你们看着吧，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
　　这是超长发挥了吧？！
　　本来让他讲个鬼故事，结果他演了个鬼故事。
　　众人听着听着，蓦地就一个寒颤，倏起了一层白毛汗。
　　“额……挺晚了，要不然，睡觉？”于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啊！”众人眼前一亮，立马响应，“是不早了，睡觉睡觉。”
　　然后纷纷和衣而卧，管他睡不睡的着，先离开那个见了鬼的诡异气氛比较重要。
　　凌哲却没有动，仍旧坐在原地，捧着碗，盯着昏暗的灯光出神。
　　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凌哲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
　　卫依依和白晓葆两个女孩子，睡觉自然也是挤到一起睡的，两人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这一段时间他都有点神经兮兮的，现在越来越严重，等出去后，应该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这是刚凑过来的梁胜。
　　“我现在看着他就心里发毛”卫依依说着说着，哆嗦了一下，“总怕他冲上来就捅我一刀，简直就像……像疯了一样。”
　　“自信一点，把那个‘就像’去了，”方远也挤了过来，“别说你一小姑娘了，我看着他都发毛，上次见他的时候还很正常呀，怎么了这是？”
　　梁胜摇头，“谁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众人为了结束“鬼话”提议睡觉，但也是真的累了，躺了没多久，就一个接着一个睡着了。
　　一闭眼，就又是小半天过去了。
　　不过吃饱喝足了，也不用着急。
　　于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翻出手机看眼时间，早晨了。
　　他昨天倒头就睡，一觉睡的实沉，别人的老窝里，睡的格外香甜，颇有点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的意思。眼下，却是被憋醒的。
　　于日揉着眼睛爬起来去找地方放水，一推门，猛地看见面前杵着一个人影。
　　“靠！”于日一激灵，整个人都吓精神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和他一起来的同伴，“吓死哥了！华华你也出来上厕所的吗？怎么不回屋，站这吓唬人呢！你找到好地方了吗？要是随地大小便，狗哥非跟我拼命不可。”
　　他的同伴并没有应声。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呢。”于日走过去，撞了他一下。
　　然而，于日明明只是轻轻一触碰，那人却轰然倒地。
　　“华华！”
　　众人皆被于日的喊声惊醒了，惊坐起身后，纷纷走出来查看。
　　“怎么了？”
　　“啊——”
　　那人身下，一滩血迹缓缓氤氲开来。
　　“华华！”于日将人翻起来，青黑的脸上，竟已生出快快斑迹。
　　“死……死了？！”
　　“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死亡，震惊和无措先于惊慌恐惧，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这……
　　这怎么回事？谁做的？难道他们这群人中，还隐藏了变态杀手不成？
　　“开始了开始了……”凌哲呢喃着，“不，早就开始了，早就开始了，谁都跑不了……”
　　几人皱眉向他看去，神经兮兮地，我看你最可疑！
　　方远轻轻摇了摇头，替凌哲洗脱了嫌疑。
　　与卫依依感觉相似。方远看着凌哲也瘆得慌，总怕他突然发作，暴起伤人。正巧昨天他们已经休息过一次了，方远不大困，睡不着，就干脆盯梢凌哲了，也图个安心。
　　昨晚凌哲虽说也没有睡觉，但他只是咬着手指，在宫灯边上抱膝坐了一晚上，并没有离开过半步。
　　“怎么回事？”
　　这时，魏一觉和阎朗也走了出来。
　　“朗哥？”
　　阎朗拨开众人，上前上下查看一番。
　　“朗哥，那是尸斑吗？”
　　“不能吧？就算是死了，人死之后不是也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起尸斑吗？”
　　“还有这个味道！明明就是尸臭啊！”
　　“但昨天我们不还说话了吗？”
　　阎朗发现他右手死死握拳，打开一看。
　　“朗哥，这是什么？”
　　“符灰。”
　　于日知道，华华有一张护身符，据说是高人所赠，非常灵验。但这次，灵符没能再保护他一次。
　　“符灰？”
　　“真……真的有鬼？”
　　“朗哥？”
　　昨天他们还能开开心心地讲鬼故事玩，是因为觉得安全，鬼啊鬼的只觉刺激。而今死亡的阴影当头而下，“有鬼”二字，瞬间就激起了所有人的恐惧。
　　但……有鬼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他们是在死人家里呀。
　　众人愈发真切的意识到，这仿似天宫仙境的地方，其实充斥着无数危险。
　　阎朗回首，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众人眼中大多惊惧混杂期盼。
　　唯凌哲与他们大为不同，被他一看，便瑟缩着别开脸。
　　“先离开再说。”
　　一觉醒来，气氛再没了之前的轻松自在。
　　方远也好，于日也好，都不再玩笑了，一时间，气氛凝重。
　　他们沉默地将带来的东西整理好，再次离开。什么都没留下，包括生起尸斑的亡人。
　　出了间室，是一段回廊。
　　从回廊往外看，是不可见底的深涧。
　　只是依旧有云海翻涌，其下的渊涧看得并不真切。
　　风景虽然依旧秀丽，但没人再有玩赏的心情。
　　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快点回家。外面的风景再好，家里才安心。
　　“魏少，我们在这个回廊上，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方远小声提醒到，“没走错路吧？”
　　此时，他们又到了一个廊上小亭。小厅是用来休憩赏景的，这回廊布置的也极为精妙雅致，一步一景。从这里向外望去，能看到开阔的江景和飞湍的激流。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却仍是前望不见尽头，回首亦是如此。
　　这回廊远比不了开始时的迷宫复杂，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却仍似在原地打转。
　　“这里没有机关，”魏一觉皱眉，“早就应该到了。”
　　“是鬼打墙！”凌哲突然说道，“鬼打墙。”
　　“朗哥？”
　　方远几人下意识地向阎朗看去，大概是花海之时太过震撼，几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默认阎朗是得道高人了。
　　于日他们则不同，他们这波人没经历过花海，所以第一反应都是另外一人。
　　“牙哥？”于日问道。
　　“我试过了。”白牙摇头。
　　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悄悄做过尝试，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没用的，每一步都会有一个人失去性命，”凌哲接口说到， “一定要死一个人，一定要死一个人才能离开。”
　　这神神叨叨的语气，神似招摇撞骗的神棍，再加上消极的内容，着实让人不舒服。
　　有人惊慌、有人不满，但困境当前，暂时也没人同他计较。
　　“朗哥？”
　　方远几人更加希望寄放在阎朗身上了，魏一觉亦偏头看向他。
　　“没事，”阎朗倒是依旧淡定，“跟着我。”
　　凌哲张张嘴，到底没说话。
　　换上阎朗之后，一路果然顺畅了。
　　他们之前在回廊上困了两个小时原地打转，此时却只快步走了十余分钟，就到了回廊的边缘。
　　“呵！”卫依依嗤笑一声，“这不出来了吗？你这不太行啊，预言家。”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又听咣当一声。她回头一看，再次有人倒在地上，身下殷红一片。
　　“啊！”苗毅惊呼一声，“乔小麦？！”
　　他就站在乔小麦身后半步的地方，乔小麦刚巧就倒在他眼前。苗毅虽然一直看不上乔小麦，但到底是一个片场呆了好久的。他从没想过，一个熟人会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死在眼前。
　　众人慌忙去看，乔小麦早已没了声息。
　　一股腐烂之气渐渐弥散开来，众人眼看着紫褐的尸斑爬上原本白嫩的皮肤。
　　之前的黒华，除了同行的于日白牙，与众人只是初次相识。
　　而乔小麦……
　　不论关系怎么样，不论喜恶爱憎，却是实打实的熟悉之人。
　　一个相熟之人，就这么顷刻间，在眼前失去性命。
　　不是说……
　　没有危险的吗？
　　“又一个……又一个……”凌哲喃喃道。许是因为死亡来的突然又紧凑，接二连三的，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吧。
　　众人一路上听着凌哲神经质的呢喃，渐渐的，竟仿佛真的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倒在眼前，血流满地的画面；渐渐的，忍不住真就有些相信了，仿佛，凌哲真成了个预言家。
　　是呀，又一个……
　　那还有没有……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