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与飞鹰》孟姬子

26、第二十六章

　　“看！雪！”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教室里的同学纷纷往教室外看去。
　　窗外的天空中飘扬着零星雪花，这一年寒冬的初雪降临了。
　　傅一初喜欢雪，在她这座城市却不常见。
　　元旦那天，记忆结束在雪。
　　元旦过后，记忆开始也在雪。
　　体育课因为几天的积雪临时取消，室内活动最后在男生的带动下变成了打雪仗。
　　操场上白雪茫茫，雪球不分敌我雪花四溅，一个个“嘭嘭”地打在来回奔跑的同学身上，欢笑声玩闹声响彻整个校园。
　　傅一初站在站台上原本在欣赏雪景，没能幸免于难，一分钟的时间后背莫名被袭击了好几下。她摸着后背残留的雪渍，凉丝丝的一片。傅一初索性走下显眼的站台，手下挤压着第一个雪球，笑容灿烂地冲着白茫茫雪地里戴着红帽子的丁灿扔过去一个雪球，自己身上肯定有丁灿的杰作。丁灿边笑边躲，右手举了起来，冲着傅一初就扔过来，“来啦，阿初，接着......”
　　还来？傅一初见周围混战得厉害，转头跑开。
　　丁灿在后面右手还拿着雪球哈哈大笑，边追边喊：“阿初别跑啊，来相爱相杀啊！”
　　“阿灿，堆雪人去啊！”傅一初在看台上就注意到了操场东面，那边人少雪多，堆雪人不会被破坏恶意打扰。她没想到自己在跑动的时候还会中招，身上头上时不时中一个。她一路乱扔着雪球，顶着风呼哧呼哧地跑到操场另一边无人安全区域，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傅一初不等丁灿过来，先摘了手套，捧起一把雪，掌心慢慢收拢，按压成小椭圆球，然后再捧一把雪，按压成更小的小圆球。
　　这么一小会儿，葱白的手指已经变得通红，像一根根嫩嫩的红萝卜。
　　傅一初环顾四周，在足球框边找到枯枝，准备插到雪球的身上。
　　猛然脖子上的一片凉意，惊得她手一抖，迷你雪人和枯枝掉到了地上。
　　“阿灿，不带这样的！好凉啊。”傅一初想也不想把这身后缺德的人当成了丁灿。只有她才会这么恶作剧。
　　她边整理脖子上的雪，边嘟嘴扭头，却撞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满身被白雪覆盖的白褚宇正拍着手里的雪渣，得意洋洋地对她一笑，“孝敬你的，同桌......”
　　傅一初感觉有雪顺着脖子流到了前胸后背，凉意丝丝绕绕侵入体内。
　　白褚宇还是笑眯眯得蹲到傅一初面前，看着她，不再动作，嘴上接着说，“生气了？那你打回来吧，我不还手。”
　　说着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傅一初多看了白褚宇几眼，这是吃定了她不好意思还手是吧。她抿唇一笑，把掉在地上的两个小雪球拿起来，“啪啪”两声，白褚宇的肩上多了两道雪印。
　　傅一初扔完站起来就跑。
　　白褚宇清隽帅气的脸上笃定的笑意停滞一秒，然后失笑得看了肩上两眼，再看傅一初，已经跑了几米远。
　　他的心脏像被砸了两下，腿下意识迈开步子追上去。
　　傅一初跑着以为能顺利逃脱，正开心的不得了，脚下却被一个东西绊倒，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全身上下都是雪，狼狈得不行。
　　傅一初趴在雪地上，脸埋在雪里，挣扎着要起身。刚抬起上半身，后背突然压了个人，她的脸一下子又和雪来了个亲密接触，冰凉的雪猛扑到脸上，冰得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白褚宇没想到自己也有滑到的时候，他满心满脑都是傅一初狡黠的笑，意识到自己要滑到的时候，来不及躲开，直接压倒了傅一初身上，幸亏两只胳膊支在地上撑起上半身，不然傅一初这小身板真得会被他压得晕过去。
　　白褚宇连忙站起身，把傅一初拉起来，“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别动，我给你把雪弄下去......”
　　傅一初感觉到自己随着白褚宇的力度站了起来，她调整着呼吸，想要睁开眼睛，眼皮上都是雪，两只手已经冻僵不听使唤，于是乖乖站着。
　　白褚宇双手捧着傅一初的脸颊，小心翼翼得把傅一初脸上的雪抹去，一张白皙的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傅一初感觉到雪慢慢没了，试着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有小冰渣，面前朦胧的脸越来越清晰，他脸上是愧疚和心疼？
　　“你俩干嘛呢？”
　　“阿初？”
　　傅一初转头，丁灿和几个同学走了过来，几个人围了过来。
　　白褚宇放下捧着傅一初脸的手，插到裤兜里，低头扫视傅一初全身一遍，幸好雪厚看样子没摔伤。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与几个女同学擦肩而过。
　　“阿初，你这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折腾的不像样了。”丁灿帮她拍打身上的雪，边笑傅一初的狼狈。
　　“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爱摔体质？刚才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傅一初揉着有点痛的胳膊走回去，找到罪魁祸首，居然是一个白色垃圾袋！
　　傅一初有些无语。
　　丁灿凑过来，嫌弃道：“这是几班做的卫生啊，留下个这么个大物件！”
　　“白褚宇也是因为这个滑到的吧？”另外一个女生张倩边说边看傅一初的神色。
　　傅一初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快下课了吧，回班级吧。”傅一初拍打着裤腿上的雪，唤几人离开。
　　几人在她后面慢慢跟着，张倩慢悠悠说了句：“说真的呢，阿初，白褚宇对你不一般的地方太多了......你们是不是......”
　　“对啊，白褚宇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除了你在和他一起的时候......”另一个女生和张倩是同一个寝室的，像是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激动地多补充了句。
　　傅一初停步转身，走到她们身边，试图解释，“这误会大了，我和他现在是同桌，难免熟悉一点，没你们说得这么夸张。小心三人成虎啊，这话不要说了。”
　　张倩像是得不到傅一初的准确答案就不放弃似的，继续据理力争，“我就举一个例子吧，你没发现吗，跑步的时候，你旁边经常站着白褚宇吧？那肯定是他经常和别人换位置才来那么多次巧合......还有啊，你那次值日，他帮你倒了一星期的垃圾......还有，上次你不在，白褚宇从教室外面跑回来，站在讲台上大喊你的名字，喊完后见你没在就走了，没走的同学都傻掉了......再有，你们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眼神总是在你身上，你见谁有过这种待遇？......”
　　女生吧啦吧啦一堆说得傅一初哑口无言。
　　丁灿笑眯眯地站在傅一初身边，不住地点头。
　　另外一个女生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听秦悦说过白褚宇一次犯抽，晚自习后回家后又跑回学校一趟，就为了给你一个礼物。那个礼物放到你桌子里了，是什么啊？”
　　一句又一句话把傅一初钉在了原地。
　　高中每天下午第二节后，全校学生跑操。她有时候去得晚站在最后一排，有时候站在中间，位置从不固定。这么回想，刚开学跑操的时候，他俩就经常站在一排了......
　　而那只小熊......
　　走回教室的路上想着白褚宇的所做所为，傅一初没看到教室门口秦悦眼神示意身后的张倩。
　　张倩随着秦悦到角落，只听秦悦问：“说了吗？”
　　张倩激动地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为了你老大的终身幸福，为了我的男神，提醒到位了。剩下的就看傅一初对男神什么态度了。”
　　秦悦赞许地拍了拍张倩的肩膀，“够哥们。这张窗户纸老大捅不破，我们来......”
　　那天傅一初难得在学习之余安安静静地郑重地思考白褚宇这个人。
　　自从白褚宇出现后，他就没再消失过。他以及别人时不时地提醒着傅一初白褚宇的存在。她的宁静的世界里，白褚宇就这么毫无预兆突然大刀阔斧地闯了进来，一步一步，丝丝缕缕，慢慢缠绕上她空白十几年的心。
　　那天她不得不承认，她对白褚宇有好感，也许不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