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与飞鹰》孟姬子

16、第十六章

　　傅一初一直认为她会和白褚宇这么默契地“相敬如陌生人”下去。
　　直到十月的最后一天。
　　那一天早上，早自习后丁灿去寝室取前一天看的书。直到第一节班主任的地理课开始，人还没到教室。
　　傅一初下了第一节课跑回宿舍，宿舍的门是锁死的。她从宿管阿姨手里拿钥匙开门，寝室里面没人。又拿出一直放在寝室的手机联系丁灿，对方已关机。
　　傅一初拿着手机回到教室。
　　第一次，傅一初在课堂上玩手机。
　　她编辑着短信，一条一条发给丁灿。
　　四十分钟的课，讲了什么没听进去。
　　第二节下课，傅一初拨电话过去，还是对方已关机。
　　放下手机的时候，她感觉到丁灿的座位被人坐了。
　　她抬头看，不是丁灿。
　　是白褚宇。
　　白褚宇对她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的笑容和平时高冷的模样反差很大，“变脸太快了吧......看见是我这么失望......？”
　　傅一初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手机。
　　拨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白褚宇似乎是明知故问，“联系不上？”
　　见傅一初看过来，白褚宇修长的食指指了指丁灿的桌子。
　　傅一初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她应该是请假了......”
　　说着想到了什么，她对白褚宇说，“我出去一下。”
　　白褚宇随即站起来，顺手把椅子放到课桌下，让出空位。
　　傅一初跑出教室，直奔班主任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傅一初找到班主任的办公桌，注意到班主任疑惑的视线，走上前平缓了下呼吸说道，“老师，丁灿......”
　　班主任“哦”了一声，摆了摆手，“回去吧，我知道了，她请过假了。”
　　傅一初的心放下来一半，她顿了一下猜测道：“家里有事？......请了多久啊？”
　　班主任把傅一初的问句听成了肯定句，点了下头，“对，两天。”
　　极其简单的回答，傅一初意识到班主任不知道详情，于是走出办公室。
　　回到教室，傅一初发现白褚宇仍旧坐在丁灿的座位。
　　傅一初数着步子走到第四排，用了八步。平时只用五步。
　　“那个......”白褚宇抬头看是她，嘴角带笑站了起来，又把椅子放到桌下，动作优雅极其隆重地为傅一初让道。
　　傅一初想要他回自己的座位，要说出去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傅一初坐下后，白褚宇才把椅子拉出来，坐下，动作毫不犹豫好不自然。
　　傅一初准备把手机的模式调整一下，耳边白褚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这边视野挺好，我可以先坐这儿吗？”
　　傅一初思考了好久也没想出来得体的拒绝的话，看了一眼白褚宇，又听他补充道：“等她来了就还给她。”傅一初于是点了点头。
　　白褚宇嘴边笑意加深，伸出手臂，绕过傅一初的后背，从后面自己桌子上拿最上面的准备好的书。
　　这个动作，在后面和对面的人看来，像是把傅一初拥在了怀里。
　　傅一初像是对靠近自己的男性气息毫无所觉，专注得看眼前摊开的书，一时忘了手机的铃声模式还没有调整。
　　傅一初和白褚宇没有再说话，各自看书写题。
　　上课期间还好，一如往常。课间十分钟就不行了，傅一初觉得第四排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期间经常在教室后面玩闹的几个高个子男生过来找白褚宇聊天，坐在傅一初和白褚宇周围课桌上挤眉弄眼地笑。
　　“阿宇，怎么坐这儿了？”一个男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踢了一下丁灿的椅子说道。
　　“怎么不能坐这儿了，这是你的地儿？”白褚宇抱着手臂闲闲得说，语气不善，堵得男生没话接，只说道：“行行，你老大，你想坐哪儿坐哪儿。”其他几个男生一顿笑。傅一初不知道他们的笑点在哪儿。
　　“老大，去打篮球不？”大课间二十五分钟，秦悦招呼白褚宇。
　　“不去。”白褚宇干脆利落地回绝。话音一落，一群男生直吹口哨。
　　引得全班同学都看向第四排靠窗这个方向。
　　几个男生这一天也不出去了，就聚在白褚宇这边，说起篮球，说得激情彭拜......
　　傅一初平日平静的课间生活被完全打破。她深觉白褚宇不动声色的“混世魔王”的杀伤力......于是她放下喜欢的英文小说，看向窗外发呆。
　　第二天也不知道白褚宇是不是和他们说了什么，课间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傅一初焦躁的心微微安定下来。
　　谁的手机响了？哎，丁灿昨天一整天没联系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傅一初这么想着，政治课老师的训斥声传到了她耳朵里，“这又是谁的手机！站起来！我说了多少次了，上课期间手机关机或者静音，你们懂不懂尊重老师？到底是不是来上课的？......”
　　傅一初这才意识到，刚才教室里响的手机铃声是自己的！
　　压抑寂静的教室中，铃声格外刺耳。傅一初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低着头摸索到手机，掐断。
　　“到底是谁的，给我站起来！”政治老师无视过很多次，这次看来是不打算放过去了。
　　傅一初准备站起来道歉，这时右手臂被一只好看的手按住，身边的人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清澈磁性的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是我的。”
　　政治老师见有人站出来，语气缓和了下，还是严厉道：“浪费大家一分钟的时间，我重申下，课堂上禁止玩手机！以后我的课堂只要是手机响了，一律没收。这次就不没收手机了，你去教室后面站着听课吧。”
　　白褚宇拿起课本走到教室后面。
　　傅一初扭头看去，旁边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后来白褚宇告诉傅一初，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被罚站。

　　下课后傅一初拿着手机走到两栋楼间横架的天桥通道的角落，未接来电是丁灿。她第一时间回拨了过去，几秒后被接听。
　　“你有没有事？”傅一初急切地问道。
　　丁灿那边笑了下，语气轻松地说，“不好意思啊阿初，我忘了是在上课了。现在下课了吧......”
　　傅一初看着桥下两栋教学楼间来往走动的同学，一张一张脸上洋溢着生机勃勃的笑，“嗯......你没事吧，阿灿？”
　　“没事......就是我爸从国外回来了，就呆两天，我这不在家陪他嘛。”丁灿鼻子带了点鼻音。
　　傅一初垂下了眸，想了很多，最后只说道：“阿灿，我把笔记做好等着你回来。”
　　“好啊，阿初你的笔记最详细了......有你在真好啊......”丁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点回来吧。我带你去吃昨天新发现的一家热干面，味道挺正宗的。”傅一初也弯起了嘴角。
　　“好。明天就回去。”丁灿说道。

　　为了感谢白褚宇替自己“背锅”，中午傅一初进超市买饮料。货架上琳琅满目，看得眼花缭乱。可乐......男生都爱喝吧。傅一初拿了一罐。
　　这时候一只手从傅一初身后伸过来，拿了一瓶好像是运动饮料，“可乐不喝，我要这个。”傅一初转身，白褚宇站在自己身后笑着看着她。
　　傅一初看了一眼，把手里的可乐放了回去，拿过白褚宇手里的饮料，转身走向收银台。
　　“十二。”收银台的阿姨瞅了瞅傅一初，又瞅了瞅白褚宇，看白褚宇的眼神中带着点什么内容。
　　傅一初看了眼饮料的商标，不认识，乖乖地付了钱。傅一初把水递给了白褚宇，抬头看他，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其实她也想说，没必要。在欠人人情和罚站两者之间选的话，她会选罚站。当时白褚宇已经站了起来，如果她再站起来，会制造出“八卦”也会辜负了他的好心。所以她坐立不安地接受了他的“英雄救美”。其实被救的滋味，不好受。白褚宇应该意识到了，所以故意选择了个爱喝的贵的饮料，来抵消她的愧疚感吧。也有可能是他本来就是如此消费......
　　白褚宇凝视着她的眼睛，笑容阳光得刺眼，嘴里说道：“不客气，应该的。”
　　傅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