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每一天》歌斐木

2、暗示

　　“藤丸——”
　　“……”
　　“喂，叫你呢！”
　　“啊？！是小葵啊…有什么事吗？”
　　“还说什么事，我刚才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这个，我…”藤丸的眼神心虚的四下游走。
　　小葵的脸涨红了，眼睛瞪得跟茶杯一样大，“高木藤丸！！！”
　　“小葵你别这样，”安斋赶在小葵发飚之前解围，“高木同学肯定是因为九条同学一声不响地转走所以才没精神的。”
　　“哼，就算这样也不能无视我的存在…明白了没！”
　　藤丸一见小葵不那么生气了，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软绵绵的回答：“知道——”
　　“你！”小葵一拍桌子，藤丸吓得赶快捂头，“不许打头，会变笨的！”
　　“你已经够笨了，你就是天字一号大笨蛋！你以为只有你在担心九条吗？！你，你，你混蛋！！”小葵怒不可赦地给了藤丸桌子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桌子腿撞到藤丸的小腿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她到底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大概是因为九条同学不在了，高木同学你又总是心不在焉的…她刚刚还说大家一起去九条家附近，看看能不能从邻居那里打听到他家的新地址。”
　　“原来她刚才就是在说这个啊，”藤丸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
　　“高木同学？”
　　“啊，没什么。小葵说的没错，是时候振作精神把音弥那个不辞而别的死家伙给揪回来了！”
　　“高木同学，你是说把‘那个九条’同学给‘揪’回来吗…”
　　“没错，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办。”
　　“去办？去哪里？！”真子吓了一跳。
　　藤丸凑到她耳边，小声道：“「THIRD-i」”
　　“铃……”上课铃响了，导师走进教室。
　　“啊，老师，我肚子痛痛痛。。”藤丸一马当先地冲上前。
　　「THIRD-i」
　　雾岛看着拦在眼前的藤丸，皱了一下眉。
　　“少年课不在这里，快走，不然就叫南海送你回去。”
　　“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谈。”
　　“我没有事情要跟你谈，而且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那个先不要说，我想知道关于音弥的事，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不记得我有向你汇报的义务，「THIRD-i」是国家特别成立的应对恶性突发事件的组织，不是你这种年龄的孩子该涉足的地方，家家酒结束了，英雄梦该清醒了吧。”
　　“英雄梦！”藤丸瞪大了眼睛，火气一下窜上来，“当初可不是我自愿被卷进来的！相反，不管是父亲，小遥都是因为你们的连累，连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现在又轮到音弥！要是没有音弥你们能破得了那桩案子吗？！别做梦了。”
　　要不是雾岛手下工藤拦住他，藤丸真想上去一拳打歪他一本正经的脸。
　　“好了，放开我。”藤丸把衣服从工藤手里扯出来。
　　“我算是见识了你们的作风，用完之后就把人甩开，翻脸比翻书还快，以后你们就是求我帮忙我都不来。”
　　藤丸怒气冲冲地向外走，雾岛喊一句：“工藤。”
　　工藤点点头，就跟在藤丸后面，送他出去。
　　拐了几个弯，藤丸突然在一个转角处猛地停住，双手抱在胸前，“跟着我干吗，「THIRD-i」不是很忙吗？”
　　“呵呵，高木，你先别生警官的气，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
　　“我就是知道才气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工藤警官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出去想办法。”
　　“恩…哦”工藤模糊地答应了一声。
　　藤丸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高木！”
　　藤丸站住，侧身斜眼看他。
　　“那个…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关于你朋友的情况。”
　　藤丸拼命忍住才没让笑意漫延到脸上。
　　“当然，你有什么消息吗？”
　　工藤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对藤丸招手。
　　“晚上九点是电脑监控人员泽北和莲川的换班时间，莲川因为有事所以今晚会迟到十分钟，这段时间内，她让我帮忙监控系统安全，在端口十七，你伪装成正常程序，我给你放行。”
　　“真的？”藤丸眼睛都亮了。
　　“嘘，”工藤苦着脸，“小声点！记住，只有十分钟，而且只能拿有关九条音弥的信息。”
　　藤丸给他一个你放心吧的超级闪亮笑容。
　　当晚从晚饭开始，藤丸就一直坐立难安。
　　“你有心事？”高木龙之介目光深邃地盯着儿子。
　　“爸，你说什么啊。”藤丸手一抖。
　　“…没事就好。”
　　藤丸暗地舒了一口气。
　　晚饭结束后，藤丸正溜上楼梯。
　　高木龙之介忽然又说：“我知道你最好的朋友出事你很难过，不过你要是做蠢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爸——你放心吧——”藤丸寒了又寒。
　　九点还差三分，藤丸打开电脑，猎鹰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这只鹰腾空而起，顺着电缆在「THIRD-i」众多端口处徘徊，鹰的眼睛是世界上所有生物中最犀利的，它径直落在十七端口前，盯着将要开启的大门。
　　“铃——”电话的声音。
　　楼下小遥喊道：“哥哥，你的电话，你在那边接一下。”
　　“切，谁啊，这个时候。。。”藤丸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是我～”小葵的声音震耳欲聋，藤丸赶快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耳朵远一点，“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今天早晨的事，你还没跟我道歉呢。”
　　“好，对不起——我挂了。”
　　“喂，等一下！这算哪门子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
　　“小葵我现在很忙，你要没事的话就挂上吧。”现在时间是8：59，藤丸想哭的心都有。
　　“你能忙什么，不就是上网刊黄色网站，我告诉你——”
　　来了！
　　藤丸心中一声欢呼，把电话一扔，猎鹰在虚拟大门开启的一瞬飞了进去。
　　手指在键盘上来去如飞，藤丸眼睛映着蓝色屏幕不断上升的程序代码。
　　只有十分钟，藤丸手心微微渗汗。
　　文件传输最终完成，猎鹰贴着地面在虚拟大门关闭的一瞬间飞了出去。
　　藤丸合上眼睛，感觉血液里不可抑制的兴奋在慢慢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工作藤丸驾轻就熟，文件的密码被轻易的破解。
　　“宾果！”藤丸雀跃了一下。
　　文档里的文件是对自音弥失踪以来的调查记录，这项纪录在前两天都还是一片空白，但昨天晚上突然有录像录下九条音弥和Ｊ进了一家酒吧。接到通知后警卫人员埋伏在酒吧周围，但Ｊ很快就挟持九条而去。
　　警卫人员搜查了酒吧，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目的地酒吧是吗？”藤丸活动手指，来吧。
　　藤丸开始入侵“目的地酒吧”的管理系统。
　　藤丸在录像记录里看到音弥和Ｊ进了酒吧，Ｊ推着音弥坐在吧台上似笑非笑地要了一杯哈密瓜苏打水。
　　Ｊ似乎一直在挑衅，不过音弥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藤丸暗爽。
　　两个人大约坐了有一个半小时，Ｊ起来付钱，音弥这时抬头向摄像头看了一眼。
　　藤丸心中一凛。
　　音弥又没事的人一般低下头，按住自己的左臂，然后和Ｊ一起出去了。
　　他猜我会看到录像，所以设法透露信息给我？
　　可他是什么意思呢？
　　藤丸皱着眉倒在床上，这时有人敲门。
　　“哥，可以进来吗？”
　　“啊，小遥，等一下。”藤丸爬起来和合上电脑，给小遥开门。
　　小遥打量着凌乱的房间，“咦，哥你在干什么？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进来吧。”
　　小遥坐在床上，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小遥，”藤丸搬了张椅子坐到对面，认真地趴在椅背上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小遥看着藤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噗的一声笑了，用手去揉揉藤丸的头发，“我就是来看哥哥你有没有沮丧。”
　　“沮丧？”
　　“因为音弥哥哥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虽然大家都告诉我他是搬到崎玉亲戚家，但我知道，音弥哥哥绝对不是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的人。而且就算他不告诉别人，也一定会告诉哥哥你的。所以。。。音弥哥哥他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吧。”
　　藤丸瞪着妹妹看一会，突然绽开笑脸：“怎么突然——”
　　“是真的吧。”小遥打断藤丸的话。
　　“……”笑容僵硬在脸上。
　　“音弥哥哥果然出事了？”
　　“……小遥……”
　　“我猜就是……”小遥低下头半晌不作声，藤丸推开椅子，跪在床边拉住妹妹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相信我好吗？”
　　小遥紧捏藤丸的手，笑了，“没错，因为哥哥是毅力超强的笨蛋啊。”
　　“小遥！”
　　“开玩笑的，哥你不会生气吧，话说回来音弥哥哥和哥你还真是好的非同一般呢。”
　　“当然了，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吗！而且……”藤丸忽然沉默了——而且，除了我身边，他现在还能去哪里。
　　“该死！”藤丸狠狠地握着拳头。
　　小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突然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对了，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哇，哇，小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音弥吧，这些照片你全都留着啊。”
　　“要你管！哥你才是总霸着音弥哥不放。”
　　“天，居然连我的醋都吃，音弥要是真娶了你岂不是很可怜。”
　　“哥~”
　　小遥丢了一个枕头过去，藤丸一边哇哇叫一边慌里慌张的去躲，忽然藤丸的眼角扫到一张照片。
　　藤丸把照片拿起来，仔细看了又看。
　　小遥也凑过来，歪头说：“这不是音弥哥哥和我们一家去游乐场玩的照片吗？”
　　“那次我追着旋转木马跑，不小心衣服被钩住，音弥哥哥扑过来救我，结果手臂被擦伤了。”
　　“嗯啊，对了，还有一张，啊，在这里。”
　　照片上小小的音弥和藤丸并肩站着，受伤的音弥笑得春光明媚，旁边的藤丸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会是这个吗？
　　我应该试一试。
　　音弥！这次我绝对会保护你！因为——
　　“哥！你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我有事出去一下，对了，你能把这张照片借给我吗？”藤丸挥了挥自己和音弥并肩的照片。
　　“可以啊。”
　　“谢了~”藤丸露出大大的笑脸，一阵风似地出门。
　　小遥愣了一下，然乎冲到门口，“哥，小心点。”
　　“知~道~啦。”
　　入夜，游乐园已经关门了。
　　藤丸想了想，就找了个路灯坏掉的地方翻墙进去。
　　游乐园里又静又黑，夜晚的凉风一过，藤丸生生打了个冷战。
　　“不是吧…怎么这么静…早知道叫小葵一起过来好些。”藤丸耸着肩，一个人哆哆嗦嗦的前行。
　　“啊，灯光！”
　　藤丸惊喜地发现前面圆圆的树盖旁边透出一点温暖的痕迹，藤丸仿佛飞蛾一般身不由己的向亮光走去。
　　一根铁杆路灯在温柔地扩大它桔黄色的光球，下面的一张木制长椅上，孤独地坐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在出神，他半遮的眼帘和微扬的嘴角在寒夜灯火的照耀下温柔到无以复加。
　　藤丸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
　　“音弥……”藤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音弥站起来，藤丸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颤抖地说：“居然真的是这里，我居然真的找到你了。”
　　音弥的手环过藤丸的背，闭着眼睛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不，”藤丸摇摇头，“你不知道我差点就错过——”
　　“那我也还是相信你，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等。”
　　一阵微风吹过。
　　音弥忍不住笑了，“喂，藤丸，你该不会在哭吧。”
　　藤丸猛地抬起头，“你胡说什么！”
　　音弥笑弯了腰。
　　“喂，你笑什么，讨打是不是！”
　　“好了，好了，”音弥赶快摆摆手，“我只是想起一件事。”
　　藤丸眼疾手快地捉住音弥的手，仔细观察套在腕间的古怪圆环，这圆环是金属制的，上面还有小灯在一闪一闪。
　　“这是什么？”
　　音弥想把手收回却没有成功。
　　“这是他们给我戴的防止逃脱的小道具。”
　　“它有什么作用？”
　　“…这个手环使我在发信源一公里范围内能自由活动，不过…若是想强行打开或者超过半径一公里就会爆破。”
　　藤丸用牙齿咬住嘴唇，眼里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实体化了。
　　“藤丸？”音弥轻轻叫他，藤丸不理。
　　“藤丸？！”音弥提高了音调，藤丸依旧不动，只是目光怨毒。
　　“小美~”音弥突然放柔了声音。（在一个三浦春马、佐藤健、吉濑美智子参加采访节目里，大家提到美智子会私下被人叫做‘小美’，原因是因为美智子长得漂亮~然后主持人问：那大家私底怎么称呼春马呢？佐藤抢答：他也叫‘小美’~然后佐藤就被春马打了。）
　　藤丸一下跳了起来，“你找死是不是。”藤丸用手卡住音弥的脖子，摇晃他。
　　“别闹了，我错了。”音弥一边笑一边求饶。
　　“错了还敢不敢！”
　　“当然不敢了。”
　　“哼！这还差不多。”藤丸放开音弥，音弥拍拍灰尘，重新坐到椅子上。
　　“其实长的漂亮又不是什么坏事。”
　　“你还说。”
　　“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你承认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九条音弥！”
　　“知道了，知道了，咦，这是什么？”音弥指着藤丸口袋里露出的照片一角。
　　“啊，就是这个东西让我想到这里的。”
　　音弥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藤丸脸一下绿了，说：“不看就算，还过来。”
　　“我只是…”音弥瞟了一眼照片又开始笑。
　　“喂……”
　　“好，咳，我保证不笑了。藤丸，这张照片能送我吗？”
　　“这可是小遥的宝贝，我也是借的。”
　　“那就没办法了。”音弥又看了一眼照片，有点不舍地递回去，“啊，时间差不多了，藤丸，我该走了，很晚了，你也该回家了，别让小遥和伯父担心。”
　　“这么快！”藤丸诧异地问。
　　“我必须得走了，他们目前好像还不打算将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
　　“音弥，我想救你出去…可是我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你知道Ｊ和折原到底在干什么吗？”
　　音弥摇摇头，“我平日被关在一间空房子里，每天都是一个中年女人给我送饭，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策划什么…”
　　“那，你能不能想办法弄到一些情报呢？”
　　“这个，”音弥装微型炸弹的手臂微微抽动了一下，“我可以试试…”
　　“别，”藤丸把音弥的动作看在眼里，顿时大骂自己缺心眼，“你什么都别做，千万别引起他们的怀疑，听见了没有！”
　　音弥撇嘴微笑，给藤丸一个加油的拍肩动作，“那就麻烦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藤丸回了音弥轻轻一拳。
　　“那我走了。”
　　“嗯，你一定要保重！”
　　“我知道。”
　　看着音弥远去的背景，藤丸忽然叫道：“音——弥！”
　　音弥转过身答道：“还有什么事——”
　　“你明天还来吗——”
　　音弥双手作话筒状：“是——”
　　“那我也来——”
　　音弥笑了一下，转过身。
　　藤丸想了想又道：“我给你带放学路上那家的章鱼烧——”
　　“喂，你是什么人！”一声怒吼从天而降，门卫大叔捏着手电筒奔过来。
　　藤丸心中暗叫不好，赶快套上兜帽逃离现场。
　　音弥此时已融入夜色，身形为黑幕庇护。他不急不慌的轻轻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时，照片上无论是哪个孩子都全不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