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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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婆子早就被酸辣辛香的味道刺激地直咽口水。进了厨房，她赶紧从大锅里给自己盛了一碗酱红色的羹汤。
余婆子惊喜地发现，这又浓又稠的汤羹里竟然还有肉沫。这鹿家娘子真舍得放料，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这种东西。
刚想赶紧尝一口这滋味，余婆子忽然想起来，今天她过来得早，自己家两个小孙子还没去学堂呢！
余婆子连忙找到了个大盆，开始把胡辣汤往里边舀。等她放下勺子的时候，锅里头已经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了。
她端着盆快步往外走，刚跨出厨房门，忽然又折了回去，又重新取了个大碗出来，掀开炖着药膳的砂锅盖，咕嘟咕嘟倒了半锅药膳在碗里。
反正鹿家娘子那个病死鬼丈夫又不知道这锅里到底有多少。
余婆子忍着烫手，先端起大盆龇牙咧嘴快步往自家院子里跑去。过了会儿，又过来把盛着药膳的海碗也端过去。
躺在屋子里的高彻只听到外边脚步声来来回回、匆忙急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竭力忍耐住香味，闭上眼睛封闭五感，让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好在，大约是鹿呦把所有吃的都装走了，飘进屋子里刺激人口舌的香味慢慢消散，不一会儿的功夫，高彻就觉得自己重新被倦怠笼罩。
……
鹿呦今天出门不算太早，她推着板车上街的时候，发现街道两侧已经陆续有早点摊子支起来了。
好在她昨天和人谈好了，这会儿才能顺利找到位子摆摊。
鹿呦左边是个卖胡饼的大叔。从鹿呦推着板车过来停下，他就一直关注着鹿呦。虽然这世道，女子也好出来摆摊做生意，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小娘子出来摆摊。
原本只是奇怪这么个漂亮小娘子要自己出来挣钱，然而，看着鹿呦搬出一个大木桶，又将许多竹筒削成的杯子一字排开，他不由奇怪起鹿呦到底要干什么了。
“小娘子，你这是要卖什么呐？”
鹿呦转头，朝周围好奇的几人一笑，“我要卖的是家乡的一种汤羹，叫胡辣汤。叔尝尝吧。”
“不用了。”卖胡饼的大叔摆手，面上不显，心里不以为意。这胡辣汤，他听都没听过，估计好不到哪儿去，还是算了。
反倒是隔壁卖菜的婶子，本来也想拒绝，在闻到鹿呦掀开木桶盖后飘出来的香味时，嘴唇却一下子被黏住了一样。
“都是自家做的东西，尝尝也不打紧。”鹿呦说着，舀了一勺胡辣汤倒在几只竹筒杯里，朝周围摊主递过去。
卖菜的婶子不好意思笑笑，接过竹筒杯，声音爽朗，“那我就尝尝了。”
粘稠的酱红色汤羹入口微微有些烫，却烫得恰到好处。又酸又辛辣的滋味顺着微烫的汤羹在舌尖炸开来，直叫人眼睛发亮。
卖菜的婶子来不及说话，一口一口地喝着汤羹。虽然刚才闻到味道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味道应该不错。但她没想到，能够好吃到这个地步。
一口气喝完了竹筒里的汤羹，卖菜婶子擦了擦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多大一人了，竟然还馋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汤羹味道真不错！”卖菜婶子擦了擦鼻尖上冒出来的汗，只觉得这一杯下肚，整个人似乎都热了起来。从头到脚都觉得舒坦起来了。
“我姓鹿，叫我小鹿就好。”鹿呦眉眼一弯，笑容温婉，转头看向方才拒绝了卖胡饼汉子，“叔也尝尝吧。”
卖胡饼的汉子想起卖菜婆刚才那样子，有些好奇这胡辣汤的味道。他刚想说那来一杯，就被上门的客人打断了话。
几名早起上工的大汉走到鹿呦摊前，开始问东西怎么卖。
“这东西叫胡辣汤，三文钱一杯。几位大哥是早上第一桩生意，我给你们算两文钱一杯。”
两文钱，这价钱真不贵。平常买碗豆浆喝，也得两文钱。
几人纷纷掏出铜钱，“给我们兄弟几个装三杯。”
卖胡饼的汉子没想到鹿呦这胡辣汤竟然这么快就有客人了。他还一个胡饼都没卖出去呢！
鹿呦把盛好的汤递给新来的客人。她一边收钱，一边笑着柔声开口，“光喝汤不管饱，大哥你可以再买个胡饼配着吃。这样味道好，又饱腹。”
刚刚在心里嘀咕的卖胡饼汉子一听，赶紧招呼道：“刚新鲜出炉的胡饼，又香又脆，还热乎着呢。”
“行，那就再来一个胡饼。”
卖胡饼的汉子刚把饼卖出去，没一会儿就见到那几个汉子又重新折回来，直直走向隔壁的胡辣汤摊子，毫不犹豫又打了几杯。
有这么好喝？
想了想，他主动朝鹿呦讨了一杯胡辣汤尝尝。辛辣刺激的味道撞上舌尖，他皱着眉，酸津津地想，也就这样吧。
这开张生意一做成，后续买胡饼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卖胡饼的汉子虽然忙着麦饼，但也注意到隔壁的胡辣汤摊子。
“这位客人，光吃胡饼干得慌，要不要再来一杯胡辣汤。这汤酸酸辣辣，配饼吃刚好。才三文钱一杯。”
掀了盖的胡辣汤辛香扑鼻，本来就让人闻着口齿生津。鹿呦一吆喝，不少人买了胡饼后，又纷纷掏钱来上一杯胡辣汤。
看着鹿呦靠着自家的饼卖了不少胡辣汤，胡饼汉子心里头稍稍有些不得劲。但想到，鹿呦也招呼了不少买胡辣汤的客人来买他的胡饼，他又把那点不舒服压了下去。
第一天只是试水，鹿呦准备的胡辣汤不多，过了中午没多久，一大桶胡辣汤就全卖完了。她没有急着回家，打算去买些东西。
鹿呦打算去铁匠铺打个炉子，到时候放在板车上，用来给胡辣汤保温。去完铁匠铺，鹿呦又去了竹篾匠那里，和对方商量了一下长期采购竹筒杯的价格。
把明后两天要用的竹筒杯放回到板车上，鹿呦最后要买的只剩食材。
跑了几家店，谈好价格，买好东西。鹿呦真正带着一堆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已经回家做好晚饭，重新过来的余婆子听到门口响声，赶紧抬头一瞧，两只眼睛都愣住了。
鹿家娘子早上出门的时候，板车上才一个木桶和一个竹篮子，晚上回来的时候，板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
“鹿家娘子，你回来了。”余婆子赶紧帮着鹿呦卸东西。
来来回回好几趟，鹿呦才把所有东西都放到厨房里。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动声色地将灶上的锅看在眼里。早上出门时盛着小半锅胡辣汤的大锅，这时候已经全空了。
等到把所有东西都放好之后，余婆子才走到鹿呦跟前，朝着她不好意思地开口，“鹿家娘子，你早上做的那个汤太好喝了。我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没事，一点汤羹而已。”说完这话，鹿呦主动换了个话题，向余婆子问起今天高彻怎么样。
“药换过吃过了，我顺便帮他擦了擦身子。早上喝了粥，中午做了饭和两个菜。我帮着解了两回手。按照鹿家娘子你交代的，每隔两个时辰给他翻一回身。”余婆子一一交代完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补充道：“鹿家娘子，你炖的那个药膳味道不错，挺合你相公胃口的。他今天全都吃完了。”
全都吃完了？鹿呦想起那满满一砂锅的药膳，略有些惊讶。他那么喜欢那道药膳吗？若有所思的鹿呦盯着余婆子看了两秒，脸上慢慢浮起笑，“今天辛苦婆婆了。婆婆明天差不多也这个时候过来就行了。”
送走余婆子之后，鹿呦先是回屋看了看高彻，见他闭着眼，似乎在睡觉，便又轻手轻脚出门去了厨房。
鹿呦在厨房里炒菜做饭的时候，卧室里，高彻终于睁开了双眸。听着厨房里传过来的刺啦声，高彻脑中不由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饭菜味道。
哪怕他心里想要不在意外物，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的肚子却违背他的意志，诚实地咕咕叫起来。
那张苍白如玉的脸庞浮上一层浅薄的红，漆黑空洞的凤眼中也似是漾起波光，多了几分神采，隐约能够看出曾经那个神采飞扬二皇子的模样。
高彻用手一按胃部，偏过头用力闭上眼睛，竭力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和昨天一样，鹿呦又是端着碗把饭菜一口一口喂给高彻。
她看着靠在床上，眉眼精致但又不带女气、容貌清俊的年轻男人吃饭，不由心生感叹。
长得和她心意真是好。但凡换个人，换张脸，她绝不可能在累了一天之后，还心甘情愿给对方喂饭喂药。
“今天白天过得怎么样？余婆子说帮你解手翻身了，有吗？”虽然知道对方不一定会开口说话，但鹿呦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了几句。
高彻靠在床上，一声未吭，闭着眼努力压制翻腾的胃部，压住舌尖的怪味。
鹿呦眉尖一蹙，略感发愁。他不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是担心自己找来照顾他的人偷懒耍滑，没照顾好他。
想起那空了的锅，鹿呦决定明天还去找个牙婆，让牙婆帮忙找个靠谱的婆子。只是真正靠谱负责的婆子难找，这几天也只能先让余婆子顶上。
好在，目前看来，她有些贪便宜，照顾人上还算可以。
暂时放下这件事，鹿呦想起一件事，“今天的药膳汤你喜欢吗？”
高彻闭着眼睛，中午也就那个药膳汤味道能下口，就是分量少了点，他都没吃饱。
鹿呦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高彻，见自己提到药膳汤时，他眉尖轻轻动了一下，脸上不由高兴起来，“那我明天再给你做药膳。”
……
余婆子并不晓得鹿家娘子已经起了换人的心思。她干了几天后，越发觉得这桩差事不错。
鹿家娘子天天早出晚归，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她试探了两天，白天回去自己家做饭，发现她那个死鬼丈夫，果然什么都没跟鹿家娘子说。
确认没事后，余婆子胆子越来越大。
这天下午，余婆子正在鹿家院子里剥豆，忽然响起的开门声将她吓了一跳。她赶紧将手里的盆往身后一藏，讪笑着迎上去，“鹿家娘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鹿呦一眼就看出余婆子脸上的心虚，她瞥了眼那一筐豆，面上丝毫不显，笑着说道：“今天有点事就先回来了。下午我在家，婆婆你回去吧，不用过来了。”
“好好。”余婆子讪讪笑着，趁鹿呦转身的功夫，赶紧抱着豆篮子出去。
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给鹿家娘子相公拾掇过。
她脚步迟缓，心里发慌，鹿家娘子应该不会发现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端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