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独少年能几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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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香，你说，我爹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风度？”突然，我冲前面开路的段香莞尔一笑。
只有她知道，我这笑有多么无奈和悲凉。
段香看着我的笑，说话犹豫了片刻：“将军当年一定比他们还威风。”
我们回到府里的时候，下人们都已忙活起来了，我俩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了进来，钻着空子一溜烟地跑回房间。“还好没被发现。”我拍着胸口，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小姐。。。”段香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表情突然之间竟这么丰富啦？
“怎么啦？见鬼啦？”我颇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斟了杯茶，这才悠哉地转身，这一转身不打紧，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啊啊啊啊！”
阿姐！她来多久了？！
糟了！玩脱了！
“又跑哪去了？我猜猜，莫不是你去看你心心念念的将军去了？”
我心脏都紧紧地被攥做一团，事到如今，只得认命似的低下头，在心中百转千回地哀叹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啊啊，面上却是一副悔不当初追悔莫及，总之是认错的好模样。
“怎么，这次换招数了？怎么不是嬉皮笑脸地求我轻罚你了呢？”阿姐一脸好笑地看着我，端坐在椅子上瞟了我一眼。唉，都是一样的椅子，怎么坐在这儿就她总是像比我高一头的样子呢？
我厚着脸皮道：“那是当时赴辰年纪小不懂事嘛。”
“得了，《女戒》和诗300首，选一个吧。”
阿姐“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杯沿，呷了一口茶水。
幸亏我坐在椅子上，要不然都得趴地上。“阿姐，你舍得吗？”可怜巴巴。
“你也是真争气，上一周刚因为扮男装去烟花柳巷寻乐子，被我母亲发现之后罚了跪。今天是这膝盖骨儿好利索了，痒痒了不成？”
我闭口无言。
阿姐看我沉默，以为我听进去了，道：“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才多大，虚十岁就这么多鬼主意，府上这么大的孩子也数你最机灵。”
我有些迷糊，心想着，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再一想，阿姐今年也不过刚及笄，教训人的潜力恐怕还没有被挖掘出来，而且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手段也没得姑姑真传，言语间颇有些颠倒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这儿我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阿姐欣慰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瓜，继续说道：“所以一定要管教好你，不然长大了，你会埋怨阿姐的。”
云影一片一片地在天上扬帆飘过，带着夏天独有的温柔和耀眼。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抄写诗词。夏末的午后还是很舒适的，被清爽的风一吹，思绪都理得顺了些。段香就在一树木槿旁边练剑，一身淡黄襦裙随风飘扬，更显得一身灵气。
“段香，什么时候可以教我练剑呀？”我满脸艳羡地盯着她手中的剑。
剑瞬间收进了剑鞘。她从身上拿出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汗，大踏步向我走来。
“等主子再长大点，段香必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我拍手戏谑道：“这句话你都说很久啦。这样如何，等我满十一岁，你就开始教我好不好？”
“嗯。”不知道为什么，段香这次答得很痛快。
“好啊！一言为定！”我开怀，惊喜不已，恨不得一把抱住她亲上几口。天知道我等她的许诺等了多久。
“二小姐，夫人有请。”听到声音之后我扭头一看，姑姑身边的丫鬟冰儿已经踏入我的院子，微笑着对我福了身。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当然更多的是心虚，然而我面上却是一脸好奇的样子：“冰儿，姑姑说没说因为什么找我？”
难道是今早偷跑出府被发现了？
“冰儿也不知道，不过看夫人面上不太对劲。”突然冰儿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老爷也在！”
“姑姑、姑父都在？！” 我暗自叫苦，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我转身对段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换一身一副跟我一起去。却没想到冰儿不好意思地说：“二小姐，夫人特意吩咐只准您一人去。”
这次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还是颇为懂的。罢了，只要熬过这一天我林赴辰还是好汉一条。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这小风小雨？想到这儿，我心一横，勉强生出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也尽量不去看段香同情的眼神，向着主房走去。
“老爷，夫人，二小姐到了。”
我一进去就看见身着翡翠撒花襦裙的姑姑，还是和往常差不多的样子，只不过手里紧紧抓着一条白色丝帕。
而姑父朝服连都没来得及换，朝冠也没摘下。他满脸严肃，紧锁眉头，在房间里踱步。
这是怎么了？姑姑、姑父向来不同意我偷跑出府去玩，不过这次的反应实在过大了点。更何况我姑姑是多么泼辣的一个人，何时出现过这么紧张的模样
直觉告诉我，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把内心的疑惑藏起来，请安：“姑姑、姑父，赴辰来了。”
“赴辰！”姑姑看我进来，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刚想张嘴说话，却又欲言欲止，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而她抓着我的手上一片冰冷和濡湿，我急忙道：“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姑姑和姑父对视了一眼，打发走了下人们，姑姑转过来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严肃： “赴辰，你实话告诉姑姑，你是怎么和天家扯上关系的？”
天家？怎么可能！虽说我从小生长在大梁都城，天子脚下，又爱玩了点，平时颇爱溜出去看市井百态，但和姓梁的那些人还是八竿子打不着啊！那些皇亲贵胄怎么可能去那些市井之地呢。
“没、没有啊。”我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姑姑什么意思。
姑姑看我一脸莫名其妙，似乎受了很大打击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美丽的脸上表情复杂极了。
“姑父，这到底怎么了？”我只好向姑父求助。
姑父犹豫道：“今日下朝，陛下召我进省中。我们几个翰林学士同僚研讨过与西川的战情之后，陛下却独独将我留了下来。”
我握紧了手，猜不到他要说什么。
“陛下问，林宽的遗孤，是不是在宅上。”说完姑父皱了皱眉，面上满是疑惑。
我捏紧了拳，尽量一脸平淡：“姑父，然后陛下又问起了什么？”被圣上过问，这是何等的荣耀，但如今我除了疑惑原因之外无暇顾及其他。林家世代效忠朝廷，为官者皆为忠良，但实在算不得豪门望族。这也是我疑惑的原因，皇帝怎会如此突然地，去过问一个为国捐躯十年之久的将军遗孤！
姑父微微停顿，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最后还是直接道：“陛下召你入宫。”
有一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姑父话里的意思，理顺之后，连原因都没来得及问，脑子就顿时多出好多声音在叫嚣。
入宫！
不！我不去！
那可能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但不是我的！我慌乱地想着，抗旨！对！
不行，那姑姑他们怎么办！
几秒钟之后，我渐渐平静，逐渐归于现实房屋里的沉寂。
“赴辰，你要是不想去，姑姑是不会让你进宫的。”姑姑拍了拍我的头，似乎我刚才的慌张鼓励了她。
“姑姑，您让我想想。”我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姑姑看我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细心叮嘱冰儿好好照顾我，便让她送我回去了。
出了厢房，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我禁不住抬头看天空。刚才还是一片晴空，如今乌云遮盖了大半边天，天上黑滔滔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卷起什么洪浪。
在偌大的房屋院落之间，我突然感受到曾经十分熟悉的迷茫惶惑，那是一种你即使伸出手，也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独少年能几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