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了》饮十二月

1、置诸死地

　　满城的人都在等着通缉犯缉拿归案，满城的官兵都在日夜不休的搜查，他们不在意究竟是谁，因为这些最后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恢复正常的生活才是要紧。

　　昏昏沉沉中，有人给自己包扎伤口，发出一阵叹息，他想：“有什么可叹的，左右不过是失了一条胳膊。”
　　神志不清中，依然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脑中回响，
　　去死！
　　去死！
　　去死！
　　不，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死了。

　　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昏迷了五日，他醒了过来。

　　触目是一片黑，四周药材味道浓郁，习惯性想抬起右手触摸，一瞬间的刺痛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抬起左手摸到被包扎好的断口，他在黑暗中笑出声来。
　　一束亮光自头顶照进来，紧接着一个人从出口爬了下来，来人背着光，看不清楚，听得他道：“醒了？”
　　“叶老爹？”他听出来人的声音，有些惊讶。
　　“哎，是老头子我。”
　　“你怎么在这儿，是你救了我吗？”
　　“先别说那么多，你感觉怎么样啊我估摸着你也就这两天醒来。”叶老爹悉悉索索的走近。
　　“好多了。”开口声音干涩。
　　叶老爹坐到他旁边，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语气有怜惜，也有几分责怪。
　　“我不后悔，求仁得仁。”他声音虽然无力，却说的一字一句。
　　叶老爹听到他这么说，突然间火冒三丈，要不是看在他重伤的惨样，早拿过旁边的针扎了下去。
　　“求仁得仁啊？我说得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楚，其它的怎么不见你放在心上，啊？狗屁的求仁得仁！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你这个混账小子。”
　　“事已至此。”
　　一句话把叶老爹后面的话堵在了肚子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想到如今他这鸟样，只剩下叹气了。
　　“算了算了，就是一倔驴，一死心眼。”叶老爹嘀嘀咕咕骂着。

　　“外面怎么样了？”他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全力追杀。
　　“还能怎样，不都在找你吗？”叶老爹没好气的说，“甭担心，你先养好伤，过几天我把你送出去。”
　　“叶老爹，你不要管我了，放心，他们要我死，我偏不死。”
　　“嘿，你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不死，出去走不了两步远，你就等着凌迟吧。”叶老爹恨不得给他一棒子。
　　“可是，我怕连累你。”

　　从醒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即使死了，自己也是孤魂野鬼，连个烧纸的都没有。如今还有这么一个想着自己的人，他不想死，不怕死，却怕有人陪自己活着。
　　“小老儿就是个大夫，看病救人，理所应当。行了，我去给你端药过来。”
　　他喝了药，有些昏睡，依稀听到叶老爹在出去时问自己：“他如此对你，你又何必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
　　他想在自己余后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再有这两个字。

　　半月后，他不知道余老爹是怎样把自己弄出城的，出城后，给了自己一个信物，到出云山庄找如今的庄主，自可保全性命。
　　“你已无路可走，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你自己保重吧。”
　　他没说话，跪拜之后，转身打马而去。

　　“你知道吗？认识你是我平生最得意之事。”

　　“如果我有事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你去死。”

　　我不会死
　　因为死者没有明天
　　我要活
　　因为活着就不会忘
　　即使往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