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飞雪》春风April

2、云天宫

　　第二章 云天宫
　　云天宫奇寒无比，坐落在亘古不化的冰川之上，山顶的冰崖是天山的禁地，只有师尊和被处罚的弟子才能进去。不过十年来也只有云逍挨过罚。因为山顶空气稀薄，冰雪覆盖，只要呆上一会儿就感觉寒彻骨髓。
　　云逍第一次受罚是十岁那年，只片刻就差点冻僵，好在冰崖上刻有本门心法可以御寒，所以云逍只有在这里才会勤奋修行，一刻不敢懈怠，于是多年来早已经适应了这种寒冷。有时候云逍甚至怀疑师尊是故意要逼他练功，所以才罚他，时间也从一开始的两三天到现在动辄一个月，这对于贪玩的他可是难以忍受的。
　　清然道长果然在云天宫后面的冰崖前负手而立，冷风吹起他一尘不染的袍袖，一袭青衣孤冷绝尘傲然于这天地之间。云逍常想师尊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高处不胜寒的云天宫可会感到寂寞，若让他放弃人世的繁华热闹永远居于云天之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的。
　　冰崖其实是一块巨大的冰体形成的断崖，上面光滑如镜，刻着本门心法，传说师尊当年在这里悟道，所以将心法刻于此。旁边还刻着一个女子的雕像，风姿绰约，飘逸如仙，栩栩如生。
　　清然道长温柔的伸手抚摸着雕像，轻轻道，“心若，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还是以前我管教得不够严厉，太溺爱他了？”
　　云逍猜想这个女子一定是传说中的雪山神女，那绝世的姿容绝非世间所有，又或者是师尊曾经心爱的人。每年师尊都要在这里闭关一阵子，平时也会经常来这里陪伴她，仿佛她是有生命的，可以听得懂他的话。云逍从来不敢问师尊，这个人是谁，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十年来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个女子有什么瓜葛，可是他看得出师尊几十年如一日的痴情。
　　云逍走上前去叩头道：“师尊，徒儿向你老人家拜别。”
　　“你来这里就为了跟我告别？”
　　“云逍从小无家可归，是师尊收留了我。我一直把天山派当成自己的家，从没想过要离开师尊。你老人家对徒儿恩重如山，恐怕今生无以回报，以后还请师尊多多保重。”
　　他知道师尊一向仁慈心软，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所以他声情并茂泪如雨下想要博得师尊的同情。
　　清然道长一改方才的怒气，用温和的口气道：“起来吧，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对你如此纵容？”
　　云逍摇摇头。的确，他是师尊亲传弟子中最小的，从小胡闹捣蛋师尊除了让他在这里受罚并没有过多苛责，平时对他也比别的弟子都好。
　　“十几年前我在大漠追踪作乱的鼠妖，没想到着了他们的道，喝了有毒的水身中巨毒又遇沙漠暴风，是你爹路过把我救出沙漠，让我在你家里养好了伤。那时候我看你天性聪慧，秉赋极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只是你父母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不舍得你去修行。后来你家乡瘟疫流行，你爹爹便把你托付给我。为师就决心把你抚养成人，才对得起你的爹爹。”
　　忆起儿时往事，云逍心中黯然：“是啊，十年前我的父母和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于那场可怕的瘟疫，如果不是师尊，云逍也不会有今天。是弟子一直冥顽不灵，不听师尊教诲，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清然道长微微点头，“这只是其一，你虽根骨好，可惜不肯用心，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一无所成。不但十年了真气都没练成，就连最简单的符都没学会，所以就算你在天山再呆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因此我要让你去真正的江湖历练一番。”
　　云逍不由疑惑道，“师尊常说修行者要心怀天下，济世救人，比常人要多一份责任。师兄们也经常下山去历练修行，若师尊想让我历练，为什么一定要将我赶出师门？”
　　“因为我还要让你去办一件事，而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为掩人耳目，我只能把你赶出师门。如果你能办成这件事，不管你修为如何，我也会让你回天山。”
　　云逍心中大喜，“原来师尊不是真的要赶我走，不知师尊让弟子办什么事？”
　　“寻找十二年前失踪的阿南公主。”
　　“阿南公主？多布的表妹？”
　　云逍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面容。十二年前那场瘟疫在乌来很多村镇爆发，死了很多人。王后擅长医理，亲自视察各个村镇。那个高贵温和的王后身边的小公主笑语嫣然，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一双明眸灿若星辰。
　　那天爹爹带着他路经山下的村子，曾经见过公主帮王后照顾病人。爹爹将他送到天山后，惦记着家中生病的娘亲，匆匆回去却和村里的人一样没能逃脱厄运。后来王后不眠不休终于研制出药方和天山派一起控制了疫情的蔓延。
　　他至今记得师尊带着他回到村子，那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仿佛人间地狱，无一人幸存，为防止传染，他们只能烧了整个村子。那一直是他童年的恶梦。
　　“不久后听说乌来国国王和王后被刺客所杀，公主不知所踪，现任的国王也曾经四处寻找过，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
　　清然道长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前乌来国国王也就是多布的大伯与我颇有交情，王后美貌倾国倾城，他们二人恩爱异常，膝下只有一女叫阿南。十二年前有一神秘人行刺他们一家，杀死了国王和王后，掳走了公主。我一路追踪那人的气息，在途中遭遇伏击受了重伤，等我伤稍好后寻遍中原塞外结果毫无线索。后来多布的父亲继承了王位，也曾多方打探，可是始终杳无音信。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可惜……每每想起深感有负故人所托，如果她有幸逃脱现在已经长大，所以我要你去寻找公主。”
　　“既然她已经落入魔手，师尊又怎么知道她还活着，没有被杀呢？”云逍还是有一丝疑惑。
　　“我推算出公主的命盘，她尚在人间，只是被掩盖了气息，我无法探知。王后死后，宫里屡次遭人洗劫，却没有丢任何值钱的东西，显然是那个神秘人是在找什么东西，我怀疑它就公主身上，所以公主一定还活着而且逃脱了。”
　　云逍的心一沉，失踪十二年，连师尊都找不到的人，他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找到线索。他苦着脸问道：“公主十二年前还是个小孩，现在就算师尊你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我怎么能找得到呢？”
　　“我只知道她的左肩上有乌来王族的标志：一朵金莲花。并且她长得和王后十分相似”。
　　云逍心中一沉，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再说他怎么可能看到人家女孩子的香肩呢。看来找公主和打赢大师兄一样希望渺茫。
　　“那如果我找不到怎么办？”
　　“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除非你打败简平或者找到公主的下落，否则我不会再让你回到天山派。”
　　云逍泄气了，师尊从来说一不二，一旦决定了很难改变，他觉得自己此生回天山派无望了。
　　清然道长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我派的灵药碧灵珠，由天山雪莲炼制而成可解百毒，你吃一颗，剩下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师尊，这可是天山派的至宝，师尊历经五年才只炼成这两颗。”
　　“你灵力低微，江湖不比天山，没有人能保护你，你好自为之吧。另外你拿着我的令牌，有事可以去找醉仙楼的掌柜老何，但是找公主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告诉任何人。”
　　云逍明白师尊是不放心自已，众多弟子中他本来就是灵力修为最差的。虽然天山号称弟子三千，但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只有十人，其他人都由各位师兄教导，他作为关门弟子修为还不如那些师侄们，难怪师尊会对他失望。师尊交给他这两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概也想以后耳根清静，免得他到处惹事生非，让他老人家不得安宁吧。所以就算他万般不情愿也只能离开天山。
　　第二日，师兄弟们送他下山，给他预备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看着他们脸上都带着复杂的表情，云逍很郁闷。也难怪，没有哪个师兄弟没被他戏弄过，恶整过。比如吃饭时有人碗里发现毒虫，睡觉时经常摸到一条蛇，这都是他的杰作，每天大家都提心吊担，担心他下一个目标是自己，那些殿师侄们就更别提了，都恨得牙痒痒，只有老实厚道的朱成对他始终如一。
　　朱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别怪他们，他们平时也是受够你了，师尊又不准同门相残。师弟，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云逍强笑道：“我先去和多布王子辞别，至于去哪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潇洒，拍拍胸脯豪气冲天的道：“以后海阔天空任我逍遥，我云逍从此自由自在了！各位后会有期！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还不忘高举右手向身后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