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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神经病吗?他是不是不会躲,没事送什么人头!还好意思吹自己国服第一妖狐,他怎么不去做梦?就那战绩还好意思秀……”
七点四十二。
搁在电脑旁的闹钟指针哒哒的一格格向前跳动着,再过十八分钟,就要噼里啪啦一顿疯响着提醒他时间不早已经八点了。江蕴和总看它不顺眼,一直念叨着哪天换个不这么聒噪的闹钟,只是从来都没成行,也不知道到底是忘了买还是舍不得换。
“靠,他现在还去打什么野,老家没人了知不知道?要是系统允许干队友我现在就去neng死他!”
……输了根本就在意料之中。
如果动作快点,时间应该还够再打一局匹配。
屏幕上闪着炫目的特效光斑,醇厚的英文女声随着操作缓缓的响起来,江蕴和把目光移回屏幕上,耳麦里熟悉到不行的国骂始终没停过,他点下返回大厅,终于烦不胜烦,无奈开口,“小书你少说两句。”
“不是,小和,这口气你能忍我不能忍,这傻逼居然说你不会玩,”耳麦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暴躁,“他走位烂成那样我还没骂他,他倒是先怪你?他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举报这个【天下第一帅】……”
江蕴和抿抿嘴没出声,听着对面似乎有一直滔滔不绝下去的意思,暗道队友肯定没办法速战速决下一盘,便十分淡定的退出游戏,顺手把电脑桌上的身份证拿起来塞进了外套口袋。
景书果然骂咧了许久,从走位一直问候到祖宗,连家庭教育和社会思想都拎出来狠涮过一遍,终于把话题转了回来。
他则趁此机会收拾了下床头柜的杂物。
等会儿一走就是快一个月不回来,东西得放放好,免得到时候回来找不到。
床头的多肉要放到窗台上去晒,零钱要一枚一枚的数好放进书包夹层,对了,还要再带两包餐巾纸。
收拾完回过来再听,居然还没骂完,就一个菜鸡队友景书居然能独自一个人槽上整整十分钟还不带重复,江蕴和表示自叹不如。
“你自己再想想,怎么着你也是进过国服的人,如果不是鸽子他突然挂机——”
“小书,”停了停正在收拾的动作,心尖没来由一疼,江蕴和开口打断对方,眉不由自主微微蹙起来,“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景书一愣,下意识闭嘴,顿时安静如鸡。
接下来怕又是熟悉的毒鸡汤环节。
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几乎有些想丢下手机夺门而逃,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只得强忍着冲动屏住呼吸听了两秒,却觉察对面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
嗯?今天怎么这么难得?
他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想着,自己方才居然还真的期待了下这人接下来会有什么新奇发言。
不过这么一打岔他倒的确没了追究下去的心思,回过神望向电脑,他挥开自动锁定的屏幕,却发现江蕴和不知何时已经一声不吭的退了游戏,“小和你退游戏了?!”被带着连接躺赢两局,一看大腿要走,他急忙把方才那个傻逼丢到脑后挽留道,“你就这么抛弃帅气善良可爱的我了?”这时候还要什么脸啊?还要什么脸!
江蕴和:……
脸皮厚成这样的也真是不多见。
“我妈定了八点半的车票,估计等会儿要送我出发去火车站,”他安抚道,“人这一生起起伏伏,不要在意太多,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景书:……
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什么期待都没了,没听人念叨完,他见了鬼似的赶紧先下手为强的闭了麦。
他居然会对这个人抱有期待,简直是想太多了。
这么一通磨蹭下来,十分钟都过去了,江蕴和看着挂掉的语音界面,按灭手机屏幕,拉上书包拉链,长叹一口气。
这年头啊……年轻人怎么就越来越不耐烦了呢。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刹那间落满全身,连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都纤毫毕现。
“小和,准备走了。”江母在门外唤他,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江蕴和按按眉心,“知道了。”背起书包,侧面挂着的水母挂件划过一个弧度,映出浅浅的白光。
江蕴和,人称毒鸡汤爱好者,今年18岁,即将成为一只大学狗。
大学所在的城市离家并不远,坐动车的话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莫约是临近开学,动车上人有些出人意料的多,江母有些吃力的护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儿子,举手投足之间无意识流露出些许无措来,“小和你注意点,别挤着了。”
江蕴和微僵,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前一天晚上还在连麦打游戏打到深夜,他在车上坐了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窗外阳光明媚,只在穿过隧道时会有些暗。车里很安静,也没有什么烟味,前座是个中年男性,大概是不太适应标准座椅的高度,座椅总是突然的向后一顿,又畏畏缩缩的弹回去。
后排的女生头靠着头窃窃私语,觉察到前面的男孩子似乎睡着了,声音便低了下去。
……远处传来小孩子的闹声,和家长温柔的“小声一点”。
偶尔有推着小车的乘务员经过。
“午饭套餐15元一份——”
声音渐渐远去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车刚进站,是两个城市之间的中转站点。过道里站满了准备下车的乘客,他转头看向窗外,望见月台上形形色色的人排着队,也即将走上这辆列车。
来来往往的,坐着同样的位置,去向不同的地方。
车停了停,又走了。
有高大的树木遮住阳光,在人眼角投下一丝阴影。他伸手想去碰碰窗户,听见江母对他温和的说,“醒了吗?醒了就喝点水吧。”
他的手掌贴上窗户,仿佛按住了一颗太阳。
火车站里人挺多,操着他有些听不懂的乡音,门口一群秃了头的中年大叔热情的向他们推销着自家宾馆,被拒绝了也不见懊丧。路口卖玉米棒的大妈一边煮着玉米一边和隔壁摊卖煎饼果子的唠叨着家里长短,满是褶子的脸上笑起来依稀能看见昔年模样。
陌生中带着些亲切。
他们没多做停留,目的明确的打车直奔学校。阳光渐渐亮的刺目,有点晒人。江蕴和搓搓裸露在外面的胳膊,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军训以前就晒黑。
江母似乎觉察到,有些局促的望了过来,“小和你要是觉得晒妈妈就去买把伞……”“不用,”他摇摇头,“男孩子,晒就晒了。”
他瞥见她紧了紧握住手提袋的手,又低了低头。
江母对他总是太小心翼翼,让他常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离开学还有两天,已经陆陆续续有新生来报道了。老生莫约开学的稍迟一点,只有新生咨询台那里坐着几个戴着标有志愿者帽子的学长学姐,轻声细语的为新生们解答各种问题。
江蕴和拖着箱子走了过去,礼貌的向一个学长打了招呼,“学长你好,请问一下14号楼在哪里?”新生都在学校官网上登记过自己的手机号码,宿舍号早在一个月前就发到了手机上,他翻着手机,调出当时的信息,默默的记住了自己的宿舍号。
学长耐心的为他指了方向。
待两人走去,旁边的女生拽拽他袖子,“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男孩子长得特别可爱?”男生笑着点了点头,几个人打趣了会儿,又耐心的向另一个前来问路的学妹指路。
谢过了学长,两个人找到14号楼,哼哧哼哧爬上4楼,对照着宿舍号找到407宿舍,深吸一口气缓缓敲门——
陌生的男子打开门,疑惑的看着他们,“请问你们是?”
透过打开的门缝向里看去,这明显不是一个新生宿舍。
江蕴和望着房间里整齐的4个人,略有些懵逼。江母自觉移开目光,不去看衣衫不整的男子。
他吞了口唾沫,“请问这里是……土木系的宿舍吗?”来开门的男孩子沉默了几秒,望着他笑了笑,“土木系在东校区,你们跑错校区了。”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江蕴和简直想把自己打包塞进行李箱里。
他之前一直觉得开学这东西大同小异,应该和初高中没什么区别,因此也没有特地去做准备工作买宿舍神器,却没想到……真的能出问题。
跑错校区什么的,要不要这么尴尬。
江母抱歉一笑,“既然这样那真是打扰了……不好意思,我们再找找。”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角。江蕴和反应过来,也连连道歉。
只不过烈日炎炎的还要找西校区,找到西校区还要找14栋,找完14栋还得再爬一次4楼……光想想都觉得累。
实在不行……找个顺路的新生一起?不对,这里是西校区,怎么可能会有去东校区的新生……
江蕴和感到一阵心累,早知道应该做做准备工作的……
陌生学长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个,我正好要去西校区找个人……我顺路带你们过去吧。”
江蕴和正暗自沮丧,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起来,“谢谢学长!”滕子川望着他发亮的眼睛,不禁失笑,有点想伸手去揉一把头,动动手指,又克制住了。
滕子川是商学院的大二生,个子很高,头发剪的很短,笑起来相当帅气。都是男孩子,聊的话题很多,一路下来两人已经能勾肩搭背的互称小和川哥了。江蕴和暗暗记着路,发觉两个校区构造其实差不太多,暗自点头以后也可以去川哥宿舍串串门。
新校区占地极广,方便起见又分为东西两校区,只隔着一条马路。其中东校区大多是理工学院,西校区大多是文科学院。出租车司机大概是不知晓新校区的构造,只是把他们送到了直线距离最近的西校区,从而导致了这一场有点尴尬的乌龙。
滕子川似乎很受西校区女生的欢迎。
走在路上感觉似乎总有人窃窃私语着转头看他们,还举着手机想拍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江蕴和不禁暗自嘀咕,莫非自己勾搭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吗?却不知看自己的人也不少。
男孩子头发微卷,眉目精致,走在路上实在引人注目的。
东校区的教超离宿舍并不远,滕子川向他指了指食堂又指了教学楼的方向,送到了东校区14栋。
14栋同13栋中央是很大一块空地,也围着桌子摆起了新生咨询台,每个专业都标的明明白白。
他同滕子川交换了□□号,道了别,江母叮嘱着要滕子川多关照自家小和一点,又说要请他吃饭,滕子川笑着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会帮您照看着小和的。”江母过意不去,又硬塞了点家乡特产过去。滕子川这次没拒绝,顺水推舟收了这人情。
江蕴和站在旁边看着,恍惚间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大学已经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了。
滕子川走前嘱咐江蕴和上楼以前先去宿管阿姨那里把钥匙和三件套领了,免得进不去还得再跑一次。江蕴和点头如捣蒜,又依依不舍的约好下次一定一起打球。
就走进了,即将生活四年的宿舍楼。
领了钥匙和三件套,江母留在一楼问宿管阿姨一些注意事项,江蕴和背着包提着箱子和三件套爬上四楼,感觉自己很有必要吃点菠菜升级大力水手。
时不时有下楼的人从身边经过,他侧过身子让路,觉得自己几乎要郁卒了。
终于爬上四楼,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走过这么漫长的路,实在站不动,只坐在行李箱上抱着三件套滑到407前,又腾不出手拿钥匙,只能象征性撞撞门。
下一秒,模样白净的男孩子打开门,在望见他的一瞬间愣在原地,几乎从头僵到了脚。
江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