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马甲掉了》澄莒

53、第 53 章

　　试炼首日，天色晴好。
　　景棠朝四周望去。与初选的拥挤人潮相比，今天观众席的座位空了起码有一半。
　　他谨慎的朝后方叽叽喳喳的女弟子们瞄了一眼。
　　估计是滇玉闭关去了，没人管她们，所以即使出云观这次一个通过初选的都没有，她们却一个都没走。
　　坐在她们前面，景棠始终有种定时炸弹就在身边的错觉。
　　荣益本来抱着一袋花生像只松鼠一样下劲啃，被荣沛之拍了把脑袋瓜。
　　他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望望四周，先是顺着少爷的视线望见景棠坐立不安的模样。
　　然后他又顺着贺景棠的目光望向那群如花似玉的女弟子。
　　这些个美人儿，别说贺景棠，他看着都觉得晃眼。
　　他那不甚清明的脑袋瓜子，顿时灵光乍现，明白了少爷的意图。
　　荣益掸了掸身上的瓜子壳花生屑，堪称响亮的朝沧衡峰的座位方向吼了一嗓子：“嘿！五师兄！好巧哎，你们也在哟！”
　　沧衡峰一众弟子们匆匆回头，层层叠叠的人海里，先时没望见荣益的人影。
　　荣益站起身，朝他们招了招手：“五师兄！你们今天没有比试，怎么来的这么早！”
　　五师兄顿时起身朝他喊：“这不是来取取经嘛！”
　　四师兄望见坐在荣益身边的荣沛之，立刻来了精神，朝荣沛之招招手，“荣先生！咱俩的赌约还作数吗！”
　　他们这些人说话声又响又亮有来有往，惹得周边观看比试的观众们极为不满。
　　“你们对山歌呢？”“能不能小点声。”“有话能不能比完再说！”
　　山雨欲来的观众席，暴风雨酝酿的当口。
　　周桐也望见了贺曦简，于是周桐也站了起来：“曦简兄！你来了！”
　　景棠：“……”
　　贺景棠无奈的拽了把荣沛之的衣角，“要不我们去前面。”
　　沛之目光颇为纠结：“沧衡峰的座位和出云观距离那么远，你不会太为难吧？”
　　荣益附和：“贺先生，咱们正儿八经来看比试，这个位置也是主办方亲自划派的，这些人不服就让他们闹，最不济打一架就是了，先生不用太在意。”
　　景棠：所以你被群殴了才知道做人是吗？
　　他对这主仆俩心服口服了，面上浅笑：“我不为难，我很在意，咱们快点走。”
　　荣益还很有公德心：“那你们先去，我把这些瓜子壳扫干净再去。”
　　太和山沧衡峰和昆仑山紫薇观，虽然同为十大门派，但其关系类似于深爱过后遗憾分手的男女朋女，多年过后幡然醒悟，前者对后者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咬牙切齿，后者心知肚明又得在人前装的相亲相爱。
　　所以紫薇观在划分观众席时，给沧衡峰的面积几乎是门派观战人数的两倍大。
　　周桐把身边座位抬袖擦了干净，邀请景棠和沛之落座。
　　然而周桐才伺候这两人坐下没多久，蓦的听见四师兄的声音：“周桐，你看，那是不是……”
　　他顺着四师兄的指点看过去，观众席的入口处，有两个人影正在徘徊着。
　　是周国泰与其夫人。
　　四师兄：“今天可真热闹。”
　　周桐连连抱歉的挤过人流，把他爹娘带进了观众席。
　　周国泰落座以后，唯一还算聊得上两句的就只有荣沛之和荣益了，荣益正和周桐的五师兄嗑瓜子观战。
　　于是他朝荣沛之揖手：“哎呀，荣先生也在，幸会幸会。”
　　荣沛之：“周老板，久仰久仰。”
　　周国泰确实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荣沛之，他对道术和试炼不感兴趣，对生意却有大大的兴趣和热情，他和荣沛之嘀嘀咕咕，讨论了最近的贸易形势，对自己囤压的毛线和橡胶，既忧心，又想着能不能干票大的。
　　周桐在他爹来后很有些放不开，悄悄坐到了景棠身边，于是周国泰和他的夫人，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沛之和景棠分隔于星河两端。
　　荣沛之暂停谈话，慢条斯理的对周国泰道，“稍等一下。”
　　他回过身，朝荣益使了个眼色。
　　荣益正观战观的热血沸腾，被荣沛之盯的骤然回神：“明白了，我这就去。”
　　荣益抱着花生，走到周桐身边，施施然坐下：“周少爷，我瞧着那边有人在设赌局。”
　　周桐：“赌局？赌谁？”
　　荣益像是很惊讶的样子：“周少爷你不知道吗？下一场是谢敏对战天机宫。”
　　周桐：“谢……谢氏那么厉害，买她胜的人应该很多吧。”
　　荣益：“正相反，虽然上次也是谢氏对天机宫，但那个天机宫弟子和今天这个可不一样，那些人买谢敏输，赔率快到二十倍了。”
　　荣益说着叹了口气：“哎，我如果是谢敏，被人这么唱衰，还没开打士气就跌了一半咯。”
　　周桐愣了片刻，骤然开口：“失陪，我出去一下。”
　　荣益：“没事，你忙。”
　　荣益抱着花生离开座位，经过周国泰身边时被荣沛之唤住：“荣益，你怎么回来了。”
　　周国泰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荣益：“哦，我方才找周少爷聊天，聊到一半他下注去了。”
　　尽管周遭的说话声嘈杂，周国泰还是很清楚的听见了“周桐”“下注”这几个字。
　　他有点生气，“逆子，他还学会赌了。”
　　荣沛之好似宽厚的安慰周父：“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荣益……他在赌什么？”
　　荣益：“下一场，谢敏对天机宫。”
　　周国泰：“谢敏又是谁？”
　　荣沛之笑了笑，指向场地边等候着的一个姿容秀挺的身影，“喏，那个就是。”
　　周国泰先是愣了愣。
　　那个叫谢敏的女子，姿容身段都算得上绝佳。
　　周夫人立时拍了拍手，“老爷，桐儿开窍了。”
　　荣益说完，抱着花生坐回五师兄身边。
　　五师兄不知道何时起已经没看比赛了，他目睹了荣益教唆周桐，荣沛之搭腔的全过程，他对这主仆俩的操作已经看呆了。
　　荣益落座，五师兄感慨：“凭你家主子这样的人才，周桐被挤出三人行实在是没什么可埋怨的。”
　　荣益：“三人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嗨，我们少爷不记仇。”
　　周国泰虽然听了荣益的小道消息，但他还是不放心。
　　万一周桐是个木头，真的是去捞一票呢？
　　未防有变数，他连忙起身，亲自去查看周桐到底买了什么。
　　他走到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摊位边上，看见儿子寡着脸的朝桌上扔了百十来个银元：“押谢敏胜。”
　　下好注，周桐拿着赌注单扬长而去了。
　　周国泰慷慨解囊，也掏了十块银元出来，玉扳指撞击银元的声音叮呤咣啷，煞是好听，他听得眉开眼笑，“来，我也押谢敏。”
　　摊主看他一把年纪了：“老先生，下一场谢敏对的是个狠角色哦。”
　　周国泰，“哦。”
　　他又摸出二十块银元，“图个高兴，就是她了。”
　　他捏着赌注单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把单子递给夫人收好。
　　他们夫妇两人，也没闲心聊天了，就直望着场地，眼巴巴等着谢敏落败。
　　周桐回来时，方才坐的位置已经被荣沛之霸占了。
　　他只好回到原位，乖巧的坐在周夫人身边。
　　只不过周夫人没空理睬他，向来对比试不感兴趣的母亲大人，这会儿正一颗不肯松懈的望着试炼场。

　　紫薇观安排给沧衡峰的座位视线开阔，座位前方几乎没有任何遮蔽，可以清楚望见场地上的一举一动。
　　场地上，比试多时的两人已经有了结果，新一轮的比试即将开始。
　　台阶上徐步而来的女子乌发如墨，素手解下银鞭握在手上，眉眼冷峻。
　　站在她对面的是个天机宫弟子，看着比上次交手的非临云还要年小一些。
　　小家伙穿着云衣道袍，帽上缎带垂至腰际，巴掌脸粉雕玉琢，瞧着六岁都不到。
　　谢敏朝他拱手道：“湘西谢氏，谢敏。”
　　小家伙回礼：“天机宫，阚入夏。”
　　“请赐教。”
　　长鞭甩起，行云流水般朝阚入夏挥去。
　　阚入夏没有带兵刃上场，银鞭破空而来时他阖着眼，稳稳站在原地。
　　他空手扯住了谢敏的鞭子。
　　他顶着六岁孩童的脸，望着可爱至极，一双眼睛却如寒潭望着谢敏，声音极为阴冷：“谢姑娘，非临云死了。”
　　谢敏双眸震颤，鞭子险些脱手。
　　阚入夏冷声道：“他输给你，无颜回去，自尽了。”
　　试炼不比初选，初选点到为止，兵器落地视为输。
　　但是初选是一定要有一方认输了才能作罢。
　　比如此刻，谢敏已经显出力有不逮，却仍抓着鞭子不放。
　　对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谢敏感到心口滞塞，蓦的呕出一口血来。
　　阚入夏挥手一震，谢敏便扑倒在地，她的发带散开，乌发落在身前，衬的脸色苍白如雪。
　　他踩住谢敏的手，冷眼看了片刻，凉凉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非临云因你而死，我是他的师兄，该向你讨个公道。”阚入夏脚尖用力，踩得谢敏的手背见了血，他轻声道，“谢姑娘，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当着天下道门同仁的面向我认输，要么你同我师弟一般自行了断，你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