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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楼京庭把书房的门合上,听到身后传来的问话:“楼前辈,我师父和你有什么过节?”
      他覆在门框上的手一顿,没有回头,只看着指尖的位置,语调低沉,“没什么过节。”
      立于偏厅正中央的年轻人略微沉思后,转而说了另一件事:“在捡到这枚黄符以后,我遇到了冰魂,也听得了一些往事。”
      楼京庭转过身来,却没有看他,只捡了一个位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说。”
      “冰魂和冰魄在雪涯之巅修炼了几百年,冰雪一族成精成怪不易,千年来也只出了她们两个,所以她们的感情比一般的同类间要亲厚的多,正因为结成灵识不易,所以她们几百年来轻易不与人结怨,更不曾害过人命,起初我怎么也不想通,这类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雪妖,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到微澜山挑衅。”
      言至此处,贺景棠顿了顿,看向面无表情的楼京庭。
      四年前,雪妖冰魄凶性大发,扑到法阵前叫嚣,山头一夜间风雪不止。
      师父说凡是阵法都有破绽,他之所以选在微澜山设落魂幡法阵,正因此处四季如春。
      而落魂幡法阵,尤忌严寒酷暑。
      炼化的法阵一经开启,便不可中断,时至今日,落魂幡的邪性才被勉强压制住。
      子时刚过,大雪便已覆没膝盖,冰魄踩着厚厚一层雪走过来,她每走一步,师父脸色便苍白一分,待她走到法阵正中央时,师父蓦的吐了口血出来。
      景棠慌忙从身后扶住商翊,被他挣开来。
      商翊抽出配剑,正要以血加固法阵。
      然而那畔风雪骤然止了,冰魄破阵在即,却停下说了四个字,而后怅然一笑。
      “一念苍生。”
      景棠怔怔看过去,只见没了冰魄的加持,眼前厚厚的冰雪以极快的速度融化,法阵运转起来,不过几步之遥的冰魄,生生在法阵中被煞气绞死。
      她死后化作顽石,被煞气刮过,带到了法阵外。
      景棠俯身把它捡起,递给师父,师父却久久不应。
      他抬头看,法阵正常运行后,师父便昏了过去。
      那时候他隐约猜出,冰魄骤然发难可能事出有因。可幸也可悲的是她在最关键的时悟透苍生只在一念,一念之差,豊华再现,天下便要再次血雨腥风。
      再之后,他带着这块石头,听到了卜施仁和冰魂的对话。
      景棠的声音徐徐而至,“四年前,前辈不远千里前往雪涯伏雪妖,后将冰魄投于法阵,究竟是为什么?”
      楼京庭饮满一整杯酒,周身却不沾一点酒气,他没有看贺景棠,视线渐渐模糊,蓦的仰头笑起来,“为什么?那时年轻气盛,想不通我兢兢业业学了那么久的道术,明明试炼场上,我从来是首位,他不过前百,凭什么到头来是我居于人下。”
      他闭上眼,探手举起酒瓶朝喉咙里灌,偏偏呛了酒,眼泪呛了出来,他揩去眼角的泪,冷静下来:“既然你明白你师父的死是我做下的,还在等什么。”
      景棠佩着的少昊已然铮铮作响,他安抚过去,剑鸣声安静下来。
      “师父临终前与我说,既然他死后魂魄不入轮回,于人世也就没有了挂碍。”景棠垂着眼睛,“所以他的死不与任何人相干。”
      楼京庭怔怔的看过来:“不入轮回?”
      “师父设下的法阵是以自身魂魄为祭,他出不得山门。”景棠如实回答,“二十几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非他本愿。”
      楼京庭昨夜应是睡得不好,听到这里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恹恹靠着椅背,骤然抬手盖住了半张脸。
      景棠撇开视线,淡淡说道:“楼前辈,告辞。”
      楼京庭的声音闷闷的传了过来,“小心荣沛之。”
      景棠脚步一顿,“什么?”

      景棠没有回头的走出偏厅,径自朝书房走去。
      荣沛之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脚步匆匆的走到门前把门推开,看到来人,眉间露出笑,先是打趣他:“阿曦,楼京庭都跟你唠什么家常了?”
      贺景棠垂着眼睛,神色似乎平静的回应:“是听到一些新鲜事。”
      荣沛之隐约觉出他语焉不详,仔细看过去,仍不能确定。
      他蓦的回头看了荣益一眼,“回家。”
      他们三走到大门口,管家匆忙忙的从偏厅出了来,手上还捧着一卷画。
      “贺先生,您等一等。”平叔叫住了他,“此物还请你带去。”
      在这位老人手上托着的,是周桐给他们讲解过的望月图。
      平叔:“我家先生说,这东西已经无用,若是先生不肯收,便要我拿去烧掉。”
      荣沛之笑了笑,“好歹是千百年雨打风吹过来的,若是个有造化的都该成精了,阿曦,你忍心看它就这么付之一炬。”
      贺景棠闻言神色微动,将画接过手,道了声谢。
      他一路上若有所思,走到福煦路,腿边撞上来一个胖娃娃,抓住浮木般抱住了他的腿。
      乌溜溜的大眼睛和景棠如出一辙。
      贺景棠疑惑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饿了。”小胖娃娃单手扯景棠的裤子,委屈巴巴的,“抱抱,喂饭饭。”
      可能是和家人冲散了,小孩子完全没有找不到爸妈的着急感觉,反而抓住个陌生人要吃要喝。
      荣沛之恐怕是哪里有热闹朝哪钻的典型,他笑嘻嘻的凑过来:“长得真挺像,阿曦,你什么时候养了个这么胖的娃娃。”
      街上人来人往的,好在小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饿。”
      “眼看到饭点了,楼京庭也不说留我们吃顿饭再走,说起来我也饿了,阿曦,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点?”荣沛之指向身后的西餐厅,“这胖丫头的爹妈丢了孩子肯定着急,咱们吃完晚饭他们要是还没寻来,我们再带她去警察局。”
      这处西餐厅是洋人开办,门口的侍应却是中国人,这会儿他们一行人站在大门口,侍应很有眼力劲的走了过来,“几位先生进里面吃饭,待会有人过来寻孩子的话,我给带路。”
      说着另一位侍应不甘人后,给几人带进大门引入座位。
      荣沛之和贺景棠坐在一处正对大门,荣益落座以后和胖娃娃坐在一起。
      西式卡座里烛火摇曳,颇有一些罗曼蒂克的氛围。
      他们才坐下没多久,餐厅经理脚步匆匆的过了来,很是热情的与荣沛之打起招呼,这是个金发碧眼的外籍人士,一开口便是一长串叽哩哇啦的外国话。
      荣沛之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和餐厅经理闲聊起来。
      他们说的话荣益大约也是听不懂的,然而荣益表现的就很像那么回事,不时的跟着荣沛之的调子点一点头,接着像是沉浸在了谈话中,红酒上来时他仍在摇头晃脑。
      荣沛之一边说话,一边拾起杯子给景棠倒酒,动作很是自然,看到餐厅经理眼睛里,像是落了另一层含义。
      不知他问了什么,荣沛之笑起来,他看上去是很斯文那种人,即使笑也是温文尔雅的笑,在餐厅经理的追问下,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贺景棠就算再听不懂外国话,也明显感觉到餐厅经理那充满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他无奈侧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时约傍晚,微风瑟瑟,路畔种的是法国梧桐,枝叶茂盛,倒显得路灯不大作为,只零零星星的透出微光。
      大门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说话声,半晌侍应领了位穿着碧色旗袍的中年女人进了来。
      “蒙蒙!”女人声音洪亮,吸引了餐厅大半的注意力,他们逐一将视线投过来。
      正在埋头苦吃的胖娃娃抬起头,一时间没分辨出声音的方向。
      侍应在前面带路,一路把她引到卡座,女人朝坐在一处的景棠和沛之表示了感激,双手也跟着朝坐在他们对面的孩子递过去。
      她的手抬起来时,贺景棠才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十个指头上包着棉纱,晕着浅浅的血迹。
      荣沛之也注意到了,他微微皱了下眉。
      然后这个女人正要向小胖娃娃身边坐着的荣益表达感激时,蓦的怔在了原处。
      紧接着在餐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荣益不久前才听了无数遍,他切好的牛排还未送进嘴,便跌进了盘子里。
      这声音贺景棠莫名觉得熟悉。
      似乎是个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命苦的声音,嫁人以来还没有过些好日子,儿子不争气,丈夫不争气。
      在影院里被困的时候,众人争抢他手里余粮,这个苦菜花亮着爪子给他来了两下,由手背斜抓至手肘心,在他手背上抓了一条长长的抓痕。
      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背,印子还在,不过已经不太明显了。
      他收回视线,回想苦菜花犹如看着魔鬼一样盯着荣益的视线,不过顷刻,一些疑惑也就豁然开朗了。
      楼京庭跟他说,让他小心荣沛之。
      自周桐说了酒店的遭遇后,楼京庭就在家等着冰魂来寻仇,然而仇家久等不至,他就打听了下。
      “她没有回雪涯,一个姓荣的商人花了大价钱在追杀她,可能风头太紧,她躲起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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