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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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姥姥生了八个孩子，我是第五个，前头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后面是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那时家里比较贫困，每天我都要照顾弟弟妹妹，只有下大雨时我才能去上学，因为下雨不用去放牛，打猪草。即使是这样，我也没能上几天学，家里有很多事要我做，也没多余的钱供我上学。
我第一次遇见那只妖怪是在我出去打猪草的时候，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狼。
我背着满满一筐猪草往家走，那个竹筐很大，大概快有一米了，我背着它，从后面都看不到我的头了。
那只白狼是突然跑到路上的，离我只有几米远。那时天色有些暗，我至今还记得他白色的毛很长，风一吹就四处摆，左边的那只耳朵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双眼泛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时候狼还比较多，家里的人都会讲一些狼吃小孩的故事，什么被狼拖到森林里吃掉，或是被狼咬掉半张脸，什么样的都有。你小时候我也给你讲过的。
看到那只白狼，我就想到那些故事，很害怕，双腿直打颤，也不敢跑，怕他冲上来把我咬住，我也跑不过他。
我哭着大喊，想叫人过来把狼赶走。那只狼听着也不动，直接坐下来望着我。还好那天我的几个叔叔伯伯就在附近地里干活，他们听到后，拿着锄头棍子赶来了。
一群人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大声恐吓 ，那头白狼才起身离开，走时还扭头看了我好几眼。
碰到那只白狼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遇上了□□。每个人都在饿肚子，有的人走在路上走两步又退几步，实在是饿的没力气，有的就那样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村子附近能吃的东西都被抢光了，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我拿个筐子想去远点的地方找些吃的。
早上本来就没吃什么，还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整个人都是头晕眼花的，最后晕倒在林子里。
我第二次遇见白狼就是在这时。
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洞穴里，，旁边就是那只白狼。我能认出他还是因为一眼就看到他耳朵上也有一个缺口。
我以为自己是被叼进洞当储备粮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这次没人能救我了。结果那只白狼却用爪子把几个果子拨到我身边让我吃。
，那个果子的香气就在鼻子旁绕啊绕，饿的不行的我，也不管白狼是要把我养肥了吃，还是要干嘛，饥饿完全把害怕碾压下去。抓起果子就往嘴里塞，那一刻觉得是最幸福的。
我吃果子的时候，那只白狼出去了，没过多久，叼着一只野鸡回来了，应该是刚抓的，还滴着血。
白狼把那只野鸡扔到我面前，让出洞口坐下了望着我。
一人一狼对峙一会，我觉得白狼可能不想吃我，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往洞外挪，虽然很想把那只野鸡拿走，毕竟能吃好多顿，但还是咽着口水放弃了，觉得不能为了只鸡堵上性命，还是出去后再去其他地方找吃的比较好。
直到我挪到洞口外，那只白狼也没动静。我刚准备撒起脚丫子就跑，就听到后面传来说话声：“把野鸡拿上。”
整个人都僵住了，慢慢回头，看到白狼叼着野鸡走过来放在我脚边，盯着我说：“拿走。”
这次终于确定是白狼在说话了，“好……好，我……我这就拿。”
我拿起野鸡就塞进竹筐，飞快的跑了。
怕被旁人发现竹筐里的野鸡，我在路上摘了很多猪草树枝什么的，把它裹得严严实实的。
回家后，你太姥姥他们问我这鸡是哪来的？我胡乱说那是在林子里捡的。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的就是那只会说话的白狼的事，是在没有精力编个具体的故事。还好他们也没继续问，那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能有肉吃更是不敢想，全家都沉浸在有肉吃的喜悦里。
只有我在心里惦念着那只白狼，他会说话，我想告诉自己那是我太饿出现的幻觉，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是真的，我真的遇见了一只成精的白狼。
虽然我听过许多神话传说，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有吸人精气，，食人骨肉的，也有为求早日得道，努力做好事的，还有调皮捣蛋爱捉弄人。
可不管是哪一种，听故事里的描述的是一回事，真正见到一只妖怪又是另一回事。
那只白狼没有吃我，还给我抓了一只野鸡，我暂时把他归到好人那一类，后来证明确实如此。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帮我。
我一个守着这个秘密，没告诉任何人。后来我又去了几次林子，试着找找他。
我没有看到他，他好像专门避开我了。每次都是在我经过的路上放一两只已经被咬死的野鸡或是兔子。
去过几次后，没有见到，我以为他一个妖怪是不愿意和人类又过多接触的，就没去找过他了。
这之后我在也没有见过那只白狼了。直到我嫁给你爷爷之后再次见到他。
你爷爷是镇上中学的老师，所以不时的有学生到我们家来找你爷爷。
有天你爷爷带回来了一名学生，说是要感谢你爷爷的救命之恩，还带来了许多蔬菜水果。
据你爷爷说，当时学校组织老师去林子里找一名失踪的学生，你爷爷在林子里看到那名学生被猎人的夹子夹住脚，他真好经过就帮那名学生脱困，还送去诊所上药，药钱也是你爷爷垫的。
那个学生叫白玉，我总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白玉比较沉默寡言，只有旁人问他，他才会说上几句，每句还很短。那天走的时候，白玉提出了个请求，想跟你爷爷学毛笔字，说的很诚恳，你爷爷就没拒绝。
自那天起，白玉隔几天就会过来一趟，拿着一堆肉和菜，说是跟你爷爷学毛笔字，自己没多少钱，就拿这些来代替。
那时候每家能吃肉的几会也不多，我们觉得那些肉和菜太贵重了，让他不要带，原本你爷爷打算教他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收他什么钱。白玉也不听，每次都带，我只好每次都把他留下来吃饭，把他带来的肉多做点菜。
他每次都来的很早，你爷爷都还在学校，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帮我干活。
白玉话不多，但做事很实在，而且一丝不苟，有些不懂，我给他讲过一遍后，他就能做好。你爷爷也说这孩子很有灵性，日后他的字肯定会超过自己。
跟着你爷爷学了三年，白玉的字有很大的进步，但是他没能继续写下去。你爷爷那时候被查出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活不到年底了。
白玉来找你爷爷学字的时候，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委婉的表示以后可能不能教他。你爷爷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写毛笔字对他来说太耗费精力了。
那天，白玉也没说什么，和往常一样练完字就走了，没有留下来吃晚饭。我和你爷爷也摸不清那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那孩子，毕竟他真的很喜欢写毛笔字。
几天后白玉又来了，这次他拿了一个红色的果子，桃子般大小。说这个果子能缓解你爷爷的病情。我们都没当真，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把果子吃了。
此后每隔一个月，白玉都会拿一个这样的果子过来，看着你爷爷吃下后他才会离开。
我们问他这是什么，他只说对病情有帮助，再问，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也不知道是果子的作用还是药物的作用，你爷爷身体好多了，能吃下一碗饭，也没继续消瘦下去，白日里也能四处转转，有时还能帮我做些不费体力的事。
白玉依旧隔几天过来学毛笔字，不过是把自己写好的字给你爷爷看，指出不足。
你爷爷没有像医生说的那样，熬不过年底，我们一家把白玉也叫过来了一起过了个年。我和你爷爷私下里猜测白玉的身份，觉得肯定不一般，但也没问他，他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开年后，白玉没有继续送果子来了，你爷爷看上去也和没生病时一样。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你爷爷是不是回光返照。你爷爷却是不在乎，让我不要担心，还和我开玩笑说，等他去了阴间，他一定会好好保佑我和你爸他们的，让他们健健康康，还让他们发大财。
秋天刚到的时候，你爷爷还是走了。
你知道吗？他一点都不像得癌症的人，脸色红润，因为那段时间我给他做的好多吃的，还有点胖。要是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穿寿衣就太难看了。那口棺材是你爷自己找村里的木匠打的，后来他还嫌那棺木不好看，硬是让木匠雕上花纹。他还跟我说，等他走后一定要把他的书给他捎过去。还说有什么是就去烧纸给他说一声，他就知道了，他有事也会给我托梦。还说什么家里有他保佑肯定没什么事。
你说他好好的一个教师怎么这么迷信你呢？
他下葬的时候后，我把他几箱子书都捎给他了，就留下几本。你爷就是个书痴，到哪都离不开书。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觉得有些闷，就去屋外转转。
外头月亮很亮，明晃晃的。我坐在台阶上，看到不远处有只白狼走过来，他那身白色皮毛在月光的照耀下特别漂亮，我看到他左耳上有个小缺口，和我小时候遇见的那只白狼一模一样。
看见他往我这边走，我也不害怕。离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那只白狼化成人形，正是白玉的样子。
白玉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像以前他帮我干活时一样，要是我不和他讲话，他就默默地做事。
就算是妖怪，也还是我熟悉的白玉。
我开始絮絮叨叨的给白玉讲你爷爷的事，讲你爸他们，也讲我自己的事，想一句说一句。
我的身体像是一个容器，装满了各种东西，在我体内横冲直撞。看到白玉时，我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把它们都倒了出来，觉得没那么疼了。
那之后白玉还是会经常给我带菜和肉，有时还偷偷帮我干活。今天的菜和肉就是他送来的。
好了，讲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