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为师，帝为父》潜有生

2、第二章

　　待众人散去，夜深人静，已是人定之时。陈景终究是没保住那两头猪。院里酒碗盘碟杂乱地放着，陈老一个人倒在边上，酒气染红了饱经风霜的脸颊，“我儿……嗝，我儿出息了！”

　　陈景起身去扶，还没站稳，陈老一个踉跄又摔在了地上，将陈景也摔了个跟头。揉着被摔痛的胳膊，他推了推醉成一滩烂泥的陈老，声音带了些许埋怨“爹！醒醒酒，去屋里躺着吧。”

　　陈老睁了眼，看东西晕晕乎乎，仿佛眼前有个人，便眯眼凑了上去，“你是……哦，儿子！哈哈哈，嗝，这么好的儿子谁不要了，抛给我……有福啊！有，嗝，哈哈哈哈……”

　　听了陈老的话，陈景心里也是一紧，是的，他不是现在这家爹娘的亲儿子，他打小就知道。爹娘年过半百膝下无子，才从县城里捡了他回来。具他娘说，包着他的襁褓上染得都是血，其他人碰都不敢碰，是娘听着他哭声太凄惨，可怜他刚出生家庭就遭变故，才冒着风险将他抱了回来。这一晃，八年都过去了。兴许，他的亲生父母已经遭遇不测……既扶不动酒劲下撒着疯的老爹，陈景也干脆坐在了地上，抬眸看起夜空中的星辰。听娘说，人没了，就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所以他喜欢看星星，看见星星，就仿佛看见了从未谋面的他们。

　　陈老还在一旁大叫着。邻居家听得清清楚楚，都见怪不怪，且不说陈老每次喝完酒都这副模样，就是这儿子中了举，高兴也是应该的。几户人家已经熄了灯盏，也没有出来吼骂两句。陈景中举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荣誉，也是一个村的荣誉。因为这事儿，杨村的老百姓可算是在县里出人头地了一回，见谁都说，“我们村出了个解元！你知道解元是啥意思不？肤浅，这都不知道！那是咱们县的第一名！”这都是后话了。

　　陈景的思绪还停留在天上，娘亲陈嫂已经走了出来。二人合力把陈老搬了回去，母子两人坐在炕上，谈起了以后，“景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既中了举，我想看能不能在县里谋个一官半职，爹娘也不用太过劳累。”

　　“不可！”陈嫂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眉间微皱，“景儿既然这般聪慧，为何不接着往上考？”

　　“娘，银两我自己可以挣！你们都是年近花甲之人，本也该享清闲了。”陈景反驳着，“再说，若再往上考，就要去京城，那里，我们消费不起……”

　　“那也不可！”陈嫂也急了眼，自己这般优秀的儿子，怎么可以就这样耽误，“接着考！爹娘就算把这房子，这地卖出去，你也得考！”

　　“娘！”陈景站起了身，“我不考！”

　　陈嫂红了眼，也站起了身子，儿子这般孝顺让她心疼不已，明明是做父母的没能力，却让孩子用前途来承担责任，更何况自己的身体……所以不行，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让儿子接着考下去。想着，陈嫂指着儿子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我不考，我去谋个官职也是一样的啊！”陈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尽孝？看着娘花白的头发，那是一针一线穿出来的！看着爹弓起的背，那是在田里弯腰久了，直不起来了！其他人家好歹有两三个能出力的人，从小到大爹硬是没让他碰过一下农具，只求他读书能有出息。他日日苦读，也是为了如今能尽自己绵薄之力好好报答养育之恩。无生有养，本就无以为报，他如何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爹娘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