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丝巾 ...
-
丝巾
“ 请下一位。”我打内线给助手球球，同时迅速地浏览卷宗；
陈先生，31岁，未婚，IT工程师。
这年头，工程师俯拾皆是。多半患抑郁症，分不清理想和现实……哦，不不，我不能犯先
入为主的毛病。“不可主观臆断咨询者的情况。你所需要的，不过是一双好耳朵以及足够的耐心。”导师的警告言犹在耳，我怎么就忘了呢？
犹疑的敲门声。我微笑，同时迅速整理思绪，“请进！”
陈先生，瘦高的身材，面容清癯，肤色略显苍白。
“医生，我需要帮助。”他目光略略移开。
“请讲”，我微笑，希望能放松他的情绪。
“ 我想我爱上了一位女士，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想我爱上了她，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所仅知道的，不过是她是一名教师，以及，
她是我的邻居。
是的，她是我的邻居，一个很美的邻居。
认识她，是在去年秋天，我刚刚搬入这栋公寓。那时，我刚刚换了工作，就职于现在所在的
公司。由于是刚接手，每天忙得混天暗地。
有一天，大约是凌晨一点。我回到公寓，按下电梯门的一瞬间，只听她说，“等一等！”我
忙按下按键，就见她一阵风似的闪了进来。可能是太急了，手里的纸袋裂开，我忙俯下身去帮她
拾起东西。
“谢谢！”她手忙脚乱地捡着，颈上的丝巾拂过我的脸庞。
“不客气”。站在她身边，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我的心思动了一动。“迪奥小姐”的牌
子，我前任女友也喜欢用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么冷的天气，耽误了您这么久。”她的
声音也很特别，有些低沉，略带一点矜持的嘶哑，引人遐思的那种。
“这没什么，”我把最后一个本子递给她，“您是教师？”
“是的，我在一家夜校兼职。”她笑了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在十楼下了电梯，她没有。不知道她是在几楼呢？在昏沉的黑暗覆盖我的意识之前，我的
脸上，还有那丝巾留下的柔顺的触感；我的鼻端，还留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太久没有女朋友
了吧！我嘲笑自己，让疲惫带入黑暗。
接连的夜班，偶尔还会遇见她。一如既往的“迪奥小姐”，变化的只有丝巾。
是的，她特别喜欢变换丝巾。深蓝，浅蓝，纯白，珠灰……甚至玫瑰红或柠檬黄。她是名特
别的女子，穿着很有品位，尽管丝巾的颜色迥异，但是不让人觉得突兀，只觉得舒服。
是的，她让我感到舒服，让我紧张了一天的大脑可以放松。尽管只是电梯里的相遇，尽管只
是聊些天气之类的鸡毛蒜皮。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不，今晚一
定要问她，我暗暗地对自己说。
凌晨一点，我准时跨入了电梯，却不见她的身影。或许明天再见？我犹疑，不知不觉中按键
等了她一刻钟。
就在这时，她进来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白色的长长的丝巾，让人觉得不祥。果然，她的眼
睛是红肿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我。
沉默着到了第十层，我恍惚着进了屋，关上门的一刹那，才想起没有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
明天的吧，明天一定要问。我对自己允诺，再一次让黑暗覆盖了我。
但是，我竟再也没有遇见她。再也没有那各式的丝巾，以及，那一如既往的香气。
慢慢忘记吧，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我对自己说。可是，就在我几乎成功的时候，我又遇见了她。
她穿着一套蓝色的套装，颈间系一条鹅黄色的丝巾，微皱着眉头从我身边走过。她甚至没有
看到我。
我跟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街，直到再也见不到她为止。
我茫然地站在街上，想不起为什么这么做。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有那么多的人，而我，却
再也见不到她了……
静静地听着陈先生的叙述，偶尔提一两个问题。我总觉得陈先生思慕的对象似曾相识，却又
不曾记起。送走陈先生后，我打内线给球球，“还有几个预约？”
“还有一个。半个小时后，是林女士。”
呵，是林。
林进来了。我绅士地接过林的大衣，鼻端拂过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
“最近感觉如何？”林的男友车祸后，林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
“还好。他走之后，这个世界冷到不能再冷。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感到片刻的温暖。”
当然，我把空调调高了三度嘛！我暗想。
“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有片刻的放松，”林把手伸向颈间，征询地看着我“可以吗？”
“当然。”我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睛。
林解开了丝巾，妆容精致的脸下，是一个赫然的喉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丝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