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陈顾青蓝

63、摊牌

　　沈昌珉进去的时候，正看见郑允浩摸着下巴出神，看见他进来，也没什么表示，
　　“哥，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我也问过几家航空公司，没有在中哥的记录，他应该还在这里，酒店一家一家查太慢了，我们可能要联系银联和信用卡交易中心，不过这很麻烦，最快要等到天亮才能找人。”

　　郑允浩对着沈昌珉扬起下巴，
　　“昌珉，你看我胡子是不是长了。”
　　沈昌珉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仍然回答他，
　　“是。”
　　郑允浩的手来回蹭着胡茬，眼里有光彩跳动，
　　“我还记得第一次去他家，他就替我刮胡子，而且因为太紧张刮破了，就用嘴堵住，后来我每次住他那里，他都替我刮胡子，他总嫌我胡子长得快，又硬又扎，还说，哪天信安要是倒闭了，他就上街给人剃胡子赚钱养我。”
　　郑允浩看着沈昌珉，
　　“你说他为什么这样说？”

　　郑允浩眼中的光彩让沈昌珉觉得刺眼，他对于这两人过去的甜蜜是一丁点都不愿提及，恨不得自己没见过，没听过，也恨不得这些事没发生过。
　　“他受人委托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所以他猜到……信安会倒闭。”
　　郑允浩苦笑点头，
　　“是，你说的没错，我后来也想过，为什么商务宴上朴氏一拿到新港的招标权，有天就带我去见了在中。我也让你去查过他的底细，你给我的报告上干净的一尘不染，可是凭他打个电话就能拿走几十万的皮包，怎么可能一点背景都没有。但是这不是主要的，昌珉，他说他会上街卖艺养我，是不是很有趣？”
　　“我不明白哥的意思。”
　　郑允浩在兜里摸出烟点上，
　　“他从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新港的项目，可是回想一下这些日子，我们的亲密关系那么自然，我现在想着他撒娇或者掷气的样子，那么真实。”

　　沈昌珉冷着脸看郑允浩，看他脸上流泻出的感情，是那么刺眼，
　　“戏演的太久，太深，假的也会好像是真的，但只是好像。我问过哥很多次，你说你不会认真的，随时都可以放开手。”
　　郑允浩抬头看他，
　　“是，昌珉，我知道你为这个事情很不高兴，我当时的答案并不是敷衍你，我觉得我可以放开，随时都可以，我觉得像他这样的男人，只要愿意花钱，我可以找到很多，甚至比他年轻，比他更好。”
　　郑允浩从兜里掏出那个资料盘，放在桌上，
　　“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很震惊，但是并不生气，我这一晚上只想着找到他，只要找到就可以了，我不想追究任何事情，昌珉，我也是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都在骗你，我说过的，我都做不到。”

　　郑允浩抽完这支烟，所有的疲倦感都涌了上来，他把资料盘向前推了推，
　　“昌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朴有天这样做，信安是我们俩一手做起来的，拿到新港项目对信安至关重要，和富国的合作是冒险也是机会，本来我们是可以赢得，哪怕只拿到计划的五分之二，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差去运营，但是……很明显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在我和富国接触之前，你和朴有天就已经计划好了，昌珉，我没有出卖你，你手上的股份出让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和cybill的确准备了一份意向确认书，它会作为附件执行。但是你没有去，你陪在中去了巴黎，那份确认书没有你的签字，根本不会生效，我想这些你都比我更清楚。”

　　沈昌珉没有开口解释，不是他不能，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几十年的兄弟，到今天就要结束了，再说的多，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你不缺钱……你没有野心，昌珉，你是为了他。”

　　沈昌珉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的表情有些冰冷，嘴角还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是的，和在中哥比起来，我不在乎信安，更不在乎新港。”

　　饭要抢着吃才香，这难道不是小孩子吗？你自己也说了，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过，是因为在中哥太认真了，是他入戏太深才影响你，而你……就没有对他好过。你在巴黎不但准备了那份意向书，你还和cybill上了床，包括你订婚，这一切你都瞒着他，其实他都知道，也假装不知道。

　　郑允浩站了起来，焦躁的走了两步，最后停在窗前，
　　“昌珉，我希望一切能在在中手里结束，我想亲耳听到他对我说这些话。”
　　“没必要，演员不会告诉你戏码是假的，自己清楚就好。”
　　金在中做不到，他拿到了信安商业贿赂的资料却迟迟不交出去的时候，沈昌珉就知道他不想结束，他清楚所有的龌龊和勾当，他甚至是骗局至关重要的一环，可即便如此，金在中还是希望能继续。
　　“他说不出口的，我可以替他说，他下不了决心的，我可以替他做。”

　　玻璃上映出郑允浩的苦涩的笑容，
　　“没关系，昌珉，我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糕吗？我想花点时间，慢慢找，慢慢找，总是可以找得到的。”
　　沈昌珉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临走前，他仍然想从前一样，尽责的提醒，
　　“朴氏商业调查的诉求可能下周会开始，罪名是扰乱经济秩序和商业贿赂，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胜诉几率是零，到时需要你以法人身份出庭临讯，做好准备。”

　　沈昌珉走出信安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他深呼吸一口，胸腔里满是冷冽新鲜的空气，身上忽然有了力量，人生处处都是转弯，没人知道向左对还是向右对，沈昌珉用尽全力的这一击，也许是新生的开始，也许是灭顶之灾，可是他很坚定，他以为漆黑无味的人生终于又现出了光彩，被他丢失在记忆深处的幸福，竟然神奇的活了过来，这是命运给他的机会，无论胜败，他都要牢牢紧握。
　　他是不能忘记的，曾用心用命爱过的人，想玻璃杯一样被自己亲手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