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陈顾青蓝

58、口是心非

　　指针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金在中从沙发上站起来，
　　“饿吗？想吃点什么？”

　　笔记本上还在播放视频，因为没有声音，所以那两具身体的蠕动显得非常诡异，沈昌珉看着金在中微微颤抖的手，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金在中还在强装若无其事，
　　“问你话呢，到底要吃什么啊，要不下点面来吃吧。”

　　说着就往厨房走去，可是刚刚走了两步，就被冲上来的沈昌珉狠狠的抱住了，因为冲撞的力气太大，金在中向前趔趄了一下，沈昌珉便弯着腰箍住他，不肯松手。金在中被他吓了一跳，佝偻着脊背，感觉沈昌珉把脸紧贴在他的背上，两个人都有些发抖，却没有人挣脱。
　　好半天，金在中才小心的拍拍沈昌珉交握在自己胸前的手，
　　“怎么了？抽什么风！快放开我，我要去下面。”

　　“回到我身边吧。”
　　“回到……？”金在中刚说出两个字就明白了沈昌珉这句话是说给韩在俊而非自己，他叹了一口气，温柔的说，
　　“昌珉，也许我长得很像他，但是我不是他，真的，我是金在中，不是韩在俊。”
　　“无论你是谁都没关系，金在中也可以，韩在俊也可以，只要回到我身边就可以，我已经等了太久了，我绝对不能失去这样的机会。”

　　沈昌珉的情绪因为这一长串的话而激动起来，他甚至有些气喘，与其说是坚决，不如说是可怜。金在中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好重复的说，
　　“放开我，昌珉，我要下面，我好饿。”
　　“还在逃避吗？不愿意面对已经被背叛的现实吗？还是说，就算是背叛也要和允浩哥在一起？”

　　金在中觉得很无助，他还没想好怎么收拾自己和郑允浩之间的事情，沈昌珉的宣告又突然而至，毫无前兆，因为昨晚在滞留室没休息好，他现在头疼欲裂，
　　“昌珉，我需要时间，现在还不能回答你的问题，我和郑允浩之间原不是感情这么简单的事情。”

　　“世上一切都是复杂的，爱与不爱却是一秒钟就可以判断出的事情。”
　　金在中觉得有些撑不住了，他使劲的挣扎了一下，大声喝问
　　“你现在和我讲的什么大道理！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刚刚见到的时候不说，一定要等到所有的都不能收拾了才对我讲这些！”

　　然而沈昌珉的怀抱没有一丝毫的放松，反而还搂的更紧了，好像真的怕如果金在中挣脱了，就再也抱不住一样，而他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高亢起来，
　　“一直都喜欢，一直都想着，从我们分开到现在，有多少年了，我都快记不住了，从来没有一点要忘记的意思。我找了很多地方，找过很多人，但都没有你。当你出现的时候，我以为那不是真的，等我确定就是你……就是真的你，你却已经和允浩哥在一起了。”
　　金在中觉得背上湿乎乎的，心里一阵疼痛，他又安静下来，轻声问，
　　“昌珉，你哭了？“

　　沈昌珉却对一切都置若罔闻，他用力的抱着金在中，大声的说，
　　“你知道静静的呆在你身边，假装若无其事有多么难吗？看着你和他拥抱，亲吻，还要强迫自己微笑着，我觉得我快要疯了。可是，如果这样你就能开心，你就能幸福，我也是愿意的，我曾经希望一直这样假装下去，不管有多难过，难过的想去死，也不要再对你说出这些残忍的话，做这些残忍的事。“

　　“那么就一直假装下去，为什么明知道是残忍还非要做出来？”
　　答案就是这么轻易的说出来，沈昌珉问‘就算是背叛也要和允浩哥在一起？’，这就是金在中的答案，无论以后要怎么收场，在这一刻，金在中的心里竟然是怨恨沈昌珉的，虽然可能是迟早都要面对的，却不愿哪怕早一秒的出现，这就是对于郑允浩的答案。

　　“因为他不值得。”
　　沈昌珉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冰凉的，就像很多年前他从海水里爬上岸，然后浑身都是冰凉的，他累的说不出一句话，挪不开一寸的地方，就那么直挺挺的在礁石岸上等死。后来他总问自己，如果那时就死掉了，现在又会是怎样。想来起码不会被这日夜不息的思念所折磨吧。
　　留学的时候他信了教，发现祈祷忏悔不能阻止他去想念这个人，连上帝都拯救不了他。

　　他放开金在中，金在中觉得身体被他箍的生疼，转过身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沈昌珉已经失去往日的冷静，他头发有些乱，两眼通红，脸上还有未尽的泪痕，但是神色却是坚定的，也没有流露出悲伤来，
　　“因为他不值得。你应该有一个更好的人来爱，你应该得到这世界上最细致的照顾，他一点都不珍惜，他不配得到你的温柔。”

　　“我从没想得到他的真心，我只想得到福利院在新港的一块地。”
　　金在中突然想起金希澈的话，
　　“我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我们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他和女人上床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说，还真指望跟个男人一辈子吗？昌珉，你现在太激动，我们换个时间再谈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沈昌珉定定的看着他，
　　“你只是想要一块地这么简单吗？”
　　“是的。”
　　“无论是谁，只要给一块地就可以，对吗？。”
　　“是的……但是，我不希望让信安因为这件事被起诉甚至破产，所以……，”金在中摸了摸裤兜，
　　“那份资料我看了，我不能把它交给朴有天。”
　　沈昌珉突然冷笑了一下，那是金在中从未见过的阴冷的表情，
　　“所以，你在寄希望于信安拿到新港项目，然后郑允浩兑现他给你的承诺，对吗？”

　　金在中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说，
　　“只要拿到地，我就会离开郑允浩，到时他究竟要去娶四通家的小女儿还是和富国银行的投资人结婚，都和我金在中没有关系，我还是会回到以前的生活里。所以，昌珉，你不必担心我。”

　　沈昌珉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答话，不知为什么，金在中想起了利特，
　　“一切都是在欺骗的前提下开始的，无论是多么真的感情，都不该期望有美满的结果。”
　　利特和强仁纠缠了这许多年，惊天动地，悱恻缠绵，最后不过是各奔东西的下场。金在中自问在委曲求全上，连利特的一半都比不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沈昌珉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本来不想接，可是突然想到他已经屏蔽除了公司以外的所有来电，现在能打通这个电话的……，
　　“喂，我是沈昌珉。哦，他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是传真过去还是……，明白了，嗯，按照我们说定的做就行了。”
　　挂了电话，沈昌珉坚定的说，
　　“我可以给福利院一块地皮，并且可以拿到财政局和民政局的批文，这样够吗？”

　　金在中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沈昌珉解释说，
　　“不是信安，不是郑允浩，是沈昌珉能做到这一切。”
　　“你在用这个和我做交易？能够给我地皮的人，我就要和他上床睡觉，和他做情人吗？”
　　“所以你和允浩哥在一起不是为了地，是为了……”
　　“够了，昌珉！”
　　金在中打断他，却没什么怒气，有的只是无奈，他摆了摆手，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去做点东西，你等着。”

　　金在中刚走进厨房，就一屁股在餐桌前得高脚椅上坐下，觉得浑身无力，他枕着胳膊趴在餐桌上，眼睛干干的流不出一滴泪来，第一次来郑允浩家时，就是在这张餐桌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就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到最后却破绽百出，怪得了谁呢？只能怪自己戏演得太逼真了，想要脱身，可无处脱身。

　　沈昌珉坐在沙发上，调出手机上拦截的来电显示，郑允浩打过5次，朴有天打过1次，好戏就快要开幕了。

　　郑允浩在酒店的商务处焦急的等待，却等来了一堆没用的数据，他打电话回公司，却找不到一个企划部的主力，手机都是无法接通，行政处说企划部正在紧急开会，内容无从得知。工作邮箱里除了公司例行的报表，没用一封是关于新港项目的邮件。

　　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微微鞠躬后说，
　　“郑先生，里面就要开始了，会议组请你赶紧进去。”
　　郑允浩真想大吼一声，进去干什么？在有第三方竞标者的前提下，他根本来不及修改原来的方案，公司传过来的是一堆历史数据，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帮到他，没有人告诉他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来喝喝酒，聊聊天的，怎么突然就要开标呢。这完全不符合之前的定下的议程。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的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进入了会场。

　　郑允浩在进入座位时，路过了朴有天的座位，他停下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朴有天感受到他的目光仰起头来，冲郑允浩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商务微笑。一刹那，郑允浩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张无形的网中，手脚都被捆绑住，除了窒息，没有任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