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夏尔烟

7、第七章 手机

　　“你什么时候走。”送走了齐月，林思雨对弟弟下起了逐客令。
　　“你在说我？”林思睿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说你还能说谁？”林思雨开始收拾餐桌。
　　“你走我就走了，妈让我来接你回去住两天。”林思睿说完往沙发上一躺，满心期待着林思雨拒绝这个要求，要知道以前她都要三请四逼才回家一趟。趁着她磨蹭的这段时间，林思睿刚好可以跟姜天丽搞好关系，打探打探好创业这件事。
　　“好，收拾完我们就走。”林思雨说完手下的动作快了起来，她也真是想回家散散心了。所以最后，是林思雨拉着来接自己的林思睿离开的，离开之前，林思睿还死皮赖脸要走了姜天丽的微信，说随时保持联系。
　　齐月睁开眼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不适感还紧紧抓着她，但她还是挣扎着准备起身，这个时间点该做好饭送彤彤去学校了。
　　“奶奶，妈妈说早上要喝一杯牛奶的。”齐月听到了彤彤的声音。
　　“早上光喝点水怎么会有力气读书，还是吃点粗粮，这样才不会饿肚子。”齐月的婆婆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不想吃，我想喝牛奶，爸爸。”彤彤像周昊天求救。
　　“妈，彤彤还没吃习惯粗粮，慢慢来。”周昊天出声帮彤彤解了围。
　　齐月躺在床上听着祖孙三代聊天觉得索然无味，她突然萌生了一种也许没有自己也一样的感觉，仿佛自己不存在这个家，甚至于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想着想着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将自己抱紧以缓解孤独感。
　　“齐月，起床吃早餐了。”周昊天推开门就看到这样的齐月，孤独丛生，他忍不住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你一定不要离开我。”齐月抱着周昊天，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手臂上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大。
　　周昊天感受到了来自齐月的不安，回抱着她告诉她自己不会离开。
　　“那我们生个儿子吧。”齐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边说边开始解周昊天的衬衣扣子。周昊天一把抓住齐月的双手，”别闹，我一会还要上班，要生儿子也不急于这一刻”。
　　齐月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她尴尬地躺下将被子蒙住了头，周昊天看到这样的齐月甚觉可爱，忍不住隔着被子抱了抱齐月，“好啦，晚上回来好好伺候你，你不要着急”。
　　“不要，谁要你伺候了，你赶紧上班去。”齐月扭捏着，周昊天笑着离开了。
　　日子也没那么糟糕呀，齐月心想。
　　在家的日子充满了平静，不用去思考未来何去何从，不用去深究过去谁对谁错，但前提条件是不能出门只能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一旦出门这份平静就会被各种所谓的关心彻底打破。直到你精神崩溃觉得家都没有安宁为止。
　　每天早上林思雨都会陪林妈妈去买菜，从家到菜市场不过10分钟的路程，但这一路上林思雨总会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和问候“怎么回家了？不是怀孕了吗？这么快就生了？”、“老公怎么没陪着一起来，吵架了还是怎么了？”、“在家待这么久，辞职了？”
　　一开始林思雨还能微笑着敷衍着，但往往一个回答能换来又十个问题，所以一向做事干脆的林思雨直接买了票回了上海，直到上了火车那一刻，她才能压着自己的空气散开了去，要想不活在别人嘴里可真难呀。
　　坐在火车上，看着不断往后退的风景，关于未来，林思雨的心理衍生出了很多想法，离开上海，换个工作，再谈个男朋友等等，最糟糕的时候她甚至于想，既然人生这么简单，是不是早一点结束会更好呢？
　　人生如一场游戏，总是不停的遇怪打怪，最终不经自己同意就被黑白无常带走，那么早点被带走，少打几个怪也不被怪物虐又有什么不好呢？
　　“那是夕阳，是不是很美？”坐在林思雨对面的妈妈在跟自己的小孩聊天，用的是蹩脚的普通话。
　　“美呢，可真美呀。”小男孩站起来，整个脸趴在窗户上，眼神里满是亮光。这亮光勾引着林思雨也忍不住看向窗外，是挺美的。
　　原来不是这个世界不美好了，真的只是我们的心蒙了尘。林思雨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小男孩，小男孩有所察觉，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歪头比了一个耶的姿势。他笑，林思雨也笑了。
　　“请问是林思雨吗？”制度化的声音让还在纠结要不要赖床的林思雨一个激灵从床上起了身。
　　“恩，是的。”林思雨答。
　　“我是公司的人事总监，肖楠，听说你已经终止妊娠了，麻烦你来公司销掉产假。”制度化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在老家休养，过两天我就到公司报道，不好意思。”林思雨微笑着说道。
　　“好，尽快吧，公司可养不起闲人。”肖楠的声音依旧冰冷。
　　“是的，我知道了，给公司造成困扰真是不好意思。”多年的职业素养让林思雨将一万个不满换成了微笑，一万句脏话变成了不好意思，挂了电话，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将假笑从脸上撤走。
　　眼看着休假要结束了，林思雨正计划着旅个游或者疯狂购个物好好慰藉一下自己，齐月的电话直接轰过来了。
　　“我婆婆摔了一跤，我要送她去医院，你帮我去接一下彤彤。”
　　“为什么找我，你不是有老公的人吗？”
　　“他出差去了，你赶紧过来。”
　　“什么男人嘛，关键时候总是不在，你小心他不帮你的忙，帮别人的忙去了啊。”
　　“好啦，你赶紧去学校接彤彤，她的晚饭也拜托你了。”电话随即挂断。
　　要问上海这座城市为什么生活节奏这么快，那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了堵车上，那么就得通过提高节奏来弥补因堵车而失去的时间。
　　眼看着前面堵成长龙的车，林思雨就感觉到头疼，齐月的电话都催几次了，说现在就只有彤彤没人接了。
　　“哎，这个时候我就不羡慕那些开车的，反倒羡慕那些骑车的，不堵。”出租车司机的一句调侃让林思雨灵机一动。
　　“你还真是厉害哈，我约你约不出，叫我当车夫你倒是理直气壮。”车刚停下，张野就忍不住吐槽，突然收到林思雨的微信，他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只是让他当车夫亏这个女人想的出来。
　　“你可以选择不来呀。”林思雨戴好了头盔，不客气的上了车。
　　“不来的话，要等你请我吃饭，估计是下辈子的事了。”张野说完，车就飞出去了。吓得林思雨紧紧抱住了张野。
　　“哇，果然还是骑车爽，超赞呀。”林思雨的声音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林思雨用了最快的速度到了学校，彤彤倒是很淡定。“没关系的，我的同学有时候要等很久，才会有人来接”。
　　只是看到林思雨肚子的那一刻，她不淡定了“雨妈妈，小弟弟呢？小弟弟真的没了吗？”彤彤不解的摸着林思雨的肚子，弄得林思雨不知如何回答，对于这件事，知情的大人们都讳莫如深，能不提就不提，但在小孩面前，林思雨不能不面对。
　　“因为一些原因，小弟弟现在不想出来，等过一段时间小弟弟也许就能出来了，我们等等好不好。”张野适时出来解了围，看着彤彤点头说好，林思雨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出于健康和节约的考虑，齐月的婆婆对彤彤的饮食和娱乐上面增加了很多管控，弄得彤彤很不高兴，见到林思雨的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救星，于是提了很多要求，一向对自己要求都不严格的林思雨，只能一一满足彤彤的要求，等到彤彤心满意足的吃好玩好已经九点了。
　　“思雨，你赶紧把彤彤带到医院来，我婆婆想见彤彤了。”齐月的一个微信，让林思雨不得不抱着熟睡的彤彤到了医院。刚走进病房，林思雨连阿姨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一个怨气冲天的声音包围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抱孩子，肚子都漏出来了。是不是晚上给她吃了很多，肚子都大了。还有还有，带她去玩什么了，头发都湿了，哎呀，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你是怎么当妈的，找个这样的人给你看孩子，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彤彤呀。我们老周家的独苗呀，生不出孙子就算了，现在我们周家的孙女你也不重视”。
　　齐月的婆婆又是喊又是哭的，弄得整个病房尴尬不已，林思雨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准备说点什么，被齐月拉住了“思雨”。
　　这声思雨满是隐忍，林思雨懂了，一旦她开口说话，估计事态会更糟糕，她只能换上假笑“阿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经验，照顾好彤彤”。
　　林思雨心想，我都道歉了，这下你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结果婆婆们不愧是生活的劲敌，她将枪口又对准了齐月“你杵着在那干什么，没看到我腰痛嘛，也不过来帮我垫个东西，是想痛死我吗？”
　　林思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抱着彤彤出了病房。刚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伸了伸酸痛的胳膊，齐月拿着外套就走了出来。
　　“思雨，对不起。”齐月将衣服披在彤彤身上，张嘴就是道歉。
　　“我没关系，虽说我早就知道你婆婆很厉害了，却没想到这么厉害。”林思雨调侃道。
　　“她就是这样的人，嘴上永远不饶人。我也都习惯了。”
　　“傻呀你，被骂还能习惯的。比起来，我觉得我的婆婆真的太好了。背地里我不知道怎么样，但表面上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起码不会让我这么难堪。”林思雨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苏立成的婆婆，那个永远微笑示人的老太太，苏立成好像得到了他妈的真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一如既往的淡定，也不会用最刻薄的言语伤人伤己。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还好她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否则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齐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给人欺负了去。”林思雨心里百转千回，但最终说出了这句话。能怎么办呢？生活总不会事事如意的。
　　“好，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让人欺负的。走吧，我送你回家。”齐月抱过彤彤，起身准备离开。
　　“你婆婆这？不管了。”
　　“安顿好了，明天在过来就可以了。我得先把彤彤带回家。”
　　“那你带着彤彤赶紧回家了，你送我又不顺路，我光杆司令一个，自己能回去的。”送走了齐月，走出医院大楼已是月上树梢了。被彤彤折腾了几个小时，她觉得疲惫不堪，她真不敢想象这种生活如果是常态，她是否能如齐月这样坦然接受？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好了当妈妈的所有准备，现在看来功亏一篑，也许放弃那个孩子是正确的，她还没足够的信心和准备去为一个生命的一辈子负责。
　　“你能快点吗？腿短就轮换快一点。”张野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你不是有事忙去了吗？”从医院出来看到有人在等自己的，林思雨还是很高兴的。
　　“我怕你又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当车夫，干脆主动一点。”张野忍不住拍了拍林思雨的脑袋，他越发觉得林思雨有点可爱，尤其是跟彤彤一起快问快搭抢冰激凌吃的时候。
　　“你多大了？没事不要拍姐姐的头，知道吗？”
　　“我呀，今年22了，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怎么，姐姐要跟我谈个恋爱吗？”张野突然将脸凑近林思雨，弄得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虽说经历过结婚怀孕，离婚引产，由于之前一心将扑在了工作上，她恋爱方面的战斗值几乎为0，尤其是面对张野这样浑身上下透露着年轻欲望的男孩子，她觉得自己一出招，肯定要被秒杀的。
　　“谈你个大头鬼，这么小，我看你都没发育好吧，还想着谈恋爱。”林思雨尴尬的打着马虎眼。
　　“我发没发育好，你想知道吗？”张野一把拉过林思雨，吻上了她的唇，柔软中透着凉，引诱着他进一步，张野试图伸出舌头，林思雨也很配合的微微张开了嘴，只是又很突然的闭上嘴，咬紧了牙关，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张野觉得舌头肯定要被咬到了。
　　松开林思雨后，张野准备解释一下，但看到憋着气满脸通红的林思雨，就只剩下担心了，“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想不通呀。”说完还顺势想要帮林思雨顺顺气。
　　林思雨快速躲过了张野的手，急得满地转圈，张野不明所以，只能跟在林思雨身后转圈，他吻过那么多女孩，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也是手足无措。
　　转着转着不知道怎么的，林思雨就撞上了张野，她忍不住张嘴呼痛，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静默了一会，她拉着张野的手兴奋的跳了起来“好了，好了耶，闭气果然可以治打嗝。”
　　“你是说，刚才你打嗝了。”张野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思雨，因为打嗝所以她才会突然张嘴又闭嘴，差点咬到他的舌头。
　　“对呀，你没听到声音吗？我觉得很响亮呀，然后我就马上闭气了，不然这嗝就打个不停了，别提有多难受了。”林思雨有点小小的得意，看着张野还打算问下去的意思，她催促道“赶紧回去吧，今天陪那小祖宗折腾了这么久，我浑身都要散架了”。
　　林思雨不愿意张野再提刚才他吻她的事，提了又怎么样呢？问个为什么？或者学着电视剧里面一样给张野一耳光？好像都不大合适，那就干脆不要问了，当什么都没发生，反正她也没什么感觉。
　　张野也配合的没在说什么，待林思雨戴好头盔上了车就加速前进了。一路无话，林思雨有点昏昏欲睡，下车时整个人都是迷茫的状态，跟张野连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回到家的张野两罐啤酒下肚还是没有忘记林思雨的脸，没有害羞，没有惊恐，只有不在乎的坦然，所以才会打嗝的。一想到这张野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直以来女人对他有爱慕，有被分手的愤怒，但就是没有不在乎。年轻气盛让张野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他霹雳扒拉给林思雨发了一段微信，说自己只是逗她玩的，想想还不解气，又说近距离看林思雨，发现她皮肤非常不好，还有黑眼圈，他满心期待着林思雨能回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