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同舞【fgo】》参月离

13、第十三节 碎片

　　——某时某刻，少女漂浮在梦境里。

　　有着紫罗兰色纯净眼眸的梦魔倒挂在她头顶，在离她极近的地方这样询问她——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为什么还是一次又一次这样选择呢？”

　　梦境里不该有风，然而这个世界，陡然一变。

　　从狭小窗户里吹进有些潮湿的微风。灰色的天空，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手机。

　　不知此刻为何时，却似曾相识。

　　除了少女自己，房间里其他的摆设都是几天前的模样。

　　少女把玩着手机。她知道再过一会，手机会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发出白色的光芒，正像是她最初召唤政哥哥和燕青的那一天下午。

　　她静静地坐在白色大理石的窗台上。虽然手支着的地方微凉，但身下被正午的阳光晒得热乎乎的，就像原本她一直在这里。

　　少女愣神了刹那。或许是很久——

　　再回过神，阳光已经挥着手，洒脱地消失在鳞次的高楼的背影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色变暗了。

　　她想要站起身，时间却仿佛被拼合的拼图碎片一样，忽然间再次发生了变化。

　　天色再次变亮，又暗下去。当第二个黎明来临之际，外面的景色扭曲了。

　　在黎明到来之时，这座城市，也化为了再也无法通行的暗之结界的一部分。

　　有人在黑暗中，向她的世界发问——

　　“人类之子啊。”
　　“你们将这片与吾融合的大地变得千疮百孔，让吾从久远的梦中惊醒。”
　　“那么，吾要向你们发问。”
　　“你们是否准备好了，迎接吾？”
　　“——选择吧。
　　吾会降下忏悔的机会。
　　——欢唱吧。
　　吾给予轮回。
　　——愉悦吧。
　　吾赐予融合。
　　选择吧。”

　　少女听到她现在所在的这身体扯动声带，以不属于她的意志回答了——
　　“是的，母亲。请赐给我们仁慈。”

　　她想要动弹，但是绝对的黑暗里，她漂浮起来，用无形的“眼睛”见证了发生的一切。

　　毫无反抗的机会。她不知道是否是所有人都接受了盖亚的提问。有些人成为了那些四处游荡的怪物，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有些就像坏掉的棉絮或破布，随意地被扔在地上，成为黑暗的养分，让结界变得越来越大。

　　这一次盖亚始终没有现身，但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听到一声叹息。

　　也许只是传达到某人心里的叹息，又或是响彻了整个世界——

　　因为黑暗急剧地收缩起来，所有的景色扭动着挤成了小小的一团，好像谁随意丢弃的废纸。除此之外，俱是虚空。

　　从纸团里飘出一朵小小的粉色的花，正好盖在少女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有风跟着花朵而来，于是少女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化了——

　　这一次，她出现在一条铺满樱花花瓣的街道上，背着轻巧的旅行背包，左顾右盼，像是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她对这周围的景色毫无印象，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或许是等得稍微有些不安，少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熄屏的手机，放到面前，轻轻地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她”梳了单马尾，俏皮地歪在一旁，用黄色的发圈简单地装饰着。

　　——或许是因为身在梅林构筑出的梦境里，少女清晰地感觉到了。
　　这些或者或许是很久之前，也可能是现在，或者将来所真实存在的故事。
　　少女知道，那个人既是她，又不是她。

　　从手机的反光中，少女看到一位女性。
　　她放下手机，向女性挥了挥手。

　　女性有着长至脚踝的柔顺黑发，松松地绑成了顺滑的马尾，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纯白的连衣裙，看起来十分的知性。

　　这位女性的外貌看着十分面熟，想不起名字和在哪见过，可少女就是知道她是自己在等的那位。

　　愉快的交谈。少女不知道她们要去向哪里，却知道她十分的开心。

　　想永远这样走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世界好像在摇晃。

　　她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算了，都不要紧了。

　　脸上凉凉的，似乎有水滴在脸上。

　　周围的世界又发生了变化，回归到黑暗里。

　　她听见有人絮絮地说着什么，又像幻觉一样消逝了。

　　晕染的光圈中央，她身旁有着熟悉的两位英灵的背影。

　　她又意识到了自己是谁。

　　有一瞬间，少女以为她回到了现实里，但是她仍旧不能随她心意地动作，哪怕是一根手指。

　　眼前的世界越清晰，心里有一个声音就越发响亮。

　　有人在不停地说着。

　　血液。血液。

　　周围静悄悄。

　　于是她听见“自己”嗫嚅着开口：“……血液就可以吗？要多少量才够战斗的，你们看着办吧，我不太明白该怎么做……”

　　坐在墙边的燕青安抚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单膝跪地，牵住了她的那只手：“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他咬破了少女的手指，轻轻舔舐着，虽然有一点点刺痛，但是还可以忍受。政哥哥也蹲下身，执起少女的另一只手，用她的血液补充着魔力。

　　……

　　最先不对劲的是燕青。

　　他皱着眉，张口欲言，然而从口中涌出的是黑色的胶状物。

　　政哥哥也痛苦地俯下身，青色的光芒不断从他身上冒出。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少女：“……怎么可能……”

　　从旁观看的她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政哥哥已经是仙人之躯了，怎么也开始控制不住魔力，甚至有了暴走的迹象？

　　政哥哥话音未落，旁边单膝跪地的燕青已经先一步，突兀地化为闪光消失了。白色的光罩好像他残存的意志一样守护着少女，不知能够支撑多久。

　　政哥哥苦笑一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金色的光芒闪过，空气中只留下了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腥味。

　　为什么？

　　有人轻笑一声。

　　还没等少女去仔细思考，下一个世界已经摇晃着扑面而来。

　　——无数个世界。

　　稚嫩的脸庞。
　　绝望。
　　回答。
　　泪水。
　　血液。

　　终于，梦中所有的碎片串联起来。

　　少女倒吸一口气。

　　她终于明白了。

　　一次又一次。不同的世界，相同的名字。

　　虽然每一次，盖亚都看似仁慈地选择了让所有人在平行世界里一次次轮回，但从根本上，这兽已经杜绝了能够除掉它的所有可能性。

　　正如捕到了猎物却松开爪子的猫科动物，猎物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捕食者这片刻的仁慈意味着什么。

　　然而——
　　再精明的猎手有时也会看漏。

　　梅林通过梦境干涉，告知了她所有平行时空发生过的事，是盖亚想不到的。

　　梅林观测的是“现在”，对少女来说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或者是结局已经注定的“未来”，于他而言，都只是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现在”的枝杈。

　　每一次毁灭和重生，都是不为人知的，由于盖亚的干涉，即使成为特异点，这个特异点也会被迦勒底认为可以自行消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梅林选择了通过梦境的方式让少女得知这一切。不过现在，轮到“她”做出选择了。

　　这一次微小的蝴蝶翅膀，将扇起巨大的风暴。

　　梅林微笑起来，他知道她懂了他要告诉她什么，也知道了她将会回答什么。他只是来增添一些乐子，这对兽来说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小的枝桠罢了。

　　而现在，这事已经成了。

　　会发生什么呢？

　　他只需要继续静静等待就好。

　　梦魔的身形泡沫般消失了。

　　蓝色的漩涡中，只剩下静静漂浮的少女一人。

　　蓝色逐渐退却变成白色剥落，只剩下黑色的空间。搭建者离开的空间即将崩塌，梦境真正的主人即将苏醒了。

　　虽然还有很多事她不明白。

　　但少女从梦境中睁开眼，并决然地揽住了两位英灵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