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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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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在周觅的卫生间里和周觅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捂着眼睛跑出了门。鬼魂第一次走进人类的大门,有些不安地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悄悄溜到大厅里,站在沙发边上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站着。
鬼魂是不能随意进入人类的大门的,人类的门前都有门神,不管门神弱小还是强大,只要门神还在那儿,鬼魂就无法进入。所以除非是阴气极盛的地方,人类又没有关上门,鬼魂才能溜进门里,在人类的房子里待一会儿——待久了会被阳气吞噬。
鬼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觅,脸上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纠结。
找了他那么多年,久到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久到忘了为什么找他,久到忘了他们之间有过的点点滴滴,但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尽数记起,甚至还被勾勒了出时间历久的金边,让所有回忆看起来都闪闪发光。
鬼魂站在沙发角上,手习惯性地搭在身前,手指绕在一起,是几百年前习惯的姿势。
三百年前,鬼魂不是鬼魂,周觅也还不是那个出名的风水师。
鬼魂穿着青蓝色的上衣,坐在床上整理自己身前的斜扣。背后有一双赤裸的手环上来,从他衣裳下摆钻进去,在他酸软的腰部轻轻揉捏。
“公子……”面容有些潮红的鬼魂乖顺地往后靠在身后那人的怀里,声音是一贯的清润。
周越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头搭在鬼魂的肩膀上,轻轻唤他名字:“小浔……小浔……哪里酸?”
曾经名为小浔的鬼魂摇了摇头,抖着手去解身上刚刚系好的扣子:“小浔受得住,不酸。”
周越低头看着小浔发抖的手,凑在他耳边压着嗓子问他:“还受得住吗?那为何连手都在抖?”
小浔慌张地瞧了眼自己不听使唤的手,支支吾吾回不出话来。
周越握住他的手,指尖从他的手心里划过,牢牢攥住他的手,将他向下扯进怀里,话语里带着笑意:“知道你乖,但受不住了要说,我是那种不知节制的人吗?衣服扣上,我不欺负你了……算了,别扣上了,再陪我睡会儿。”
周越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说,公子是被那个从下面买来的书童迷了眼了,天天儿的和那个书童厮混,去哪儿都得带着他,连吃饭都得和那个叫小浔的书童在一起才吃得开心。
周越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喜欢极了小浔清淡的眉眼和乖顺的性子,还有他在床上红着眼眶忍住哭声时的表情。
“小浔,陪我去梨园走走吧。”周越给小浔挑了顶兔毛帽子,给他端正带好了,又低下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小浔不好意思地扶着周越有些大的帽子,跟在周越身后轻轻喊他:“公子,您还未束发呢……”
周越回过头去看还站在门栏上的小浔,小浔脸上带着昨夜未褪尽的春潮,眼睫扑闪扑闪,长发披在身后,兔毛帽子有些戴不住得东倒西歪,好像他脑袋上真长出了一对兔子耳朵来。
周越一时心痒,伸手招呼他过来,亲手把帽子给他正好,又忍耐不住地在他嘴唇边上亲吻,手绕到他身后一下一下地梳理他的长发。
小浔比周越矮半个头,周越抱得不牢实,小浔得微微踮起脚才能让周越亲得舒服些。周越余光瞥到小浔踮起来的脚尖,心里像是被这只小兔子挠了似的,只想把他揉在怀里温柔地亲亲再亲亲。
一吻结束时小浔的嘴角都带上了春意,偏偏还要小声地开口:“公子……束发……”
小浔年幼时随着他母亲辗转,吃了不少苦,直到连着他母亲被周家买了才过上舒适的日子。小浔性子乖顺,唯一执拗的事情就是束发。小浔说他之前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每日早上给他母亲束发,那时候他不用想旁的事,只需要拿着木梳,从头梳到尾。有人说须得至亲的人才能担下给人梳头这个活儿,因为梳头是每日都得做的事,每日这么一梳到尾,求的是个白发同心的意思。
于是在跟了周越之后的第一天,小浔就抠着手指提出过这个要求:“公子……小浔以后……都可以帮您束发吗?”
周越搂着满脸期待的小浔,故意逗他:“今天不束发,逛了梨园回来也不出门,为何要束发?”
小浔眨眨眼睛,脸颊鼓起来,轻轻捏了捏周越搂着他的手:“公子明明答应我了……”
“哦?有这回事?”周越掐了把小浔气鼓鼓的脸蛋:“跟我闹脾气?”
小浔昨晚刚窝在周越怀里撒过娇,现下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刚来时畏畏缩缩的小男孩现在都敢撅着嘴要公子哄,偏生公子还就被他这一套吃的死死的。小浔轻轻哼了声,不说话了,周越心里一阵柔软,抱起小浔往梨园那里去:“一会儿回去便束发,让你束个够,束得不好我还要罚你。”
小浔伸手勾住周越的脖子,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了一阵,周越明白他这是同意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轻轻吻了吻他额头,抱着他往梨园快步去了。
梨园的花儿都开了,雪白的一片,看上去像是冬天还没过去。
周越坐在亭子下喝茶,翠绿的茶叶里飘进几片白色的梨花瓣,周越含着那口带着梨花香的新茶,与小浔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小浔,什么味道的?”
“公子……”
“说不出来?再尝尝?”
“……梨花儿香的。”
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周越铺开随身带着的纸墨砚台,花瓣飘进那一方小天地,又是一砚梨花雨。
小浔伸手挡了花瓣,又摘下帽子抖落掉在粘在帽子上的梨花儿碎,周越眯起眼睛看他,少年纤瘦的身体在梨花树里微动,骨感又脆弱,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浔长到腰的黑发被吹起来,上面星星点点缀了几颗雪白的花瓣。他面若桃花,乌发上还有雪花绽开,周越忍不住伸手去触那仙人一般的美丽,便被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拢住。
小浔抱着周越的手,放在怀里捂了一会儿,怪罪般地垂眸看他:“这才刚初春,公子不穿暖些,还伸手出来写字,可要冻坏了。”
周越心里软得不可思议,含笑顺着小浔去了,嘴里还向他赔罪:“是是,小浔说的是。”
小浔于是又瞪他一眼,手里却不停地搓着周越回了些暖意的手。
周越靠在亭子背上,惬意地眯起眼睛,不经意似的问他:“小浔,我给你取个大名可好?”
小浔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还没停:“公子……自古书童都不得大名……小浔……”
周越用手指挠了挠他掌心,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自古归自古,小浔归我,我说可以有大名,你便可以有大名。”
小浔脸颊微红,捧起周越的手,在嘴边轻轻一吻:“公子说了算,小浔都听公子的。”
周越思索片刻,抽回手,提笔在白宣上端端正正写下两个字。
“周寻,喜不喜欢?”
小浔吓了一跳,赶紧捂住白宣上那两个漂亮的字:“公子,不可!小浔一个下人,哪能冠上公子的姓。”
周越皱了皱眉,把小浔的手拿开,不让他沾上未干的墨水:“你不必总以下人自居,你今日是我的人,今生便是我的人,你是愿意现在取名叫周寻,还是将来入了我周府,改叫周氏小浔?”
小浔呆立片刻,眼眶突得就红了,他咬了咬唇,发着抖回周越的话:“公子能有此心,小浔便满足了。但书童冠主人姓总归传出去难听,小浔希望公子在外头风风光光的,不要因为小浔受外人指点。”
周越刚才稍起的气立刻就消了,赶紧把小浔抱进怀里,亲着他通红的耳朵,甜甜蜜蜜地哄:“好,小浔不乐意我们就不取这个名字。”
“今日梨花这么好看,小浔在梨花丛里更好看,不如就叫黎寻吧,梨花的梨太女气,我们叫黎明的黎。”
“浔字也改了,你母亲给你取名叫小浔,只是因为你生在浔城,着实草率了些。从此以后你便叫黎寻,寻找的寻,我寻一个心上人寻了多年才寻到你,这个寻字挺合适的,还有啊……”
周越的话带着梨花的香气,从小浔的耳根暖到心底。
小浔回过头,笑眼明媚:“好,公子说的都好,这个名字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