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东京不快乐[龙樱]》席阙

6、即使风景不快乐

　　法网的征途一开始便不是很顺畅，但所幸，樱乃之前针对越前伤处的治疗，已经起了一定的作用，才让他缓解了不少的疼痛。

　　对于越前的治疗，已经由以前的一周一次，变成四天一次，再到决赛前的一个星期，她几乎天天都要为他做缓解，才能让他可以继续他的赛程。

　　在决赛前一天晚上，她照例在诊疗室等着他来做治疗。

　　旁边的玻璃水壶温着助手逛街时买的薰衣草茶，茶汤是透亮的，氤氲着雾气，清幽的薰衣草香弥漫整个治疗室。

　　这一段时间，算是她跟越前相处非常密切的时光了，以前在青学的时候，两人无非也就是下课一起回家，其余时间他更多是跟网球部的大家一起行动的。

　　后来他去了美国，没再回来，她也几乎没有去过网球部了，所幸那时候，正好是升学的紧张时期。奶奶也并没有要求她什么。

　　再后来，她上了大学，选了这个专业，也会接触很多不同运动的运动员，而她会刻意挑选网球的运动员的病症来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

　　别人问起，不过是一句‘挺喜欢网球的’来敷衍过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缘由，而如今....

　　樱乃看着刚结束训练，梳洗干净的越前走进诊疗室。

　　刚刚洗过的墨绿色发丝，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绒绒的光，不听话的乱翘，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却意外的柔和了他身上凌冽清冷的气息。

　　起身靠近他，身上有着很好闻的白兰香气，是樱乃很喜欢的一个牌子。

　　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内心那股似有若无的酸楚。

　　专注在治疗上。

　　说来也让人奇怪，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很少聊天，她不敢开口诉说自己的情意，更畏惧让他知道更多的东西，她怕影响了他。

　　如果，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功亏一篑。

　　而起因还是她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越前也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每次治疗要不就是浅浅的酣睡过去，要不就是闭目养神。

　　只有一次，他因为踝关节旧伤复发，训练赛的成果不太好，那天晚上在诊疗室，他即便不说话，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最后，她亲手为他煮了一杯薰衣草茶，递到他手上，用手轻扶着他的肩膀，认真盯着他的眼睛，“龙马君，我说过的，这一次，你还会继续赢。你信不信我？”

　　这算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做对他这般偏颇的举动。他肩膀的温度炽热，从她微凉的指尖经由无数的神经传递到她的心底。

　　蓦然间，心下一动。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这是樱乃认识他以来都明白的事情。

　　洞悉着一切，却又探究着所有事情。仿佛一只初生的奶猫，从探索，到好奇，再到信任。

　　然后，以几乎等同于没有的声音，说了一个字：“信。”随后喝下了那一杯薰衣草茶。

　　那天晚上，他的治疗效果比以往都要好。

　　从那之后，每一次他来，她都会提前温好一壶薰衣草茶。

　　温度刚好，茶汤透亮，幽隐的香气可以缓解他的疲劳，也可以稍微抚慰她的欲说无言。

　　决赛上，他有惊无险的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毅力战胜了那个新生代小将。

　　当最后一个球落地，全场沸腾，整个场馆，欢呼着‘越前龙马’、‘越前龙马’。

　　从那一秒钟起，她没有一刻不在看着他，看着他跟对手握手，鞠躬，看到他上台领奖。

　　再看着他，站在聚光灯的中心，举起着这象征着三次大满贯的奖杯，骄傲的说出那句话：

　　きみはまだまだだね!

　　语气里的骄傲，显露无疑。让她不禁莞尔。

　　她爱上的人啊，永远都是那么骄傲，永远都是那么优秀。

　　他，作为曾经的天才少年，凭借着更为刻苦的训练和万里挑一的天赋主宰这一段时期的网球界。

　　每一次的冠军，都向这个世界宣告着他极强的宰治力。

　　而如今他获得的无人可及的荣耀，也不会再有人有任何异议。

　　若不是助手提醒，樱乃也不会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被他的光芒所折服，还是被灼伤了。

　　他做到了，她也做到了。他完成了他的梦想，她也完成了对他的承诺。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爱他的这一段时光，在命运的主导下，也算是有所善终？

　　她不记得是谁说的一句话，命运对于我们最大的宽待，便是求仁得仁。

　　她不敢再去奢求什么，甚至也不敢试图妄想些什么。

　　樱乃求了那么久，而命运也给予了她圆梦的结局，这已经是她和他这段，只有她知道的感情，最好的结尾了。

　　她也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该放下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转头对着兴奋地大喊大叫的助手说了她要预定今晚飞回香港的机票。

　　却看到助手有些欲言又止，她不解询问，助手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今晚他们有一个小型的庆功宴，届时助手喜欢的球星也会去。

　　看着她不舍又可惜的表情，樱乃心里有些微微松动，“你去玩吧，我自己回香港，先放你三天假，下个星期一我要在诊所看到你。”

　　说罢，拍了拍助手的肩头，便离开了兴奋的人群，离开了场馆，回到酒店收拾行李。

　　她不是不想参加，只是对于她来说，去参加这个庆功宴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酒精作祟，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意倾吐。

　　然后就和越前，老死不相往来。

　　对，也许说到底就是，她可能并不是畏惧这个场景，她畏惧的是当这个场景发生之后，越前龙马的态度。

　　她不敢去猜测，也不敢去测试，她只想去逃避这存在的极大可能性。

　　当她赶着最后一班机场快巴到达机场，在她进入安检之前，她最后一次回望这个地方。

　　无边无际的夜幕，片片城区的灯火通明交织成地面上的星河幕幕，星星点点，斑驳刺眼。

　　亮得让人眼睛有些酸涩，夜风入眼，似乎缠绵了泪腺，揉了揉，却不经意间湿润了指尖。

　　一滴，一滴，不受控制。

　　她再也忍不住，扔下行李箱，嚎啕大哭。

　　就让她，继续逃避吧。逃到避无可避的痛苦终于将她彻底吞噬。

　　早知道逼迫自己放弃，这般折磨。

　　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决定来法国。

　　至少，可以永远不用面对这个事实。

　　但是啊，爱而不得，也无法丢舍的滋味。

　　真的太让人痛苦了。太痛苦了。她再也经受不住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