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风，花开了》夕河

26、第 26 章

　　洗完澡包到被窝里，世界缩小成床头灯照亮的一片小小的安静空间。
　　自己？自己想要的？梁妈的话在言子琳的脑海里反复浮沉。
　　如果……真的能够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只关注眼前的这一片小小的空间该有多好……
　　可是她……是可以做自己，可以幸福的人吗？
　　长辈、亲戚、邻居……那么多人无数次述说着她的到来给这个家、给妈妈带来的不幸……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虽然，一天天成长，她几次尝试揭开伤疤，告诉自己，那些自卑自责的观念是错误的，妈妈变成这样不是自己的错，这个家变成这样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妈妈的世界已经脆弱不堪，这些年支撑她的那些城墙摇摇欲坠，如果反抗，是不是一切都会瞬间崩塌……
　　不安，纠结，混乱……深深的纠缠着言子琳……
　　二十年前妈妈的背影，又一次又无法抑制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那个画面，渐渐的掩盖掉梁妈的话，掩盖掉她偶尔的自我，最终，掩盖掉她的小小世界……她再一次陷入妥协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睡了么？”陆羽飞的问候准时到来。
　　之前，每次，言子琳都选择不回复，就当睡了。
　　可是几分钟后，又会收到他的信息：“晚安。”
　　简简单单两个字，安安静静的显示在手机屏幕上，就像他温柔凝视着她的目光。
　　收他的信息，不知不觉的成了言子琳每个夜晚的习惯……
　　只是……陆羽飞，对于她又算什么呢？是对妈妈的又一次妥协吗？她不自觉排斥的是这种妥协吗？
　　这些年，她妥协过太多次了……妥协到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喜欢些什么，要些什么了……
　　“没。”混乱里，第一次，言子琳回复了陆羽飞的信息。
　　是想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还是想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言子琳不清楚，她只知道，此刻她想要回复他的信息，想要和他就这样，安静的说说话，她太需要一个出口了。
　　“做什么呢？”
　　“想点事情。”
　　“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想我和家人的关系，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想明白了吗？”
　　“没有……”
　　“我们一起走下去，会明白的。”
　　“我连我们的关系都想不明白，你确定要和我一起走下去？”
　　“是。”
　　“为什么？”
　　“因为我很确定，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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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子琳走下床，来到窗边，微微推开窗，让夜晚的冷风吹到发烫的脸上，吹进这密封压抑的房间里。
　　喜欢我……为什么他会喜欢这样的我……
　　“别多想，早点睡，晚安。”没有收到她的回复，陆羽飞的信息又传来。
　　他总是这样，面对她的逃避，不给压力，不深究，轻轻淡淡的总是在那里，让她讨厌不了，拒绝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可不讨厌，是喜欢吗？她喜欢他吗……没有自我，每天看着妈妈的脸色小心翼翼，总是在顺从与挣脱中来回煎熬的她，可以喜欢他吗？她真的有能力去爱一个人，守住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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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想理清的思绪更混乱了，今晚，又将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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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了一夜，天亮，言子琳洗漱完，收到陆羽飞的信息。
　　“我在你家楼下，能下来吗”
　　“……”犹豫了下，言子琳还是开门下了楼。
　　“你怎么过来了？”言子琳来到陆羽飞身边。
　　陆羽飞看看她，突然伸手把她拥到怀里。
　　“陆羽飞……”感受到他的力道，言子琳知道自己无力推开，只能劝到：“别这样……”
　　“昨晚没睡好吧？”陆羽飞紧抱的双手微松开了些，却仍拥着她：“难受吗？”
　　“……”愣了愣，言子琳轻答道：“不会……”话说出口，眼眶却忍不住红了，他一大早等在这里，是不放心她吗？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一夜未眠，此刻，在他的怀里，言子琳突然很想就这样放松下来，感受他的温暖，依靠着他，跟他倾述一切……可她终是咬了咬唇：“我没事……”
　　“……”
　　“陆羽飞”见陆羽飞仍拥着她不说话，言子琳提醒到：“我上班要迟到了。”
　　“……”陆羽飞这才放开她，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没睡好就别开车了，早上我送你过去，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想想，言子琳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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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言子琳扶着栏杆，呆呆的看着远方。她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任何阻挡，有可以无限延伸再延伸的辽阔海面……
　　陆羽飞选的这家海边露天餐馆她真的非常喜欢，迎着海风，她深吸了口气，心似乎也跟着清爽开阔了起来……
　　陆羽飞点完餐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来到她身旁，安静的陪着她站着，并未言语。
　　“陆羽飞，”安静中，言子琳开口：“我们见过吗？在相亲之前。”
　　“嗯。”似乎早预料到她会询问，陆羽飞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我……没有印象。”
　　“你五岁，我七岁那年。”
　　“五岁……”言子琳努力想搜寻一点记忆，但一无所获：“能说说吗？”不知道是不是五岁的那个夜晚太过深刻，那之前，她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
　　“是亲戚家组织的聚会，”陆羽飞轻声说到：“我爸让我表演钢琴，我不同意。争执了很久后，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哭着跑到院子，你悄悄跟着我出来，坐在我身边，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
　　“也说了我喜欢画画的事？”
　　“嗯，你都不记得了？”
　　言子琳摇了摇头：“我们就见过那一次面吗？”
　　“大概一个月后吧，又见了一次。”
　　“还是在那样的场合？”
　　“嗯，我们坐在角落里，说了很多话，你是不是？也没有任何印象了？”
　　言子琳还是摇了摇头：“……”
　　“……”陆羽飞停了下来，有些出神。
　　见他不再讲述，言子琳问到：“之后呢？”
　　“之后……我被送去国外读书，大学毕业以后才回的国。”
　　“哦……”
　　“不过，”陆羽飞顿了顿说道：“大概半年前，我去你们单位办事，碰到你和同事在单位门口设法律咨询点，之后，去过你们单位几次。”
　　“……”言子琳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子琳……”陆羽飞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嗯？”言子琳有些不敢看他，依然看着海面。
　　“如果，”陆羽飞有点忐忑的询问：“我们直接结婚，你愿意吗？”
　　“……”言子琳没想到陆羽飞突然提结婚，一时僵在了原地。
　　陆羽飞靠近她，把她的身子转向自己：“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低下头来，轻柔的吻突然落到她的唇上……
　　微风拂动，餐厅稀稀落落挂着的彩色风铃，随风摇摆，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言子琳没能反应过来，有几秒钟呆立着像一尊雕像，但之后，她的双唇下意识的慢慢有了回应……有些答案隐隐约约在她的心里清晰了起来……只是，当结婚两个字在她脑海里浮现时，她清醒了过来，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
　　“？”陆羽飞想要靠近，见言子琳不自觉的又退后几步，跟他保持着距离，心里隐隐一痛，他停在原地不再向前。
　　“我……”言子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说不清是不安、抗拒或是其他的混乱情绪纠缠着她，她想要掩饰却还是无助的微微有些颤抖。
　　最终，她一句话也没能说成，只是无力的问到：“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是我的错……”见她紧张的握紧了拳头，陆羽飞压下心里的慌乱，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下来：“看到你难过，只想早点把你带到身边，是我太着急了！”他尝试慢慢靠近她，伸手轻握她的肩膀，语声温和：“别害怕，我不会逼你。”
　　“……”言子琳低着头，沉默着，却也不再后退。他的话，她已经本能的开始信任。
　　“子琳，如果没有相亲，没有你的父母逼你。”陆羽飞看着她：“我们相遇，我喜欢上你，想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连一丝机会都不会给我？就像你对周围的那些追求者一样？”
　　“……”
　　“如果没有婚约呢？如果，我不是你父母逼着你相亲、结婚的对象，你又会怎么看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对我的感觉仅仅只是排斥？”
　　“……”。
　　“你知道吗？”见她低头沉默着，陆羽飞看向海面：“有时候，我也不清楚该怎么选择。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很害怕一旦选错了，你会离我越来越远，其实……我也会不安。”
　　“……”言子琳抬起头来看陆羽飞，看到他眼里的落寞，心莫名的跟着疼痛起来：“陆羽飞……”
　　“子琳，”陆羽飞收回视线看着她，声音温暖却坚定：“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相信，未来可以比你想象的更美好一些。我们的婚姻，我不会放弃，但我答应你，在你点头之前，我不会再向前一步。”
　　“嗯……”言子琳别开脸，掩饰着盈眶的泪水，许久，低声回道：“谢谢……”
　　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围各式各样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华灯初上，是这个海边露天餐厅最美的时候了。服务员把菜上齐，跟他们示意，美好的晚餐可以开始了。
　　他们回到座位，陆羽飞往言子琳的盘里夹菜。美景、佳肴，言子琳心里突然有了说不清的希翼，未来，是不是真的像陆羽飞说的，可以有一点点不同？
　　“陆羽飞，”想了想，言子琳说道：“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好。”
　　“你不问问是谁吗？”
　　“你会告诉我不是吗？”
　　“……”言子琳微微笑了，虽然一闪而过，但陆羽飞还是满足的跟着笑了，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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