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子都，乃见狂且》稳中带皮

100、摩擦（九）

　　第三夜，巡逻的秦霜人马明显壮大了起来，由二十人组成一小队，队与队之间都离得不太远，以便互相照应。
　　“这一队怎么样？”连日来的夜袭生活，已经让花向晚从最初的大惊小怪变得很习惯，不过二十个对手，没在怕的。
　　哈，如果他们知道如此大费周章的部署，对手却仅有区区四人，一定会气得冒烟。
　　华英：“再往边上走。”
　　于是一行人沿着墙根鬼鬼祟祟地转移。
　　“这一队呢？”
　　“差不多了。”
　　他们逮中了矿地最边缘的一队术师。原因无他，一旦打起来，对方肯定要扛不住求支援，那么能快速赶到的人马只有最近那一支。
　　时间足够他们把两队一起干掉，多么好的猎杀环境。
　　花无垠伸了伸头，像大猫瞧鱼一样把这群人从头到尾瞧了个遍，笑着发出邀请：“练练手？”
　　“行呀！”花向晚微笑，“那两个丑的交给你。”
　　“大晚上的，哪看得出美丑？”
　　“好看的已经出手，而丑的还在看热闹。”
　　向晚早像鹄子一样窜了出去，声音远远地从敌军中传回来。
　　“哼，你小心被他们合了！”花无垠无奈地摇了摇头，紧跟着一个绝影剑掠出去。
　　一阵风吟！
　　欲袭的人心里一哆嗦，像中彩一样。想想前几天夜里都有人莫名失踪，队长脑子里懵成一团，紧张得都磕巴了：“快快快！来了来了，大家小心！”
　　一阵争先恐后的“刷刷”声，众人亮出武器一看，居然只有一个小丫头跑来送死，顿时怒火中烧。
　　“杀了她！”
　　“杀了她！”
　　“为兄弟们报仇！！”
　　呐喊声传遍山野，仿佛平地掀起的海浪穿破云霄。术师们怀着一腔热血，手里的兵器也呼应着那份杀气，“咔咔”作响。
　　花向晚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哎哟我好怕哦！”剑锋一抖，一个横扫千军划过去。
　　划到半路，陆军手执长兵器赶到，抡舞的枪头斜插进来，企图阻挠。不料对方为了躲避一个水炮猛然转身，一股怪力横出，把他连人带枪扫翻了。
　　“靠！”陆军猝不及防，摔下去的同时还一巴掌盖在同伴的脸上，把自己人放出来的巫蛊之术吃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花无垠的绝影剑也已杀到。
　　他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入人群，旋转的气流一阵轰鸣肆虐，狂风擦过脸颊，飞扬起发丝，恣意、果决，又强硬。收招回首，身后已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灼热的剑光抚过赤红色袍角，如业火般妖娆。
　　“……”花向晚，“来来来，这个智障我不要了，谁要谁拿走吧。”
　　花无垠就怨了：“你看着我，看着我难以置信的眼神和苦笑的脸。”
　　“你好意思说！”花向晚脸都给他气歪了，“穿花是这么用的吗？你见过谁的穿花把别人的抵消了？”
　　两股粉红色花瓣冷冷清清躺在脚下，不忍看第二眼。
　　“怪我咯？咱俩的花瓣都是往左旋的。”花无垠撇撇嘴，这么成熟的穿花居然不会自己打人。
　　“那你还站在我对面放？！”花向晚手腕猛地一翻，一忽而逝的冷冽光芒袭过他的面颊。
　　花无垠不知道她这一下是出于什么……脾气，整个人都傻住，继而听见身后惨叫一声，大把的鲜血溅在他衣服上。松了口气的同时，脸色从尴尬变成无语。
　　“哈哈哈，不堪一击！”向晚嚣张又嘚瑟地抬了抬下巴。
　　以一当十，还在战斗中吵起来，这绝对是在藐视敌人。
　　花原秀刚要跳出去叫他们闭嘴，头顶上没剩几根枝丫的大树忽然猛烈地摇晃起来，风的气息萦绕在灰色枯枝间。赤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不断盘旋。
　　“援兵来了……”华英仰起头，剑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不远处的山道上，另一队二十人以“翼”形阵前进，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向这边逼近。
　　华英从掩体后面走出来，帽纱轻轻地飘动着，遮住了她的表情。打斗中的人群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援兵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二十个黑点就清晰地映入眼帘。
　　“在那里！围住他们！”楚斌一看这乱哄哄的场面，大喜过望。
　　时隔三天，匪人终于露出了马脚！而且他们才两个，不，三个人！“小心一点，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极有可能是怨偶灵！”
　　“是！”秦霜术师激血上涌，齐声大喝，不管怎么说，声势先壮起来。
　　——冲锋！
　　一排尖利的冰刺猛然长出地面，森森然对准他们的胸腹。术师们惊慌失措地停下，有几个没刹住脚，直接撞上去被钻了个对穿。鲜血喷涌如注，冰刺被染得像红水晶一般艳丽。
　　“寒系的……”楚斌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花了好几个呼吸才稳住心神，“全体注意，从上面跳过去，跳高一点！”
　　“……是！”路已经被堵死，术师们赶紧接二连三地跳，岂料落脚处又是“咔咔”几声，结出一片冰凌，半透明的锐刺晶光闪闪，嗷嗷待哺。
　　一批人倒下，一批人死里逃生，成功地借力翻过去的，还没来得及起跳的，纷纷捂着心脏庆幸不已。
　　“火性术师，烧那个怨偶灵！”楚斌咬牙切齿，队伍中立刻喷出一线明亮火舌，向华英扫去。
　　但见火光陆离，浓烟喷薄，融化地面坚冰，沸沸淋漓。
　　“哼，这下该一了百了了吧……”话未说完，楚斌浑身一僵。三步之内，有道人影快速闪过，帽帘被风掀开一半，露出没有表情的女人脸，月色雪照之下，不带一丝人气。
　　转眼浮云遮月，夜雾蒙蒙，如烟瘴蔓延，环绕寒山老树。
　　呼——
　　凉嗖嗖的风吹进衣领，楚斌只觉遍体生冷：“火性术师到我身边来，注意警戒！！”
　　失却目标的火性术师连忙彼此靠拢，强光汇聚下，令人心安的火焰变成一大朵红莲，温暖了整个视野，而楚斌就是中心的莲蕊。
　　雾气稍微被逼退，但前面什么都没有，那个人消失不见了。
　　“邪了门了！”楚斌赏自己一个大巴掌，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点平安符！大家往四周晃一晃，看到活动的东西，管它是什么都贴一张！”
　　手下说：“队长，这怨偶灵太强了，怕它不吃平安符，换个巫师试试？”
　　“已经在用追魂蛊了！”随行的巫师擦去冷汗，一颗暗红色的血珠子在他面前一直转，“没反应。”
　　“你那追魂蛊炼到几层了？上回捉仙人俑还指错了路，请人给你打造一件得力的灵宝吧，要人命的事不能马虎。”
　　“本……本来仙人俑就不是随随便便能捉的啊，就连钱长老不也费了好一番周折。啧，真是怪了，如果附近有怨偶灵，我的蛊不可能认不出来啊。”那巫术师越说越虚，不由又催动了一遍蛊珠。
　　就在这时，有人“哇”的一声，震得他脑子一嗡。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下来了。
　　一张白色的……
　　是引水符。
　　大水“哗”地浇灌在脑袋上，四周再度变得漆黑，只剩下不完全燃烧的浓烈烟味。
　　好几个人被淋成了狗，冷风一吹，浑身颤颤到麻木。矿上本就是冷滴水成冰，只不过短短片刻，人就冻得僵直了。
　　少女安静地站在他们不远处，白玉般的手指微微挑开帽帘。脚下是皑皑白雪，黑沉沉的眼珠没有泛起丝毫的涟漪，一一分辨着那些冰雕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每一尊冰雕的表情各不相同，记录着他们生前最后一刻的生动。
　　她一挥衣袖，把其他人也送到另一个世界去陪他们，只留下正在发信号弹的那位。
　　“不好玩。”
　　缓缓地吐出一口白气，神情淡然地踏着遍地白雪离去。
　　花原秀用暗阵解决了两批敌人，回头只见华英呈大字形摊在冰面上，忍不住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被引过来的术师越来越多了。”
　　华英像煎牛排一样翻了个面，仰起脸看着他。
　　这是肯定的，他们每回都放过了求援的人。而一个地方出现一两发信号弹还好，如果出现第三发，对方可能要集结成五六十人的大队杀过来了。
　　“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了，走吧。”花原秀道。
　　华英撑着地板站起，把歪到一边去的帷帽带好，表示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