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的江湖行纪》什么也不想说

78、第 78 章

　　风府的宅子离方府不远，还是方平购置的，自买来后风意为再没有管过，当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只是更为破败。府里只有几个老仆，收拾这么大的宅子有些勉强，院子里杂草丛生、树木凋敝，也无人打理。

　　方歌和剑十八在方府仆人的带领下来到风意为的书房。书房倒是干净一些，只是没什么陈设，空荡荡的房间除了摆满书籍的书架之外只有一张桌，三张椅，桌子上摊着一些书，风意为正闭目靠在梨花椅上，显得清瘦又萧索。

　　他听到方歌与剑十八进来的声音，但他没有说话。无奈，方歌只好先开口：“风三哥……”

　　“你不该回来。你不该这么早回来。”风意为说。

　　方歌险些笑了出来：“风三哥这话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回来给姚野添堵吗？我不应该阻止姚野、应该听之任之吗？”

　　风意为闭着眼没有回答，方歌只当他是默认。方歌愤愤道：“爹爹往日提起三哥，总说三哥虽看着怪僻，实则温柔细腻，我倒是不知道，三哥是这么个温柔细腻法，倒是让人大开眼界，若爹爹在天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风意为猛然直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直盯着方歌，锐利的眼神中嵌着愤怒与仇恨：“不要在我面前提盟主！若不是为了你们俩没用的东西，我早就跟姚野拼了，大不了黄泉相见，我还能与盟主做个伴！”

　　风意为看着好像随时都要冲上来将方歌撕碎，剑十八一步上前挡在方歌身前，朝他冷笑：“这倒是稀奇，你真想为方盟主复仇，在姚野面前一言不发，在这时倒张牙舞爪了。”

　　风意为依然盯着方歌：“你以为方潮为何还能活着，就靠李进吗？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着，就凭这个无名无姓的剑客吗？”

　　方歌被风意为的反应唬了一跳，此时也慢慢缓过神来，沉声道：“我还活着是因为杨家机智，是因为老天有眼，姚野派去杀我的人才没能的手。”

　　风意为吃了一惊：“什么意思，姚野派人去杀你？他又不知道你在哪，如何能去杀你？”

　　方歌拍了拍剑十八的肩，示意他放松一些，自己走上前对风意为说：“三哥，我相信我爹的眼光，所以今天才会来找你。我不知道姚野怎么跟你交易的，但是他是骗你的，他并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家里出了事，进哥派了心腹去找我，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被姚野知道，心腹可能已经被害，前去杨府接我的人变成了姚野的干侄子姚万里，幸好被杨家总管识破、告知于我，我才回到江东。”

　　风意为恨道：“李进当真误事！”

　　方歌没想到风意为居然想到怪李进，当即笑出了声：“风三哥，如果不是李进，我父几十年辛苦就要毁于一旦了，你口口声声为了我们，能想到的就是让我们兄弟俩装聋作哑把九江盟拱手让人以图片刻安稳吗！”

　　“呵，”风意为冷笑，“若是方潮还在，我拼死也要把九江盟争回来。可我找遍江东名医，都说方潮此生可能都无法再苏醒，方家就剩下你一人，这九江盟在不在方家手中还有意义吗？你们兄弟俩能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方歌没想到风意为居然是如此考虑，但转念一想，自己离家时不学无术，爹爹肯定没少跟风意为抱怨，在风意为心中，自己恐怕就是个被娇宠太过、任性无能的公子哥，这么看来，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

　　“我虽无能，但也知道家业不易，岂会拱手让人！更何况，姚野是什么人，我父待他如何三哥你想必清楚，他连我爹都能杀，还会顾忌跟你的那点交易吗？他不过是想暂时稳住你罢了！更何况前日我已来到九江盟中，将姚野赶下堂去，你为何还要无动于衷！若你当真想为我爹报仇，那日在堂上，你若肯说一句，十八哥早就把姚野杀了！还需要隐忍至此吗！什么为了我们兄弟，说到底不过都是因为你软弱可欺罢了！”

　　“你！”

　　“你可知道姚野将朝廷赈济灾民的物资扣在了乾渠，朝廷已经派出钦差带了大军前来诘问，就算方家不重要，就算九江盟不重要，那千万无辜百姓的性命呢，你也可以置之不理吗！爹爹在世行事不过侠义二字，在他死后你却纵容姚野毁了他的名声，这就是你的报仇吗！”

　　“你！”

　　方歌话语凿凿言辞切切，逼得风意为面赤筋凸，与方平往日点滴历历涌上心头，方平走时的痛、对姚野和方家兄弟的恨纠结一气，在身体里上下乱窜，堵在胸口，最终一声怒吼，一掌拍下，桌子瞬间化为粉齑。

　　发泄之后，风意为颓然倒在椅子里，双手捂住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越来越像盟主了。你说得对，若我不那么小心眼，若我不那么软弱，一切都不至于此，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晚了啊……”

　　方歌看风意为倒在椅子里，身边一片狼藉，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父亲的死另有凶手，无论风意为所做结果如何，他都是想为方家做些事的，自己如此指责他，也确实不应该。方歌软了话语，问道：“三哥，你若真想为父亲报仇，现在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与姚野交易，我暂时投靠于他，不过问盟中事务，听他调遣去泯州当舵主，他不动你和方潮，并允许我带你们一起去泯州。这些日子姚野不停调动人手，总舵中的领头都被他换了个遍，我就是再想支持你，也是无能为力了。”

　　风意为说的方歌都知道，再听他说一遍，方歌更觉得绝望。此时剑十八却说：“也不尽然。我看了姚野的人员调动，虽有他的心腹，但毕竟少数，更多的还是将码头上的人抬了上来，这些人不见得对他有多忠诚。盟中大会那日，只要我们配合得当，取下姚野首级，等姚野一死，事情就成定局。”

　　“十八哥……”

　　风意为放下手，疲惫地看向剑十八：“若我们不能得手呢？”

　　剑十八道：“那就一死！”

　　风意为转了下眼睛，看向方歌：“这是你爹为你留下的死士？我怎么没见过？”

　　方歌拉住剑十八的手，毫不避讳地说道：“这是我的心上人，他愿意为我死，我愿意陪他死。也不用担心哥哥，若哥哥还能说话，他一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虽然爹爹也曾说，希望我能平平安安了此一生，可我身为方家人，绝不会看着姚野得逞！”

　　风意为看着方歌和剑十八拉在一起的手，目光中竟有些艳羡：“真好……我答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