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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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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愁的事不止这些。虽然目前并没有人找他处理事务,方歌还是一大早就带着剑十八来到了九江盟。在方平的书房中,剑十八对方歌说道:“昨夜你又没睡好,何苦这么早来这里。”
方歌晚上一闭眼就是满目血色,虽一再告诉自己自己是退无可退,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地惊慌难过,白日的镇定和冷漠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伪装罢了。他想像以前那样偷偷跑到剑十八房中,可是方平刚刚去世,方潮重伤在卧,府中上上下下都盯着自己,他此时跑去与剑十八同住,于礼数不合不说,也显得太过软弱。无奈之下,方歌只好自己辗转反侧,直至天明才睡了一会。
方歌叹道:“我的身份本就不为人知,如今既然昭告天下,就要多多露脸才是。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他们方家还有人,还有我,就是占住这个位子不让姚野坐!”方歌越说越恨,磨牙切切,忽又反应过来,拉住剑十八,急切地问道:“十八哥,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剑十八看着方歌泛红的眼中尽是不安,心疼不已,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拉起来领到书房的床榻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恨那姚野、想将他千刀万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只恨不能帮你手刃仇人!你本就是率性自在的人,爱恨分明,我为什么不喜欢?何况九江盟如此情形,你还惦记着中州的灾民,如此大义,让我敬佩得紧。我现在只担心你忧心太过有碍身体。如今来也来了,屋里也有床榻,休息一下吧,你若当真病倒了,方家和九江盟真的就没机会了。”
剑十八二十多年没说过这么长这么肉麻的话,面对方歌,他只恨自己话不够软、不够多、不够把伤痕累累的方歌轻柔地包裹。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能说会道是一项如此重要的技能,甚至想着如果杨云在这里,说不定方歌会更好过一些。
但方歌选择了自己,他就绝不会将方歌拱手让人。
剑十八的提议方歌向来不会拒绝,更何况他确实需要休息。于是,方歌半推半就躺在榻上,手还紧紧握着剑十八,慢慢睡了过去。剑十八坐在榻边看着方歌恬静的睡颜,这些天的惊天巨变似乎都不曾发生,他一如初见时那样快乐简单。剑十八撩起他的额发,在他的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就在他感觉难得的幸福平安时,敲门声又响起。剑十八轻轻抽出手,两步走出门去,将门反手合上,才皱着眉问:“怎么了?”
来人是李乔,神色忙乱,他知道剑十八与方歌关系非同寻常,便对他说道:“昨日您杀的那两只狗,他们的亲眷大大小小来了二十多人,在九江盟外哭呢!守卫们都是姚野一派,只是看着,也不帮忙,我看他们闹得实在不像样子,特来向小公子禀报。”
昨日杀人是迫不得已。方歌势单力孤,姚野咄咄逼人,那二人仗着姚野的威势狂吠叫嚣,不杀他们,只怕昨日方歌几人就被赶出九江盟了,杀鸡儆猴,再来一次,剑十八一样会如此。
可那也是两条人命。
剑十八绷紧了脸:“人是我杀的,找小歌做什么,我跟你去看看。”
“人是为我杀的,自然算在我头上,自然要我去看。”
剑十八回头,门“吱”地一声打开,方歌就白着脸站在门口。剑十八急忙道:“你并未要我杀人,是我自作主张,与你无关。”
方歌走出门拉住剑十八的手:“你杀的九江盟的叛徒,怎的与我无关?十八哥,在哥哥醒来之前,我还要在江湖爬滚很久,背几条人命算不得什么,就算是下地狱,咱俩一起,比当神仙都快活。”
剑十八瞧方歌微微笑着看向自己,喉头滚动,恨不能此刻就将人抱在怀里。他回握住方歌的手,认认真真地说道:“好,我们一起。”
李乔眼观鼻鼻观心对此视若无睹,待方歌叫他他才如同晃过神来一般,带着方歌和剑十八前去。还没到总舵门口,就听门外吵吵嚷嚷哭声一片。再往门外看去,十几老弱妇孺披麻戴孝在门前哭喊。
那些妇孺并未进入九江盟内,就在门外哭泣,九江盟的守卫们本就无所适从,看他们如此,索性也就不理睬,任由他们闹腾,只有几个姚野一派的,凑在里面,看似安抚,实则扇风。
“唉,嫂子啊,我知道二哥不容易,这么多年为九江盟拼死拼活,立下不少功劳。可人家方小公子是方盟主的小公子,又要接任九江盟盟主,他要二哥的命,谁能有什么办法呢?怪只怪二哥不应该多问那一句!你可快带着老人孩子回去吧,万一你们都丧命于此,我,我可怎么对二哥交代啊!”
这么多人在此哭闹,周围早就聚集了一群百姓,听那人这么说,纷纷议论起来,无非是方歌来历不明、手段狠辣、薄情寡恩、心怀鬼胎。
李乔听得生气,怒气冲冲要上前辩解,却被方歌拦了下来。
“小公子!”
方歌看着眼前的闹剧冷冷一笑,对李乔说道:“他们愿意就让他们哭吧,不闹进来就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回去。”说罢当真转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方歌刚来时姚野一派的几人就瞧见了,不过装作不知,故意激他,想看他或是跟遗眷冲突,或是不知所措,不论怎样都能显出这人的稚嫩无能。可方歌居然视若无物要走,几人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一嘴角有痣的耗子似的转了转眼珠,夸张地看了要离开的方歌一眼,似乎他这时才看到方歌,之后一个猛扑跪在了方歌脚下,哭天喊地:“小公子,嫂子和婶婶们只是知道二哥和富哥死了,一时悲愤,我们这就把她们劝回去,您可千万别生气,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李乔平日也在盟中走动,认识这个人,当即骂道:“袁浩,你是有病吗,小公子根本什么都没说,谁要她们的性命了?谁要逼死她们了?”
跪坐在地上哭嚎的一老妇拄着拐颤巍巍站了起来,拉着一十岁的小女孩走到方歌身前,抖着手指着方歌啐了一口:“你们不就是要逼死我们吗!可怜我儿,为你们九江盟劳心劳力,从未懈怠,早起上工时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晚上搬回来竟然已经没了气!你,你们这不就是要我们这一家老小去死吗!我的儿,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