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一良人，终此一生》依文

5、唐府

　　江妤自小便非贪睡之人，更是从未试过睡至午时将近才醒。对此，她解释为昨夜几乎折腾了一宿，今晨东方欲晓时才得以入眠，起晚了自是情有可原。

　　至于折腾了些甚么，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晓鸢为她换上新的床单被褥，再盛了碗掺有红枣桂圆的乌鸡汤过来，“小…夫人，这汤用龙凤紫砂壶煲了快两个时辰，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晓鸢一时半会还不习惯喊她作夫人，她又何尝适应当这个夫人？

　　江妤轻叹一声，接过汤碗慢饮一口，滋味倒是不错，鲜美而不油腻，还带有几分清甜。只是她有些奇怪，“今日怎么想到煲乌鸡汤了？”

　　她无病无痛，近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好端端地喝这种补汤做什么？

　　晓鸢如实道，“今晨城主大人出门时亲口吩咐厨房准备的，说是给夫人补身体。”

　　江妤险些一口汤喷出来。

　　补身体…真亏他想得出来！

　　作为手握暗中势力的一城之主，唐宣有固定处理事宜的场所，名为萤火庄。按照惯例，他通常辰时出府酉时归，若有宴请则延至亥时，很少有彻夜不归的时候。

　　江妤托腮道，“我倒希望他晚上别回来。”

　　晓鸢想了想道，“除非是出远门了。”

　　江妤双眸一亮，“那他近来可有外出公干的打算？”

　　晓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哪有妻子刚过门便盼着丈夫不着家的道理，也就自家夫人会这么问了。

　　偌大的唐府处处显露着陌生，名卉珍木，假山池塘，有些倒与江府相似，然风格却是迥异。江府注重细节，一花一草都是悉心栽培而出；唐府则更为大气，讲究布局与景致的搭配衬托。

　　江妤若有所思地游逛庭院，有时心不在焉，似是想家；有时回过神来，感叹唐宣的眼光确实不错。

　　其后的晓鸢抱怨道，“夫人新入唐府，城主大人该在家好好陪着夫人才是，怎能新婚燕尔，便忙于公务。”

　　江妤瞪她一眼，义正辞言道，“你别胡说，大人自当以事业为重，男女情爱都是小事，舍私奉公，才正是男儿典范。”

　　这话就像针尖扎了耳朵，晓鸢错觉自己听错了，嘟囔道，“夫人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妤目光空泛地望远，“别再提从前了，已都回不去了，还是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罢。”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与唐宣保持一定距离，两人各过各的，彼此互不干涉。

　　而今春意正浓，满园芳色争奇斗艳，灿烂异常。平心而论，这唐府真是寻常百姓可望而不可即之地。

　　若能夫妻相敬如宾，白首偕老，此地便胜却人间仙境，但她…

　　江妤拾起一朵落花，惨淡地笑着，想来自己便有如此花，再也不能傲立枝头，与群芳比肩了。

　　晓鸢忽然觉得，夫人的身影有些落寞。

　　待到唐宣回府与她共进晚饭，江妤意有所指地道，“大人若是事务繁多，尽管去忙就好，不必挂念我，留我独守空房也不打紧。”

　　唐宣看她一眼，淡淡道，“近日不忙。”

　　江妤一本正经道，“前段时日大人忙于安排成亲事宜，先是到江府下聘，广发请帖，再是布置婚房、筹划婚宴，定然费了老大功夫，耽误了不少事儿。如今我已过门，大人不必再为我费心，合该尽心于功业。”

　　唐宣咽下口中食物，神色如常道，“迎娶夫人之前，我已立业，如今成了家，自然要兼顾。”

　　江妤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还是像原来那样就好。”

　　唐宣放下碗筷，凝眸看她，“夫人可是对我昨夜的表现心有不满？”

　　“啪嗒”一声，江妤手中的筷子掉到桌上，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不是，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江妤背上冒出些许冷汗。

　　唐宣侧首向一旁站着的成瑾道，“取副新筷子来。”

　　江妤心觉不能气馁，再接再厉道，“所谓娶妻当娶贤，我要做大人的贤内助，便绝不能成为大人事业进取的拖累。若大人因我而搁置了鸿图远业，我定会于心不安的。”

　　唐宣夹了块鱼肉到她碗里，“所谓出嫁当从夫，我甘愿同夫人平凡度日，不作他想，夫人可否尊重我的选择。”

　　江妤瞠目结舌，败下阵来。接过成瑾递来的新筷，决定好好吃饭。

　　吃饭的时候就不该唠嗑，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晚点……晚上只怕又惨了……唔，这鱼不错…

　　打更时分，预料之中的，唐宣堂而皇之地步入卧房，心安理得地褪去她里衣，又是一夜恩爱缠绵。

　　她每每忍不住“呜呜”地喊出来，他便立刻封住她的唇。到了事后温存之际，她终于受不住地道，“大人，能不能换个地方亲？”

　　唐宣顿了顿道，“夫人喜欢亲哪里？”

　　江妤忍住羞，小声道，“就是，别总堵着我的嘴……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唐宣沉吟片刻，道了声好。

　　第三夜，唐宣果然从善如流，不执着于一处。但只要她不自觉地发出声音，他仍旧贴紧她双唇，在她唇齿间深入浅出。

　　江妤偷空问道，“我的声音很难听么？”

　　唐宣疑惑道，“不会，怎么这样问？”

　　江妤委屈道，“因为你总不让我发出声音。”

　　唐宣目光凝住，“我以为这样能让你不那么难受。”

　　江妤心道，如果你不碰我我就不会难受。但事已至此，她只能顺服，便呢喃道，“难受与否跟你让不让我发出声音无关。”

　　唐宣醒悟道，“那夫人喜欢如此？”

　　江妤面上绯红，含羞带怯道，“这个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看他面露茫然之色，她实在解释不下去了，只得咬牙道，“反正你别老在我哼哼的时候堵我嘴就是了。”

　　唐宣于是又应了声好。

　　再后一夜，江妤躺在他怀里时，突然想到，堂堂良城城主，竟然说甘愿平淡度日，这也太不合逻辑了。

　　为此她一个翻转，伏在他身上，看着他如水墨般的双眼道，“大人年轻有为是好事，可怎么年纪轻轻便没了理想抱负？大人就不想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唐宣淡然道，“我不是已经做到了？”

　　江妤尴尬地咳了一声，“方才是我词不达意了，应该说是名扬四海，威震八方。”

　　唐宣道，“不想。”再翻身占据主导地位。

　　再后两夜，江妤致力于改变他的想法，让他明白人生在于拼搏的道理。诚然他身为一城之主，已是声名显赫、地位尊崇，但眼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些，目标定得更伟大些，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不是。

　　起初唐宣还不怎么理会她，往往只言片语便将她打发了。但在江妤坚持不懈地忠告、引导、规劝和洗脑之下，他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足，还需改善。

　　唐宣平复着呼吸道，“若我将更多时间置于公务上，可能会要延迟回府的时辰。”

　　江妤内心暗喜，面上还作出大义凛然的样子道，“这有什么要紧，作为一名贤内助，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唐宣似乎笑了一声，“那夫人夜夜都要推迟一两个时辰再睡，岂不更是辛苦？”

　　江妤有点发懵，未及回话，便听他接着道，“每日少睡一两个时辰，于我倒是无碍。但夫人这几日睡得晚了，不仅面容比初见时憔悴不少，体力也有所不支。倘若推迟得更晚，不知夫人能否捱得住。”

　　单凭这几夜的认识与了解，江妤丝毫不怀疑他回府时即便已是深夜，只要他有兴致，便绝不会嫌累。

　　那么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算了算了，就这么着吧…与其推迟开始，不如早早了事…

　　自此，江妤安分下来，不再盘算那些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