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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恋 ...

  •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碧空如洗,缥缈无云,偶有春风拂过,寒凉却不刺骨,是难得的好天气。

      司徒觅看向身旁,“妤儿,走了这么久,累不累?”他文雅俊秀的脸庞微微泛白,蒙上些许倦意仍难掩风姿。

      “在家闷了近乎一整个月,好容易有机会出来散散心,怎会累?避开登门送礼的访客,总算寻得一时清静。”江妤穿着一件藕色小袄,显得尤为稚嫩可爱,目光柔和地与他对望,“阿觅,多日不见,我好想你。”

      司徒觅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动情地搂她入怀,“我也想你。”

      茵茵草地上,青翠杏树下,两人相拥许久仍不舍分离。枝叶因风响动,偶然间一片绿叶落到江妤肩上,司徒觅这才缓缓松手,拂去她肩上落叶。

      江妤垂目瞧了瞧,再抬头嫣然一笑。清丽的容颜上盛满了和煦的阳光,端庄雅韵的气质如朝晖,亦如暮云,极是温婉动人。

      她作为城主千金,自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自然格外出挑,非凡俗可比。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城主之位有名无实,未有权力在握,但百年根基、树大根深,其财力物力号召力,皆不可小觑。

      当今天下间,良、箬、奉、易,四城同其余城池已无不同,统一归属朝廷,由知府、县令等朝廷命官治理。

      只因当年江湖武林土崩瓦解,各路高手隐退,或藏于山林,不问世事;或匿于朝野,为官作宰。而这四城中,归隐于闹市的门派与宗教却意外形成一股暗中势力。他们不再打打杀杀、以暴制暴,只因尽诚竭节、忠义自守的品质从未变更,认定一主便至死不忘初心,故而其中势力逐渐掌握其所在城池的经济命脉,兼具以一当十的武功,终是摆脱朝廷掌控,自成一脉。

      为了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共存,朝廷特设了空有虚名,而无实权的城主名衔。只要城主同地方官员相安无事、互不干涉,便能得城中百姓们尊称一声“城主大人”。

      这一日,江妤与司徒觅携手漫步许久,几乎忘了时辰。直至黄昏的斜阳迷了眼,才一同从郊外返城。

      回到城中时,夜幕已落,漫漫长街喧哗热闹,近处花灯林立,远边火树银花。

      江妤走向街边摊贩,挑选一圈后,从中执起一盏栩栩如生的鱼灯,笑逐颜开道,“阿觅,祝你年年有余。”

      灯火映红她天真烂漫的脸,司徒觅没有接过鱼灯,而是握住她的手,“但愿年年岁岁的元宵节,都能同你一起过。”

      江妤嫣然一笑,“你若能月月年年陪在我身边,不论什么节,你我都能一道过。”

      热忱的目光相互对望,倘若彼此真心永恒,如此也就一生。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人也未必心诚。

      转眼到二月初,江妤正要偷溜出府,经过内院时瞥见一道陌生的人影。那人衣着红艳,手执一柄美人扇,姿态袅娜,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同司徒觅约定的时间眼看快到了,江妤来不及多想就往外跑。照例是优哉游哉地玩乐大半日,黄昏时分赶回家中,推开房门便见到等候多时的赵夫人。

      “娘,你几时来的?”江妤强作镇定道。

      “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你一位大家闺秀隔三差五不着家?”赵夫人怒其不争道。

      江妤心虚地扯谎,“有个朋友家境困难需要帮忙,毕竟您女儿心地善良又容易心软,总不能置之不理,不管不顾。”

      赵夫人轻叹一声,“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样任性妄为可怎生是好?待嫁到良城,山长水远地又不能经常回来,丈夫不比爹娘,怎样都能纵着你……”

      江妤大惊失色,打断她的话道,“娘你说什么呢,什么出嫁不出嫁的,谁要嫁到良城?”

      赵夫人扬起一封红色信纸,纸上赫然印着“婚书”二字,“你与良城城主的婚约已定,就在下月初十。”

      江妤一惊而起,颤声道,“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定下了?我都还没同意,你们怎能自作主张?”

      “妤儿!”赵夫人呵斥道,眼见江妤眼眶泛红,狠心的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化作一声长叹,“箬城势微,奉、易两城早有联姻,多年来关系密切,事事合作得天衣无缝。你父亲遭受排挤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唯有依附于良城,才能有喘息的余地。”

      仿佛五雷轰顶一般,江妤愕然道,“所以就要推女儿出去作为箬城的保护屏障?”

      赵夫人面露悲切之色,“妤儿,唐城主与你年岁相当,且年少有为,是唯一能让你一生依仗的良人……”

      “究竟要依仗唐城主的是我还是父亲,又或是江家还是箬城?”江妤泪盈于睫,怒道,“我不嫁!说什么也不嫁!”

      赵夫人愁容满面地望她一眼,其红脸戏唱完,便轮到唱白脸的江城主上场。

      江城主安排了数十名守卫,将江妤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连房顶也不落下。如无必要,不准江妤走出房门半步。同时下令,禁止小姐出府,若有人胆敢放走小姐,定以家法严处。

      城主家的家法,同刑法没什么两样,命令既出,便无人敢犯。

      江妤独坐房中痛定思痛,原来白日里所见之人是媒婆,她本该想到的。但她对四城纷争一无所知,又怎会料到自己的人生被如此安排。

      她已经心有所属,即使那人势单力薄,不足以庇护江家,她也痴心不改。何况她从没想过江家也需要依仗,顺水顺风地过了十六年,她第一次陷入身不由己的绝望。

      江妤唯一的亲生哥哥江随,不忍见母亲日日哀怨叹气、愁上眉头,便亲自上门,试图开导江妤。

      江妤见他如见救世主,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手腕道,“哥,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江随凝目望她,“事已至此,你该不会还妄图扭转乾坤罢。”

      江妤泪眼婆娑,凄婉道,“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你就帮我一回,好不好?”

      江随沉吟不语,江妤再道,“哥哥,我又怎会全然不顾江家,但终生大事,一旦所托非人,便从此不幸。哥,你也不希望我郁郁寡欢一辈子,是不是?”泪水悄然落下,江妤字字恳切,“哥,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需知江妤打小是独立自主、轻易不求人的性子,她如此声泪俱下的哀求,又念及一母同胞的兄妹情,江随没法不动容。

      但他还是存有一丝理智,“你要我怎么帮你?”

      江妤哽咽道,“我要见一个人。”

      她答应江随,入夜之前一定赶回来。江随不放心,她便指天发誓,若她食言,便容颜早衰,口齿不清,孤独终老!

      听闻此言,江随大为惊诧。他不过比江妤长了三岁,可说是和她一同长大的。尚且是孩童之时,两人日日玩闹在一处。待意识到男女之嫌,江随才多与外头结交的兄弟朋友走动,少与亲妹一道。但彼此间的亲情从未生分,江随仍是迄今最了解她的那人。

      江妤不满五岁时,就眼巴巴地向额娘讨要雪花膏、珍珠粉、海里的泥巴之类,说是见娘亲用过以后皮肤变得又白又滑,令人眼馋,所以想要。

      自七岁起,就掌握了使性子、发脾气,却让爹娘都生不起气来,不舍得责怪她的本事。而这本事的精髓就是全凭一张嘴,舌灿莲花。

      到了十岁,她就开始憧憬未来嫁作人妇的生活。她期望有一个爱她超越所有人,一辈子视她若珍宝,绝不欺负她,永远不会离她而去的夫君。

      当然,前提是那人与她两心相许,情投意合。

      因此,她立下的誓言,对她来说,不可谓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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