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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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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你个二赖子说话怎么像羊拉屎一样!”二赖子说到小白,便停了下来,站在边上的大黑子媳妇早就耐不住气,厉声催促到。
二赖子像是没听见似的,拿起手边那碗未喝尽的水,叹了一口,他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子,继续缓缓说道:“如果不是小白,我和大黑子早就成了那野狼肚里的料子嘞。”
二赖子缓缓把自己和大黑子二人如何在山中遇到野狼,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小白姑娘相救,又是如何在小白姑娘的山中小屋里躲过恶狼,最后又是如何和小白姑娘“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的。
他不知道,那小白姑娘,从头至尾都是芭蕉精白茴幻化的罢了。
二赖子媳妇听到这,看着二赖子那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的一往情深的出息样,气极转哀,“你...你...你...”了半天,半个字蹦不出来,双手蒙着脸开始哭了起来。
那村长活了大半辈子,眼睛虽然蒙了层灰,心里倒是敞亮。这伏熊山地处偏远,最适合那妖物修炼,看那二赖子的样,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迷了道也说不准。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来,那小白姑娘便是你和大黑子的救命恩人了,先撇开别的不说,她姑娘家家的一个人长久住在山中也不是个办法,若按你说的,她有能驱散狼群的良方,还有能治愈皮外伤的良药,不如请下山来做我们村里的大夫,也是造福这方圆几十里的乡里乡民,你二赖子也算是做了善事积了德。”
村长说完,围在旁边的人是议论纷纷,有人赞成说这是善举,如果有了小白姑娘的神药以后再被什么蛇鼠虫蚁咬伤也不怕;有人同情二赖子媳妇命苦,摊上这么个糟心事。
只是言辞中都夹杂着看好戏的讥讽。
“我要是能带下山早就带了,这个恶婆娘在这,我把人带下来就是害了人家。”二赖子见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也不再避讳,丝毫不顾及自个儿媳妇的感受。
村长对二赖子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而转身对二赖子媳妇说到:“你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再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不是。”
一向要强的二赖子媳妇眼看着家丑传遍了整个村,像是只被灭了气焰的公鸡,低垂着头蒙脸哀哭,对村长的话不置可否。
村长转过身去背朝着众人,低身凑近二赖子媳妇面前,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中了妖术,你如果想救他,就先答应着。”
二赖子媳妇听村长这么一说,哭声戛然而止,蒙着脸愣在当场,过了会儿才僵硬地点了点头。这外面有个人,不过是要点钱,若是惹到妖物,那可是要了命啊!她想到这里,背后的鸡皮疙瘩像海浪一样,一层激起另一层。
村长见二赖子媳妇点头,转过身来,说:“二赖子,你媳妇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已经同意你把小白姑娘接下山来,我看打铁不如趁热,现在你就去把人接下来吧,若是明早你媳妇又反悔了,我是不会再过来劝咯。”
二赖子一听,瞬间来了精神,一咕噜爬起来冲上去捧着村长的双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次:“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马上就去把小白姑娘给接下山来。”
得到村长的肯定,二赖子抬脚就想往山上跑,被村长一把呵住:“人家小白姑娘既救过你,你一个人去到底是少了礼数,我和你一同去。”
二赖子此时满脑子都是和小白姑娘举案齐眉闲话桑麻的恩爱场景,顾不得其他,兴冲冲地答应了下来。
村长又叫上几个壮汉,暗中吩咐二赖子媳妇去自己家里取压在床底的九尾狐毛,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山上走去。
越是朝山里走,村长心里那面镜子越是锃亮。蜿蜒的山路越走越窄,直到后来需要壮汉割草开路才能通行。没有温度的月光从树叶间漏下来落在一行人的身上,山风一吹,“呜啦啦”的从脚底激起一股的恶寒。
接着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跟在后面几个年轻气盛的壮汉累得喘了粗气。村长更是累得背后出了层薄汗,他拄着拐杖环顾了一下周围,火光所能照耀之处皆是层叠的芭蕉叶,大片大片的叶子压在人的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二赖子,这离小白姑娘的家还有多远啊?”村长缓了一口气,问到。
走在前头的二赖子自打进了这芭蕉田,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回过头来兴奋地说道:“快啦快啦,走过这篇芭蕉田就是了。”
村长垂目思索了一番,回过头去看见一直跟在后面的二赖子媳妇,传递了一个眼神,确保她拿上了那珍贵的九尾狐的尾巴毛,接而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在二赖子后面。
约莫过了半柱香,一行人跟着二赖子在芭蕉树间里左绕右绕终于拐出了黑压压的叶子堆,二赖子突然像是被迷了心窍一般,对着眼前的空气喊道:“小白姑娘,我来接你回家啦!小白姑娘,你别走啊!”说完,就像是跟着什么东西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
村长眼瞧着不妙,赶忙让几个壮汉跟紧二赖子,莫要跟丢了,自己和二赖子媳妇加快了脚步,不让那一行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小白姑娘,小白姑娘,你开门啊!”等村长他们赶到,只见二赖子跪坐在厚厚的枯败的芭蕉叶上,对着空无一物的山风,情真意切的呼喊着。
“二赖子,你说的小白姑娘在什么地方?”村长低下身去询问。
二赖子像是丢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声音带着哭腔:“小白姑娘说你们不怀好意,是要捉她下山去烧了她,她现在躲进宅子里不出来了!”二赖子有着农夫惯有的烟酒浸泡的沙哑嗓音,现在情绪起伏不定还带着点哭腔,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他猛一转头看在跟在村长后面的自家媳妇,双眼突然充满血丝,像是饿极了的野狗,呲着牙说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婆娘在这里,小白姑娘才不见我!你给我消失!你给我消失!”
说完,跪坐在地的二赖子弹起来猛地朝他媳妇一扑,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摁在地上。
“快!就现在!喂他吃狐毫!”村长跺着拐杖喊道。
二赖子媳妇用最后一点力气把紧紧拽在手里的狐毫一把塞进二赖子喉咙眼里,二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呛得咳了起来,手上松了劲,村长看准了时机让一众壮丁牢牢摁住二赖子,又让二赖子媳妇赶紧给他罐水,躺在地上的二赖子慢慢失了力,渐渐安静了下来。
此时一阵风刮来,吹散了天际的乌云,原来二赖子跪着呼喊的方向哪有什么宅院,只有一颗硕大的芭蕉树在黑夜中幽幽地发着幽蓝色的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