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诺无言》怪物什么的

4、第 4 章

　　万物归于沉寂，幽静重新回归到黑暗里，月光默默洒落，树叶如被冰冻一般静默于枝头，山间半点风声都听不见。

　　白茴捡起地上的火把重新点燃，一瞬间，地上横七倒八的游尸暴露在火光中，触目惊心。躺在树根旁的游尸面目狰狞，两个眼窝里只有眼白，直愣愣地望着旁边白衣少年的方向。

　　朦胧手扶着老木的树干缓缓喘气，发梢凝重细密的汗珠，紧紧贴在耳鬓上，火光下，少年的面色隐隐发白，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回神。
　　白茴将火把插在朦胧身边的地上，退后了几步，双手横与胸前，双手十指与中指交叉，低头微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他所站立的地方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半尺宽的幽绿色的圆形法阵，阵阵罡风从脚底升起，衣摆上的蕉叶图案随风鼓动，哗哗作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法阵的绿光骤然变亮，映得白茴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阴森的光线把他的五官描摹得更加妖艳。

　　“风火雷电，起！”白茴右手朝天一划，数道由法阵绿光画就的符文齐齐旋转着朝天升起，如蛟龙摆尾弄潮，形成一道漩涡般的光柱。“魑魅魍魉，莫！”白茴指着天的手临空一劈，头顶的符咒唰唰朝地上的游尸飞去，每一道光符在触碰到游尸的瞬间炸裂出耀眼的来自冥界般阴冷的幽蓝色的火焰，随即和游尸一同湮灭在诡谲的空气中。

　　一阵山风刮来，只有落叶哗哗声作为回应。

　　白茴轻松收起法阵，拍了拍手，一蹦三尺地跳到朦胧身边。朦胧早已平抚了气息，举着火把，火光之下，他又是那个如三月般明媚的少年。

　　朦胧吸了吸鼻子，说到：“回去吧，今晚的东西算是扫拾干净了。”说完抬脚就往回走。
　　白茴像是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问：“朦胧，刚在那个游尸身上的枣核是什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朦胧凝神思考了一下，说到。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白茴绕道他面前，面对着他，接着说：“上次，还有上上次，就在我们面对穷凶极恶的游尸就要穷途末路的时候，你总能想方设法变出武器来，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是术族之后吗？”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洲裂；天不兼霞，地不同载；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杀黑龙、积芦灰，后仍忧万民之安危，遂凝自身最后一口精气捏造术者一族。术者可幻灵通神、造器承法，保护天下子民不受妖魔迫害。
　　发展至今，天下术者以三大家族为首。

　　以唤灵术而闻名的沈氏一族，世间万物，生时有灵，死时有魂，凡有灵者结能听其号令为其所用；以造器之术而闻名的明氏一族，所造之器变化穷极，厉害非常，天下术者无不挤破了脑袋都想得到其一；以通神术而闻名的西氏一族，卜神问鬼，前后万年，上穷碧落下黄泉，没有他们问不到的事。

　　朦胧想起刚才那突然出现在手中的枣核，和随着枣核一同而来的奇怪的画面，画面里漫天的大火，噼里啪啦地像是要把天烧穿一个窟窿，耳边是凄厉的惨叫。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回忆，说道：“你个芭蕉精，年龄不大，脸皮倒是挺厚的啊！上次，上上次，你还好意思说？是谁要和村头老屠夫赌那二两猪脸肉的，把枣核变成银子去骗人，还要说那上上次...”
　　“哎哎，好了好了，”白茴赶紧打断，嘟囔到：“我在帮你回忆你的身世呢，你怎么还翻起旧账来了。”

　　“三年前天歌城下神府的那场大火，闹的是沸沸扬扬，就连斜柳村这种山脚旮旯都能说得上一两句。下神府的沈家是何等高人，他们可是术者啊！怎么可能轻易被一场凡火烧死？除非他们是自愿的！”白茴顿了顿说道：“听说那场大火过后，万和帝悄悄派人去寻过，唯独不见的就是沈家小王爷的尸身。”
　　朦胧闷声走着路不作答，白茴又继续说到。

　　“那件事没过多久，你就到了这个村里，你还记得你名字是怎么来的吗？”白茴绕道朦胧另一边，继续道：“下了四个月的雨的斜柳村，就在你来的那天，艳阳高挂，万花齐放，百鸟齐鸣，村东活了八十多年的教书先生直呼神迹，他一高兴喝了个烂醉，口里呢喃‘花朦胧’、‘花朦胧’的，后来凤妈才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凤妈是把朦胧救起来的村妇，心地善良，把朦胧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这有什么，不过是巧合罢了，久寒乍暖的事情时有发生，没什么可惊讶的。”朦胧满不在意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好好好，就当这是巧合，那村东赤脚行医的张叔那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啊？”白茴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朦胧，像个逼问出轨夫君的小媳妇，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

　　“你这哪是帮我找回身世，我看你是强硬这把我往沈家的族谱里按。”朦胧看他这样子，不禁哂笑。
　　“张叔行了一辈子的医，什么病没见过，他都已经下了铁口说你是阎王爷手里的人了，除了用上古的甘木入药，不然就算是女娲在世也救不活你！后来你猜怎么着，他回过身就看到那药箱里躺着一截甘木的新枝，这也是巧合？”白茴不死心，继续证明自己推论无懈可击。
　　“好好好，那就算我是沈家的后人，那有如何？就像你说的，万和帝让整个下神府自愿送葬，我是唯一活着的，我又能如何？单枪匹马的去和一国之君对抗？”朦胧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但是，那又能如何，走出这个村，就意味着成为刀尖的鱼肉。

　　“这背后肯定有个天大的阴谋，朦胧，难道你不想弄清楚吗？”白茴说到此处声调带着激动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