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书》张小田

44、第一章 四十节 九尾裂魂

　　小米让墨田十分感动，那个十孔天涯埙，不仅仅是个蛊器，还是她爷爷送她的，童年至今唯一的玩具，音色清越，音准极佳，且随身多年，都有了宝气，可见小米十分爱惜。

　　墨田手上法诀不停，全力抓住这宝贵的一瞬。

　　“玄冰诀——寒冰域！”随着话音落下，一阵冻气以他为圆心，扩散开来。溪水升空，冻雨瓢泼。雨点一落地，就如粘住了一样，冻结成冰。冰面上，巨蚺片刻就失了重心，慢慢滑向悬崖边缘。墨田拿着早已备好的斧头，凿向冰面，固定身体。想乘机从悬崖侧面绕回小米那边。

　　一切都向墨田计划的那样，只不过，墨田没算到的是，就在这妖化的蚺蛟滑落悬崖的那一刹。它猛的绷直身体，赤色的大头虽没咬中墨田，突出的下巴却把他也连人带斧，撞下悬崖。

　　“哼，混水摸鱼的老狐狸。”墨田坠落时，耳边响起恒一的声音，还有些不屑。而百丈悬崖下全是自己刚刚布下的万千冰刃，正白晃晃的对着自己。同时坠下的，是不远处的巨蚺。

　　“张田！”小米绝望的叫声在头顶回响！

　　随着“轰！”的一声，高崖下，寒尘弥漫，碎冰堆积。那头蚺妖双爪弯折，周身骨折，出气多进气少，已然垂死。

　　一头金毛小狐狸灵动追下山岩，瞥向碎冰堆里的墨田。其狡黠的狐眼中出现两位美妇的倒影，一位华服一位碧衣，那华服美妇奇道：这小子，临空凝结冰层借力弹越，从百丈摔落，竟没有死。这术法倒像玄武老头的玄冰诀变出的东西，待我验血搜魂一番。

　　另一青衣美妇听罢略微颔首。

　　墨田此时摔在一堆小山高的碎冰中，后脑生疼，还有意识，见一头毛茸茸的小兽龇牙咧嘴向他扑来，本能抬手护住脖子。

　　呃！墨田手臂被咬中，小狐狸目露狡黠，可只得意片刻，狐嘴残留的墨田精血却如小蛇般，一股脑的自行钻进它嘴里，随着狐目从狡黠变疑惑，又从疑惑到圆睁，直到充满血丝。

　　“啊！不好！”两位美妇同时发出惊叫，一模一样的双眸中满是恐惧：“敢对本座用血咒！你，你是谁？”

　　“原来是天狐女帝两具法体在此。”两位美妇正自惊慌，却被一语说破，她们几乎不敢相信，因为能一眼看破自己的，至少也须八霄道境的渡劫散仙。

　　“你是谁？”二女神色凝重。

　　“当年商纣被灭时，你寄身美人妲己作祟，被女娲清算。传说已身死族灭。原来是用了九尾裂魂大法：你九条尾巴重聚了三个法体，且都有六霄巅峰……那么下一步，你要将功力复原到七霄，重塑九尾天狐之体，就须要三体合一吧。”

　　二女此刻一言不发，她们藏身的金毛小狐狸，也因为来自墨田无形威压而本能的瑟瑟发抖。

　　她是真没想到，墨田这名不见经传的区区第二霄境界的山野散修，竟是渡劫散仙？她自知草率，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今后少不了要被利用，就和她当年为求修成十尾仙狐，被女娲牵着鼻子走一样。

　　女帝此刻悔愤已极，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甜美笑道：“上仙道法通玄，方才是妲己冒犯了。”

　　说罢狐眼中的二个分身款款施了一礼。

　　“上仙要如何才肯饶过我？”

　　“简单，只要听话就行啦。放心，此咒不仅无害，还可助你合体成功，突入七霄。”

　　二女闻言，想起当年女娲也曾如此向自己许诺，不禁气极而笑：“呵呵，上仙这话很是耳熟呀？”

　　可她俩的神态变化却早被看穿。

　　“你方才自称妲己，是放不下灭族之仇吧？当年你答应女娲，倾覆纣王，没想到，最后竞用你背锅，还顺手将天狐灭族，断了夏禹血脉复兴的指望。可就凭你一个，如何向紫墟星宫中的太天帝报仇。”

　　“上仙的意思，是可助我复仇？”

　　“我这血咒，或可助你叩问八霄仙门，修成十尾亦未可知。仙劫将至，助你修成十尾，才堪大用。”

　　两个妲己闻言心中一动，可转念一想，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靠别人的修为登仙，就算成仙那境界也定然不稳，是伪仙吧。

　　“那上仙想要什么？”

　　“只要你做些妖王可做之事，你升入仙界，再做些神仙可做之事。事成后，我自会除咒。放心，火君解不了，他一解，你就死。”

　　这妲己本是名动天下的老妖，万妖都要尊一声天狐女帝，处世何等老辣，此刻她心念电转，已发现关窍：对方想要助自己合体成功，恢复九尾，登入七霄境界，至少也要八霄大成道境的半仙或古神。可听这人口气，不但知道自己是火君一党，实力可能还在火君之上，难道是九霄真仙？他虽是给自己画饼，但能轻易压制自己的法力并对自己施咒，最少也要七霄巅峰。而刚才看破自己天狐族附带幻术的隐匿之术，对方应该至少在八霄以上。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大靠山，万一真能助自己修成十尾成仙，到时候有了十尾天狐神通，也能再作打算。

　　她身为天狐女帝，心怀灭族血仇，对女娲一手促成的天庭恨之入骨，却苦于无力报复，妲己将信将疑之下，猜测这上仙若真有九霄道境，她们也算多了一丝逆天报仇的机会。她多方思虑，其实只在一瞬便有了决断——

　　“那妲己便多谢上仙成全，从此任凭驱驰。只是火君大人他…”

　　“你说黎？哼，本座并不与他为敌。”

　　就在二女有盘算是否要告知火君此事，这上仙又道：“你那藏在陈国的分身，即将冲击六霄巅峰的瓶颈了吧？淮阳城龙湖藏有玄武宫，其九霄境的护宗大阵可助你抵挡天雷劫，速去。”

　　妲己听对方竟知自己第三具分身所在，还一语道破她雷劫之忧，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上仙神通匪夷所思，到底何方神圣？喜的是自己的推测又多了几分把握。

　　“多谢上仙！”

　　两个妲己分身正要拜别，金毛小狐灵须一抖，警觉的天性告诉她，似有某个巨大的威胁正在逼近。小狐传音：有人来了！我先为您取来内丹！

　　言罢它便嗖的一下钻进还未死绝的巨蚺尸腹内，随着蚺妖最后一声哀嚎，一道玄冰决寒光破体而出，一枚青碧流传的内丹，被送到了墨田的手里。同时墨田身后不远，小狐现身而出，咧嘴一笑，又随一团妖媚的狐火消失无踪了。

　　墨田此时并未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也明白，方才替他出手，制住天狐女帝的“上仙”是恒一，但妲己万万猜不到的是，此刻她这位新靠山，在吞噬了通天大圣的分魂后，获得了部分创世神的本源知识，境界已经突破九霄，跻身第十霄大罗之境了。而这天狐女帝行事也是滴水不漏，她以狐族秘术，模仿了墨田的玄冰诀，取来内丹，以免留下存在的痕迹。

　　这连恒一也有没想到：传闻天狐女帝的幻术，可媲美狸猫仙人忘忧子，可今日看来，却是各有所长。她居然能模仿出墨田的玄冰诀……不错，不错，栽赃嫁祸，必备良药。

　　恒一还有一个没想到，而且是让他颇为头大的事——此刻那个巨大的威胁已然到了，他眼前已然站着一个金光灿灿的煞星。那气息很熟悉，像是当年亲手拍死墨田的灵教兽宗前宗主辟邪子——本体乃是神兽辟邪，而且已从八霄破入九霄道境！此外，除了这煞星，还有多个强者正在飞速接近，其中还有熟人。显然，他们都是被方才墨田大战蚺妖时，释放的寒冰狱惊人灵力波吸引来的。

　　恒一冷笑：好戏登场了。说完便退回墨田心海，顺手将不知所措的墨田推出识海小亭。

　　“出去。”

　　墨田此刻万般无奈也还罢了，另有一个谜团却涌上心头：话说这辟邪仙君，当年函谷关四圣论道后，截教教主通天大圣突然准备飞升天外，导致截教群龙无首，不得不放弃阻止姜子牙封神。武王大军得以直逼朝歌。可只有这位仙君不肯退让，纠集截教兽宗将被下届天庭排挤的众修士，设下万仙阵伏击周军，阻挡姜子牙伐纣。

　　万仙阵是引地底混沌阴气，聚集怨灵冲击凡人，中者自戕，十分险恶。最终惊动太上道君亲自下界来拿他——可他为何出现在此？难道是太上道君都降他不住？这煞星过了几百年，怎么还活蹦乱跳的，道行更破入九霄道境，跻身最强者，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辟邪仙君面无表情盯着墨田，就如当年拍死墨田时一模一样，片刻后他缓缓抬起了手，一身金灿灿的法力化为漫天乱舞金叶随狂风扑向墨田，沿路的落叶巨石都被切成飞灰。那九霄境界中期的威压实实在在，直压的墨田周身法力凝滞。

　　墨田虽然惊惧，却不慌乱。他这几日修为可以说是一步登天：解封记忆让他重拾儿时练就的第四霄道境，又得通天大圣分神亲自灌顶，直接让命魂影魂先后完满，突破第五霄化神，第六霄返虚，连天雷劫都顺手帮他收了。又在通天分魂和灵宝真仙的共同助力，恒一的疯狂反扑下，使影魂与命魂完成联结，跻身七霄境界，阴差阳错的连毙风天劫都没出现。而作为他天魂的恒一更已吞噬通天分神，跻身第十霄大罗之境，神识感知能力上升何止百倍。此刻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恒一敢把烂摊子一股脑全甩给了他。他清晰的感知到，两位气场熟悉的九霄道境的强者，正极速从身后赶来。而且其中一个还很熟悉，是他的最亲近的玄武仙人，他只消再拖延片刻，便可解围。

　　“前辈且慢！”墨田把手中的蚺妖内丹，也就是灵剑的一枚碎片，向辟邪仙君一晃。“可识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