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朦胧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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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认为合适，我们相信您的判断。”女人沉默了极短的片刻便点头答应，她在“低语”内部有不低的话语权。
乌罗塞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既然如此，原本应该给我的酬劳全部给他即可。此外，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试图计划、准备不明智的行动，我会比你们先开始。”
“如您所愿。”女人微微颌首道。
她的目光转向凯赛尔，剑士同样转向她。两人的目光微一接触，彼此都察觉了再明显不过的怀疑。
“之后的事情与我无关。”乌罗塞尔抛下一句话，转身便相当不负责任地离开了。
“那么……”女人缓缓沉了沉气息，“请跟我来吧……至少我们相互要有最基本的了解。”
“我要找一个人。”凯赛尔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跟随在她身后，“乌罗塞尔说过，你们能找到他。”
“世上的任何人都能被找到，即便是死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女人回答凯赛尔时的语气显然比刚才和乌罗塞尔对话时要平稳自信了不少。
她示意四周：“这张网已经编织到了奥拉的每一个角落，稍一触动，我们就会立即得知。即便是皇室，在收集讯息的效率上也无法与我们相比。”
“当然，像是蛮荒之地与极南会略有稀疏——”
“殿下。”一位身穿灰蓝半长袍的低矮男人小跑至女人身边微微鞠躬，打断了她的话“……是阿兰兹雅大人，……要见他。”
“……阿兰兹雅大人？”
凯赛尔看得出女人的神色中有难以抑制的惊讶，“她这样说么？”
“是的。”那位低矮男人点头，“大人派我到这里来带他过去。”
“这么说来……阿兰兹雅大人在审查与乌罗塞尔有接触的人时……的确有过古怪的表现。”她短暂地思考，又看了凯赛尔一眼。男人的面上因长久未打理遍布炭色胡须，但依然能从深邃的眼眸和北方人特征的笔直鼻梁上看出他本来面貌的英俊坚毅。
“怎么了？”凯赛尔带着些许谨慎，低沉地问道。
“有人想要见你。”
“我似乎没得选。”凯赛尔皱起眉头说道。
女人答得很快：“她是低语曾经的带领者。你可以放心，我们有自己的信条，你在这里不会受到伤害。”
“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了。”凯赛尔摇了摇头，径自转向那个低矮男人：“带路吧。”
女人看着凯赛尔被带向另一个方向，微微蹙眉。
她不记得在“低语”网络汇集的信息中见到过这样一个人。如今边境不停有战争摩擦，他大约是从辛特兰经由东无尽之海漂泊来到奥拉的。而阿兰兹雅大人的面貌——则是更彻底的极北民族特征。或许……他与阿兰兹雅大人的过去有什么联系。女人低头想道。
另一边。
凯赛尔本以为女子口中的阿兰兹雅大人应该居住在这密集地下网络的最深处。然而在矮个子男人的带领下，他却在向着远离中心的方向移动着。距离远比他预料的要长，直到暖色的微光缓缓明亮，木制甬道之后能够看见出口。
“阿兰兹雅大人正在等你。”男人朝着凯赛尔鞠躬，随后便默默地等待在了这条通道之外。
面前是一间搭筑在平静河湾畔的木屋。狭窄的溪流或是三河的分支，在这里略作徘徊，随后继续向着东方流淌。在那木屋前已经设立了一张小桌与两只座椅，身披淡蓝色朴素衣物的女人交错双手，安静地凝视河流。夕阳的光辉已经几近消失，只在天地交接的极远处熏染着一抹浅淡的玫瑰色。天空黯淡，深海般的蓝色蔓延向外。
凯赛尔迈着步伐走近桌旁，桌上摆放着油灯、果茶与木琴。
“请坐。”阿兰兹雅的视线转向他，女人的面貌清冷而分明，眉宇间有着女性之中鲜见的锐利。
凯赛尔顺从地坐下，心情莫名地有些平静。或许是灯火黯淡的河畔总是会让人感到惬意。他望着阿兰兹雅，一如既往选择了沉默，等待着蓝衣女人的话语。
阿兰兹雅并没有马上开口。她同样凝望着凯赛尔——看得出她的容颜已经在岁月剥蚀下渐渐显现皱褶与暗沉，而漆黑双眼中是凯赛尔无法理解的深邃。
他只好问：“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阿兰兹雅虚了虚眼。
“你的家乡……在哪里？”
“辛特兰。”
“辛特兰么……”
阿兰兹雅再一次望向缓缓流淌的湖水。初升的月亮与摇曳的灯壶光火交映在她的眼瞳之中，游移不定。
“‘低语’之中的一切我都随时能够看见。”她缓缓说道，“你决定要去普里尔了么？”
“如果你们能够提供给我我需要的消息的话。”
“只要你找的人还在奥拉，就不会脱离‘低语’的视线。”阿兰兹雅点了点头。
“他会在的。但是……”
“你到底……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凯赛尔微微皱起炭色的双眉，再一次问道。
阿兰兹雅沉默了一会，转身向着正守卫在前往地下网络的低矮男人招了招手。男人奔跑至她面前，侧耳听了她的命令，而后走进河畔的屋舍。他再次回来时——手中托举着一柄入鞘的长剑。剑鞘深黑，剑柄纤长，雕刻着黯淡的花纹。
“这柄剑，今后就属于你。它也显示了我的身份……所以若非必要，不要让剑出鞘。”
凯赛尔心中的疑惑只增未减。他刚来到奥拉不久，阿兰兹雅却似乎很清楚他擅长使用的并非那柄断斧，看得出他是一名剑士，这才送出一柄长剑。
他接过了剑，其重量似乎比寻常长剑要轻不少。他稍稍将剑拔出几寸又立即收回，湛蓝洗练的光一闪而没，沉静而纯粹，片刻便又湮没在剑鞘之中。
“你是……”凯赛尔神色震颤。他是辛特兰当今的顶尖剑士之一，不会不知道这柄剑应该属于谁。所以，她才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擅长的武器是剑——
阿兰兹雅将手指竖至纤细的唇前，微微笑了笑，与“低语”徽记没有分毫差别。
凯赛尔凝神审视着那柄剑，半晌才重新望向阿兰兹雅。
“你为什么……”
阿兰兹雅摇了摇头，侧过脸去，面庞在灯火的微光中映出流畅但又分明的剪影。她没有回答凯赛尔的问题，自己也在犹豫着什么。半晌，她终于问：
“你的父亲，如今还好么？”
“我的……父亲？”
凯赛尔愣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阿兰兹雅蓦地扭过头：“死了？在辛特兰？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能……抱歉。”
她的失态令一旁低垂着眼帘的矮个男人都惊讶地悄悄投去目光。
“他……是怎么死的？”
“我们居住在……一个镇子上。”凯赛尔犹豫片刻，没有说出加博的位置，“那时候他说过要去附近做什么事。我记得……那段时间，镇子上常有人前往森林就再没回来，他大概就是要去救他们。……不过他也没有再出现过。”
“为了救些村民么。像是他会做的事。就这样死得默默无闻……就像最平凡的农夫一样……”
“……你知道我父亲？”凯赛尔攥紧手指，“你怎么知道……我……”
“你和他太像，在这世界上，若不是流着他的血，不会有第二个人。”阿兰兹雅早已恢复平静，不久前的神情动荡像是从未有过。“暗金色的眼瞳，深邃……追随着一个幻影奔走异国……”
“罢了。即便知道了，对你而言也无益处……去做你该做的事，到了合适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带着我的剑，离开吧。”
“至少告诉我他的名字！”凯赛尔咬了咬牙，明明是父亲，隐约还能记得模糊得几乎消失的回忆，曾经如此留恋，到如今却连名字都无法想起。
“等到合适的时候……”
低矮男仆的身影拦在了凯赛尔身前，遮挡住了湖畔的蓝衣女子。
“您可以离开了。”
凯赛尔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才缓慢地点头：“我……明白了。”
他将剑缠在自己的腰带上，剑柄与剑鞘被绑在一起，无法打开。他回头向着甬道走去，矮个子男人跟随在他身后，当遇到岔路时，他自然会加快速度为凯赛尔指明方向。
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木琴拨动，低婉清脆的音节衔成优雅忧伤的乐章，拂过极北之国冰棱层结的树梢，幽谧昏暗的湖畔，最终随着凯赛尔的远去而消失在茫茫的飘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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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朦胧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