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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白色列车驶过雪山,掀起一阵雪花飞舞。
      连语端着刚刚列车员送来的冒着热气的肉汤,琉璃般的眼球显得有些低迷。她怅然若失,呆呆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老管家叹息一声,为小姐披上一层厚厚的羊绒服。但还是晚了一步,连语脸色一阵潮红,便是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一名肺痨病人一样胆颤心惊。
      “小姐,我们还是进包厢里睡下吧?”
      老管家担忧问道。连语伸出手把肉汤放在老人的手上,微笑道:“林叔,你去帮我拿一壶酒来。”
      说罢,她复有咳嗽几下。这般虚弱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但是她却独独撑了十年,中间若不是有酒的刺激,恐怕她的心也早已先死去。
      老管家本欲多言,但被小姐的眼神一瞪,还是老实回去找酒。
      酒来,连语端起酒杯便喝,其时的酒算不上温热,但好歹是加过一些热的,想来是老管家知道小姐要的急,只要酒稍微有些热度便端了过来。
      一杯酒下肚,连语白皙美艳的脸上又添了几分色彩,在玻璃窗上照得精绝世间。她淡淡看着玻璃中的自己,只是觉得这张脸恶心可恶。
      “林叔,你说如果我生的丑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老管家慈祥抚慰着小姐柔顺的长发,略带心疼道:“小姐不要再多想了,你还是回去睡一下吧,不然又要半夜咳嗽了。”
      连语摇摇头:“不了,林叔,你去把那边座位的人请过来吧。”
      这是个奢华的列车大厅,晕黄色灯光,琉璃茶桌,精致考究的薄毯铺在地面。整个大厅只有十个座位,如今坐了三位,一位是一身雪白的连语,一位是黑色长袍的林叔,还有一位,则是格格不入。因为他穿的破烂,衣服几乎被洗得脱了色,一个人坐在一边默默喝着酒。
      “这位大哥,既是喝酒,不妨一起过来喝如何?”
      连语大着声音喊了一声,那人回头一看,眼睛像狼。沉默片刻,他摇摇头,继续喝着酒。
      老管家有些愠怒,心想我家小姐这般盛情款待,不知江湖上有多少人求之不得,你这小子却是如此冰冷。他欲上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手未出去,便觉腰间一只小手扯动。
      连语摇摇头,轻启朱唇道:“既然这位大哥不愿意与我共饮,小女子便不勉强。”
      那人抬起头,神色依然冷漠,但却是个俊俏少年。
      “你是第一个请我喝酒的女人。”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但是,我是狼,狼不喝外人的酒。”
      连语笑了,她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于是端起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示意那人。
      “你看,这酒没毒,即使是狼,有时候也可以喝喝别人的酒的。”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但终究还是没有过来。连语只觉得他很有趣,对于有趣之人,她从来不会去过分打扰,于是微微一笑,慢慢喝起了小酒。
      列车还在行进,连语因为看到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心情似乎不错,喝了几口酒,便在老管家陪同下回到包厢睡去。
      忽然,一阵喧闹响起,列车内人影晃动,有人大喊,有人哭泣。
      连语被吵得皱起秀眉,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林叔,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是车上死了人。”
      林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连语一下清醒了许多,穿起白色大衣,打算起床出去看看。
      此时的外面已经乱做一团,过道里是官府的列车差员,四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差员抬起担架匆匆赶过,那担架上用白布掩盖着尸体,大量的血液却还是从担架上流出,滴落在车厢地毯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后面是几个女子,和一个小孩,大人哭,小孩也哭,跟在后面。小孩喊着“爹,爹!”,大人则喊着“夫君,你走得好惨啊!”显然他们就是死者的家眷了。
      连语不慎被当差的撞了一下,那撞她之人看到连语的衣着,连忙致歉。连语招呼手,抓住他的手臂,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当差的有些心悸,讪讪道:“是辟火城城主死了,死得很惨,全身上下有数十处伤痕。最为可怕的是,每一处伤痕,都切在他的动脉之上,而且嘴巴被捂住,根本叫不出声来。他是被活活放血而死的。”
      连语看着遍地的血液,巨大的血腥味有些刺鼻。她掩住鼻子,放过当差的,便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小姐,你还想睡吗?”林叔站在床边问道。
      连语摇摇头。
      “这可是辟火城的城主,突然被杀,恐怕会引起巨大震动。林叔,你先去打探下消息吧,我有些渴了,顺便帮我带些酒进来。”
      吩咐完后,连语起身站在包厢的窗户边,不再多说一个字。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叔还未回来,列车外正在行进的景物忽然慢了下来,不久便是静止不动。这是有人将列车制停。列车刚一停下,哐当的声音就响起,一个个紧凑的脚步登上了车间。就在这时,包厢的房门打开,林叔还是那副慈祥的样子,端着酒送到连语跟前。
      捧着有些热乎的酒杯,连语才一边听着林叔的讲解,一边走出包厢。
      这么大的事情,辟火城城主死亡,他们整个列车的人都将难免其责,更何况是和辟火城城主住在同一个豪华车间的少许的十人。连语走到列车大厅,果然那里的九个座位已经被坐满,还有先前那一身破烂的自称狼的少年也在其中。
      向那位狼少年点了点头,连语才坐下一个位置,等待这些官府的人的安排。
      等了许久,或许还没人来,连语有些无聊,便是从怀里拿出一个洁白的丝绸,右手持针,认真地刺绣起来。丝绸上面已经有了一个轮廓,是个男人的轮廓。她绣得很细,眼神里陷入回忆,仿佛自己正在抚摸脑中那人的脸庞,一时间脸色也变得温柔起来。
      狼少年投来一道目光,不知想些什么。其他的人都是锦衣狐裘,眉宇间透露的威严气质更显不凡。能在这辆列车上坐在这个天字号车间的人,每一个的身份都不会比死去的辟火城主差。但此时他们的眼光也都紧紧锁在了连语的丝绸之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敢问这位姑娘所绣为何人?”
      终于,一个中年男子忍不住开口。其他人眉目一锁,死盯着连语的手。
      连语依然绣着:“我的一位故人。”
      “敢问姑娘的贵人是?”
      “你不会想知道的。”连语拿针的手一顿,接着道:“你们还是想想等会怎么和官府交差吧。”
      话音刚落,列车门倏然打开,一股狂风吹进,连带着裹进两个浑身是雪的蓝电虎头袍的天字武差。
      连语被忽然的寒流袭击,喉咙一痒,咳嗽不已。老管家忙挡在她的面前,不悦地看着这进来的二人。
      连语用帕子捂着嘴,喝了几口酒暖和下来,才停止咳嗽。
      “把车门关上吧。”进来的一个天字武差道。这二人都是带着钟馗面具,身材魁梧,自带一股威猛的气势。其他的小差听到吩咐,忙关上车门。大厅里,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两人扫视一周,缓步走到连语面前,抱拳弯腰道:“让姑娘受罪了,鄙人十分惭愧。”
      连语放下帕子,微笑道:“小女子不要紧,大人们办案要紧。”
      二人也点点头,然后颇有礼貌地向在座的人一个一个致歉,甚至连坐在那里穿着破烂的狼少年也道了歉。这种包间的人,没一个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哪怕是他们戴了面具,因为只要有人愿意,他们的尸体明天就会挂在某棵大树上受人围观。
      “我们兄弟二人再次向大家道歉,如果不是辟火城主的突然死亡,我们也不会来此打扰各位大人的宁静。”
      “两位大人不必过谦,还请二位尽快进入正题,好让事情早些完结,我们也好早些休息。”
      有人朗声说道,那人坐在大厅东北方位,是个年少俊美的年轻人,身边有两位如花似玉的丫鬟伺候,但其眼中的目光却时不时扫到连语这边来。
      连语一直低着头喝着酒,仿佛没有看见他的淫邪目光。
      “请问这位便是辟火钱庄的当家,顾玉公子吗?”
      两位天差恭敬问道。俊美公子收回看向连语的目光,翘起二郎腿,大笑道:“不错,我就是辟火钱庄的当家,顾玉。”
      两人点点头,从身边的小差手上拿过一本册子,念道:“顾玉,辟火城人,七岁丧父母,流落街头,后被齐大善人相救,收为义子,十三岁习得齐家祖传武学,点镜手,自行创办钱庄,辟火钱庄。十七岁,钱庄已发展成辟火第一大钱庄,门人数千,家财不计其数。”
      顾玉摸着身边小丫鬟的手,道:“你们不用跳过中间的那段,齐老头子在我十五岁那年死了,他的家产和老婆都被我继承,我的钱庄能发展到这种程度,还要多亏他当初的那笔钱财。还有老头子的老婆,也是如花似玉,老子享受得很。”
      连语的眉头微微一皱,对于顾玉心生厌恶。
      “那顾玉公子可否移步跟我们详细述说案发时你的所做?”
      “移步?”顾玉有些嘲讽地看着两位天差:“本公子虽然混蛋了些,但这种事情,还是光明正大。我实话告诉你们,当时辟火城主死的时候,老子正在和我老爹的老婆快活,怎么,你要不要问问那包厢内的女人,我是怎么和她快活的?”
      在座的人皆是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顾玉都开始厌恶起来。
      “顾玉公子,毕竟是城主死亡的大事,小女子觉得你移步更为合适。”连语忽然开口,微笑着看着顾玉。
      顾玉望着连语美艳的脸,一时间有些失神。
      “好,既然这位美丽的姑娘都发话了,我就和你们移步去谈。”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连语,连语朝他微微一笑,他便大笑着走进下一节车间的小道上。两位天差一直未说一个字,只是默默跟在他的后面。
      少了吵闹的顾玉,大厅又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由始至终,狼少年都在低头喝酒,奇怪的是,他的衣着最为寒酸,而且不时散发出凶悍的气息,可两位天差还是先选择了询问顾玉。连语喝了会酒,又拿出丝绸来绣,只不过这一次,刚刚提问的中年男子再没发过问,他喝着茶,只是看着连语一针一线绣出一个男人的眼睛。
      砰!砰!砰!
      忽然震动响起,紧接着打架的声音从过道里传来。所有人都看向过道,那里一个人影和两个蓝色人影纠缠乱打,指风犀利,动则在钢铁的列车壁上打出一个孔洞。他们越打越烈,蓝色人影的两个人配合默契,虽然内力上有些不足,但善在游走灵巧,竟是一次次惊险地躲过指风的袭击。渐渐地,两人便占了上风,而顾玉的力道却越来越弱,一时疏忽,被两人找到破绽,腰间受到一拳重击。
      他的身影飞出几米,刚一落地,就迅速爬起,朝着大厅大呼:“救我!救我!”
      噗嗤
      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穿破他的喉咙,刀尖滴血。
      顾玉瞪大双眼,捂住喉咙,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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