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苏馥

1、第 1 章

　　1.
　　华年小时候就已经是何施的小跟班了，像个小尾巴一样，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窜来蹦去，像个小泥猴。
　　何施也就比顾华年大半岁，两人是邻居，顾华年家里经商，何施一家子文人墨客，华年的名字还是请何施的爷爷给取的。或许是家学渊源，何施很有哥哥的样子，小小年纪性情温和，办事周到。
　　比如，何施会在华年跟人打架的时候下黑脚，事后帮华年洗干净脸，整理衣服，任谁的家长也看不出端倪。如果不是二胖的爸爸找了来，两人是绝不会挨那顿揍的。
　　华年一脸愧疚，含着泪水，一瘸一拐来探望何施。何施把手搭在华年的头上，把华年软哒哒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2.
　　初中的时候，何施放弃了自小学习的小提琴，改练古琴。
　　至于华年，爸妈对他是没什么要求的，在学校少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校霸顾华年会在周末来旁观何施练琴。
　　“叮叮咚咚的，哪有你的小提琴洋气。”华年如此评价。
　　何施眨眨眼，手下八风不动。一曲弹完，他才拿出一本字帖。
　　“看看你那一手虫爬似的字，边儿练字去，不要打扰我。”
　　小霸王也不恼，哈哈一笑，坐在旁边描了半天唐诗三百首，从李白杜甫到柳宗元李商隐。
　　他终于描到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哥的名字就是好听。”
　　何施听到这话，手下弹错了一个音。
　　这个傻逼。

　　3.
　　高中就很枯燥了，何施当他的校草学霸，华年当他的校霸学婊。
　　何谓学婊？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私下却是用功的。他当中二少年校霸当了这么久，忽然决心好好学习吧，还怪不好意思的。
　　常常上课看着他在走神发呆，其实老师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放学就拎着一本习题册跑来找何施。
　　“这里、这里、这里，凡是红笔圈出来的我都不会。”
　　何施翻了翻，这套卷子他刚刚做过。“从同类型的开始讲……”
　　讲完已经很晚了，华年打着哈欠要回家。
　　何施要摸摸年华一头乱毛却被他偏头躲过：“不要摸我的脑袋。”
　　何施的手收回卫衣口袋。
　　“怎么忽然这么努力了？”
　　华年从何施手里抽出他的卷子，两三步出了门。
　　“呵，不告诉你。”

　　4.
　　填志愿那天，华年迷迷糊糊不知道睡没睡醒，来到何施家里照着他的志愿单复制了一份，然后又回去睡了，出门还差点撞门框上。
　　学婊的努力没有白费，高考还超常发挥了。两个人一起去了S大。
　　S大离家坐火车得一天一夜，远得很。可两个人的背井离乡，实在算不得离乡。
　　两个人并没有分到一个专业，平日里见面也不太多。这天华年给何施打电话。
　　“哥，成天忙什么呢？我和朋友在MK呢，出来嗨啊。”
　　MK是附近出名的KTV，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能玩的时候，网吧火锅KTV一条龙，等到尽兴而归已经快十二点了。
　　华年喝的醉醺醺，何施还十分清醒，送他回宿舍。
　　到了宿舍门口，华年含含糊糊的问：“几点了？”
　　何施看一眼手机，23：52。
　　“快十二点了。”
　　“那你陪我坐一会儿！聊聊天。”
　　何施拗不过醉鬼，于是两个人在草坪旁边坐下来。醉鬼说聊天，却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约摸已经过了十二点。
　　何施感觉醉鬼朝着他倒了过来，却堪堪停在了他的耳边，一寸的距离。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