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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往生堂横滨分堂（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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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除了几只不成气候的怨灵，独自在长野痛痛快快玩了好几天，才在新订单的催促下回到横滨。
虽然正如太宰所说，她的身份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但不论是继承这家殡仪公司、还是进一步将它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可都是她本人亲自努力的结果。
若不是这个国家走正规程序更名的话手续实在太过繁琐，她还想去改掉假身份上的姓名呢，不过这也全然无碍，她与人介绍自己、递出名片时永远都用着字正腔圆的“胡桃”、也标好了假名读音，那这世上就不存在所谓的绫濑くるみ。
自从搭上了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胡桃在横滨的生意道路已经基本打开，她的注意力便逐渐转向其他地区，致力于在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都留下往生堂的足迹——这当然是光明正大公费旅游的藉口，除了一些难缠的、要面子的大人物，其他时候她都是看心情选择是否亲自主持葬仪。
不过，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甩手掌柜，她也不时就会从各处搜罗来几个半截入土的老学究来讲述各式富有地方特色的葬仪传统，带回几本古籍拓本，培养能替自己好好维持招牌的仪倌。
“听起来，你老实干事的时候不是很少吗？”中原中也一针见血地评价。
“什么呀，我这是将兴趣爱好融入工作，是在享受生活呀！”胡桃理直气壮，拍了拍座椅，“好啦，别管这个了，快教教我怎么开机车嘛！”
中原中也本身就是个出差常客，难得他俩在空闲时间里碰上，对先前的兜风经历念念不忘的胡桃立刻热情地将人拦下，软磨硬泡的功力还没发挥出两成，赭发青年便已经利索地答应了，还友情提供自己昂贵的车驾。
胡桃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未接触过这种程度的工业文明，但她毕竟胆识过人，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在人烟稀少的环海公路练习几次过后，已经敢慢悠悠地开进城区了。
“哟，这不是夏目嘛。”路过一家书店时，她欣喜地松开一只车把手，高高挥舞，亲切问候，“新书写出来了吗？”
坐在书店外提供的遮阳伞下，戴着礼帽的老绅士摇头苦笑，像是无可奈何，又分明乐在其中。
胡桃在中原中也紧张的神色中泰然自若地放下手，重新握住车把，还一脸雀跃地向他介绍：“那是我在书店认识的很风趣的人哦！也有出版过书，但感觉并不是专职作家，你看见了吗？他发色很独特，像经常来店门口蹭吃蹭喝的那只三花猫一样，跟他聊天很舒服的。”
“说起来，包括中也你在内，我在港口黑手党里见过不少文学素养挺高的人呢，明明有许多因为出身限制不容易接触到书籍的成员。”胡桃若有所悟，“原来黑手党也很重视企业文化建设啊。”
中原中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僵硬地转移话题：“啊哈哈，我也没想到你会经常逛书店。”还和写书的人有了不错的私交。
毕竟她太过闹腾，难免让人想象不出安安静静看书的模样。
“很奇怪吗？”胡桃反而莫名，“我三岁就通读完家里的藏书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是我先入为主了，别在意。”
天气由稍显清凉的舒适逐渐升温，直到年纪相仿的谷崎直美约她一起去购入夏装时，胡桃才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太宰治了。
长野县那次除灵后他还清了欠下的债，匆匆一别竟也有两个月了，明明据点都在同一个城市，她有时候也会去气氛包容自由的武装侦探社串串门，和几位社员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单方面认定），却一直没能见上面，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巧合了。
——她称之为“巧合”。
比起特殊的生意人，胡桃在侦探社更广为人所接受的身份是“那个太宰的友人”，总是没有交集的两个朋友维持了这么久都没人觉得奇怪，当中可以考量的地方可不少。
然而胡桃根本不打算深思。
她兴高采烈地对阔别两月的玩伴说：“太宰！好巧呀，正想到你呢。”
糟透了。
太宰治想。
虽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在躲她，但不论是他不得不主动来找她这件事，还是女孩子那副一无所觉到几乎是没心没肺的天真面孔，都糟糕透顶。
可是那句亲昵又清爽的想念，砸得他满腹嗔念动荡不凝，溃散难起。
太宰治迟缓地眨眼。
“嗯……”他含糊地吞下什么话，“胡桃，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侧过身，露出漆黑的阴影下、发着微弱光亮的、半透明的小女孩。
这是对往生堂的委托，也是来自太宰治的请求。
“咲乐别怕，她叫胡桃，ふーたお，是很厉害的人。”青年干巴巴地安抚着面露怯意的幼女，那些轻佻圆滑的谈话技巧统统失灵，尖刻锋锐的棱角也小心藏起，能让无数人心惊胆寒的太宰治此刻只显得无比笨拙，他飞快地看了胡桃一眼，又垂下视线。
“你能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吗？”
四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太过幼小的生命，忘却了最可怕的那段记忆，以亡灵的形态在人世游荡，等待着养父和兄长来接自己回家。
小孩子的执念纯粹，又很胆小警惕，不轻易跟陌生人接触，反而久久未散，太宰治跟着胡桃做特殊工作，自然清楚，像这样无知无害的小幽灵，她从来都不会主动理睬——或者说，干涉。
“她是我……故友的养女。”他艰涩地组织语言。
而胡桃已经朝他们走来：“行啊。”
“现在就走吧？”她停在一个小女孩不需要费太多力气仰头的距离，“我可以帮你找找你的家里人。”
胡桃默许了太宰治跟上来。
他口中的故友，他对这个幽灵一反常态的表现，她曾说过的“吊命的东西”……
分明通透至此，却绝不多问，如果不是主动说出口，谁也别想知道她究竟看清了多少。
太宰治来找胡桃时特意挑了黄昏，这是传闻中的逢魔时分，加上不论是表生意还是里事务，胡桃向来都习惯在夜里出工，现下直接去那些沾染了神秘色彩的地点也畅通无阻。
她甚至坐上了一辆离城的巴士，跑到最后一排连座的位置朝他们欢快地招手，太宰治和名为咲乐的小女孩站在一起，她的动作于是也看不出怪异。
太宰坐中间，咲乐坐最里边，两个活人都没带包能帮她占座，胡桃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后很是敷衍地摘下手链扔在小女孩的座位上。
小幽灵不需要考虑接触与否的问题，太宰则要拨开胡桃大喇喇散落到自己这边的裙摆和长发才能坐下。她穿着与那身制服设计相近的夏装，外套换做短袖，裙摆极为蓬松，头发分去一半盘成两个花苞，因而帽子也戴不上，梅花元素坚持保留，变成发间垂着小穗子的发卡，只看打扮就是爱娇的普通少女，迷惑性极强。
车辆行使进城郊的丘陵，海港与成片的楼群都成了天际线上低矮的一弧，日轮沉下海面，明亮的晚霞由橘红暗下来，渐渐染成一种绚烂的紫色，远离地平线的天穹早已是深深的蓝色，点缀郊野闪烁的星。
胡桃在最冷清的地点下车。
“你的身手怎么样？”她忽然问。
“一般般……对付普通人足够了。”他毕竟是个脑力派，而且，胡桃的标准如何，太宰治还不得而知。
“那就行啦。”
她撑住盘山公路的护栏，翻身踩在坡面上径直滑了下去，轻巧垫了几步后安稳落到林地里，才抬头去看公路边的一人一鬼，提高音量：“你们怎么不下来？”
……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穿梭在入夜后显得格外幽深的树林里，寂静的底色下，胡桃旁若无人的歌谣显得尤为清晰，也尤为诡谲。
大丘丘病了，
二丘丘瞧；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能奇异地同时感受到脆和松软。
三丘丘采药，
四丘丘熬；
树影黑洞洞，夏季的虫鸣在其间此起彼伏。
五丘丘死了，
六丘丘抬~
太宰治低头，看见小幽灵满脸惊惧，害怕到发抖。
怕鬼的幽灵和能吓到鬼的活人，不知道哪个更离奇一些。
好在胡桃唱到这里就腻了，停下来歇口气。
太宰治其实觉得挺好听的，很符合他的美学：“丘丘是什么？”
“是一个家族的兄弟姐妹。”胡桃答得很随意， “换成兔子、鹅、知更鸟都行。”
举的例子却还是带着挥之不去、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
太宰治往来时的方向望去时，已经完全看不清公路、站台与坡道了，只有漫山遍野的树冠，组成一条似近实远的脊线。
这片郊野有这么大吗？
刚有点想法，他的脚下就踩到了不同于落叶与泥土的、坚实地面。
太宰治回过头，面前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缝隙里生出青苔的古旧石板路铺展开来，断壁残垣间杂乱生长着零星灌木，远处偶有磷火幽微，耳边传来淙淙水声。
身后的石板路突兀断开，裂口外是巨岩嶙峋，瀑布截开山石，落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雾气里。
仿佛到了深山老林里，身处与世隔绝的遗迹洞天。
作者有话要说： *胡桃的新衣服来自模型：miHoYo /Owth/沐沐/蜜浍/此花_寿寿花/_NIGU_，一个很可爱的丸子头+小裙子！感觉挺多MMD用过，就不推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