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第三十七章 怀柔政策 ...

  •   黑暗是如此黏厚,空气稀薄,带着腐臭的血腥味充满整个鼻腔。这种感觉与嗜血啃骨之痛的过往那么相似,深陷其中令他恐惧。

      或许没有她的出现,他也会像他母亲像他家族的人一样,被抽尽血髓之后剥皮抽筋吧。

      迫临绝境,他呼救声被她听见了。

      凌倾光着脚丫飞快地朝他跑来,一群人中只有他看见,她气喘呼呼的蹲下身将那万恶的古藤扯开,问他:“是你在我梦中喊救命么?”

      就此立下誓言拼了命也要守护好的人。可面对敌人他却很弱小,很无力,被折腾得遍体鳞伤,身子的透支令他疲惫。

      身子将头部卷紧,夜无慢慢舒展,睁开的眼眸里带着雾气。他盯着四周的黑暗,吐着信子,要怎样才能强大起来?

      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清楚自己现在置身于危镜中,也才注意到旁边躺着的人。阮若水胸口被穿了一个血洞,至今昏迷着,本体那些触须自愈的黏合在伤口处,像密密麻麻的虫子。

      关键时刻,这妮子居然替他挡了这重创。

      为什么?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她为什么要拼上性命!

      他用头去拨弄阮若水,那些粘腻的触须便攀附上来,连忙甩甩脑袋,蛇尾将她一把捞起。寻着味道在洞穴里面游移,越发往上走,越能够感觉到热气。

      跟若水昨夜掉得深,离他们也远。

      隐约里闻见味,夜无速度加快,洞内一片血腥。他擅长隐匿于黑暗,正如此他能如白日般去细微的看着这洞穴。一只断手,被活生生的拧了下来,手臂处那切口可以看出对方下手多快。

      现场的划痕和味道,不像是在洞内闹了一番的狨族。昨晚除了狨族底下还潜伏着其他,还不是单单一人。

      凌倾受了些轻伤,洞内大部分血迹是长住客的,她伤的极重。

      蛇头往洞底冲了进去,温度越来越低。

      洞壁一层冰霜,白色的翼骨刺穿冰壁斜立着,剑身泛着微微的白光,像玉般透亮。它不屈不挠的立在那,带着傲然的冷意,像极了它的主人。夜无张嘴咬住,拔了出来。

      这翼骨剑长住客几乎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他实在很难想象,像她这样浑身本事仅靠这剑发挥的,怎会将它弃于此处?

      往下走,那锐利的冰柱堵住了整个洞口,一靠近便像活了般疯狂的刺来。找了几处洞口,夜无都进不去。

      跟在山长水远那会一样,长住客的应激反应。

      他正想着身子变大,用蛮力去将这冰柱撞碎。蛇尾卷着那人动了动,身子滑溜落地,她的触须如多足一般,调头就走。

      “若水..”

      那速度极快,夜无咬着翼骨剑飞驰地追上,眨眼的功夫便拉开了距离,若水速度太快了,见洞就钻,一直往底部游去。

      不知多深,他身子撕裂的疼,豁了出去般。他也不能放任这妮子跑了,否则他怎么跟他姐交代?

      忽然身子一空,不见泥沙洞壁,空落落的往下坠。

      坠落砸出巨响,铺天盖地的树根已经发黑,延伸望不到尽头的枯藤缠绕着。夜无找着,压到一身脆响,他低头一看,是碎掉的头骨。

      而与枯藤缠绕的古树底下,发黑得分不清难以辨明的,尽是无数死亡枯骨。
      眼前的这一切,令他恍如置身于地狱。

      头顶他掉落处,黑压压像一座浮在半空的岛。
      树枝藤蔓张开枝丫穿进山石里,当时凌倾还在疑惑,为何那些树根是往地下生长的。

      滋养着漓藻,那老妖王的根,为何如今成了这般景象?

      四处枯黑,唯有一处树根是绿的。那延绵往上的参天树根,上头吸附着无数的妖,像在寻求最后一滴营养一样。

      夜无看见阮若水,快速在树根上游走,她渴望找到一点空隙,饥渴得想到尽头要去喝一口水般。

      。。。

      再次醒来。
      凌倾难受的睁开眼,洞内盈盈的亮光,有些闷热。抬起眸,一双眼睛看着她,四目相对,对方立即躲开。

      这才发现,她枕在圭浅右肩上,那只缠满绷带的手,还揽着她的腰。

      “凌老板,你醒了。”圭浅轻声细语的问,又关切道:“你伤口疼不疼?”

      彼此有些羞窘的分开,躺平,手脚动了动,有知觉,就是酸疼得厉害。凌倾想坐起来,奈何全身乏力,只好躺着,侧身看了圭浅一眼。圭浅眼瞧着洞顶,她还没说话呢,圭浅便抢着道歉:“对不起,我无法控制它,险些伤了你。”

      说的自然是那能力!

      凌倾翻身侧躺着,看得她有些慌。

      蟾蜍的内丹是大补,懂得的人都叫它回命丹。在命悬一线的关头,不仅可以保住最后一口真气,解百毒,还能迅速疗愈伤口。这内丹价值连城,也是她偶然难得的宝贝。

      下漓藻她带来的保命玩意,一直藏着掖着就怕有个万一,谁知道这一通瞎忙,还是便宜了这狐狸。

      原本失了血色煞如白纸的脸这会带着两抹红晕,那红唇润得像雨后的熟苹果。她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嘟着嘴,眼神呆呆地。

      见她醒来后这份轻松,想必昨晚洞内的人都全身而退了吧。由此,凌倾也安心了不少。

      “圭浅…”

      “啊?”犹如受惊的兔子。

      凌倾出声:“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吗?那一副半夜偷了鸡的模样做什么?

      “有些人不太会说谎,也不会掩饰,心里头的事情在脸上写的一清二楚…”凌倾挪了过去,手肘撑着,俯身下来,圭浅身子就如绷紧的线,睁大着眼,贝齿轻咬着下唇,十分扭捏。凌倾实在想掰开她脑袋瓜,看清楚里头到底在想什么,她又没做啥不规矩的事情,至于别扭成这样么?

      左手臂伤口处已经结痂了,上头一层冰霜包裹着。

      “这手不是狨族伤的吧?按照狨族那体型和力道,撕扯下来绝对没有这么整齐。我瞧这断臂伤处,对方速度应该很快,附近的洞穴都窄小,要在这里头转身的体型也不会很大。右臂处还有爪印,锋利但细,不是狨族伤的,昨晚还有其他存在?”

      可真细心。

      凌倾撑着身子俯着看她,质问。

      圭浅与之对视,凌倾眼角微钩难藏媚态,明亮的眸却很有穿透力,像是在告诉她撒谎是无用功般。确实,任何事都瞒不过这双眼。

      寻思着借□□代,却被那双眼睛吸引了过去。

      “凌老板…”圭浅凝眸,“你双眸颜色怎不一样,是妖眼的缘故么?”

      “嗯!”凌倾意味深长,眉眼一弯:“你那天晚上不也看见了吗?明知故问。”

      “右眼褐中藏灰,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觉。那么左边是妖眼,这右边的是你本来眼睛的颜色了?”

      才经历过一场恶战,身受重创,睡一觉醒就能悠燃地聊天了。也不知道她平日生活是怎样的,明明此时还困在洞穴中,下一步该怎么走都不晓得,她却一脸轻松面对险境好似司空见惯。

      凌倾手有些麻,干脆又躺平了下来,脑袋枕在手臂上。眼望着洞顶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事情,徐徐讲起故事:“是百目鬼的眼,有一年百目鬼带了个受重伤的女人,要我救她。那女人腹部一大窟窿,血都快流干了,气若游丝的,他却说只要能活,不在意任何后果,我便要了他一只眼作为报酬。听说百目鬼的眼睛能力非凡,能看见人过去以及未来,可惜始终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不顺手,难驾驭,到现在我还琢磨不透呢!”

      “哦...”
      她怎觉着圭浅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像怕自己的底细被看了去般。

      圭浅转移话题:“那你自己的眼睛呢?”

      “被骗走了。”

      “…”圭浅诧异。

      被骗走。说得这般神情自如,怎开这种玩笑!

      “被何人骗走?凌老板何等人物,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你的主意?”圭浅当成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向她讨要般:“说说,你给说说。。。”

      “别扯开话题。”凌倾手肘碰了碰她,强行将她拉回原本的话题上。

      圭浅如实说:“是两只猫妖。”

      “不属于漓藻的吧?”凌倾望着洞顶,几处小孔不知通向何处,折射出隐约的光线。借这点光,在这狭窄的洞内才能看清对方。

      见对方没回话,凌倾轻松笑了笑:“这两只猫妖的手法挺新奇的,我之前听一老朋友说过,很像,哪里的妖会有这样的手法!妖在体能上是比人强的,不容易致命,先剔其锐,扭断手脚抢占上风,是他们一贯的战斗策略。”

      圭浅将右手举起,端详着。手臂缠着绷带,但她能感觉到白布下原本拧成麻花的手臂已经复原,睡了一觉后背的伤口也没了痛感。复原得极快,以往都要睡上十天半个月的,应是在漓藻内的缘故吧!可正是这样极易修复的身子,她才肆无忌惮,才敢这么无谓。

      “凌老板想问我些什么?”圭浅将手放下,测过脸看她。

      洞顶那硬币大小的光随着时间在移,有一点打在圭浅的眼睛上,她没有躲避,羽毛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是光的缘故吧,她那黑眸是如此的透亮清澈。

      凌倾摇头:“不问了。”

      “喔!难得,这可比猫妖的手法新奇得多。”圭浅嘴角挽着笑意。

      “话中有话呢,你这狐狸的心眼估计不比这光孔大上多少!真是小气。”凌倾抓着洞壁凸出的石头,尝试着坐起身来,一边说:“山长水远来的是妖是人,熙熙攘攘的面目难辨,我很难不疑心,抱歉。”

      凌倾轻舒一口气,狐狸这样拼死相救,伤成半残。她再犯疑心病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太没良心了。

      圭浅也坐起身,两人矮着身面对面而坐。彼此的脸都没入阴影中,唯有中间几点光晕。

      “我晓得,自然我也不介意凌老板识破我怀柔政策那番话,我诚然接受你的道歉。”圭浅看不见她脸,但一定羞窘如鲠在喉,忍不住打趣,语气假意苦恼说:“要让凌老板失望了,我不如他们能有真身,便是这幅样子了,白色毛发嘛,恐怕没有。倒是有一点,这双眼是真漂亮。”

      嘀嘀咕咕的话,原来她全听进去了?

      凌倾嗤之以鼻:“没羞没臊。那会脑子不清醒,我都不知自己说什么,说出的话你也当真?”

      “人在混沌之时所言至真不过了,反而在这会清醒才爱说胡话呢!”

      “你…懒得跟你贫嘴。”凌倾抬起头看着洞顶的光晕,想起那场大火以及全身发红的狨族,此时洞内的风平浪静估计跟外头的闷热有关系。它们经历了大火之后,应该是怕极了这样的高温。

      昨晚那场风波大家都受了重创,世易时移,漓藻已不似昨,不值得硬着头皮继续冒险。

      圭浅见她忽而沉凝下来了,想着是在担心她弟弟,急着开口:“昨夜客栈的人都安全的退了,无需担心。”

      “嗯。”凌倾语气温柔:“你受了伤,再睡会吧,待会我叫醒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