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今年正月

1、豆蔻

　　豆蔻花

　　顾蔻记得自己和爹爹捡到顾信那日正是正月十五。他偷了小贩的肉包子正被人揪着揍，被打的满脸血都没吭声。顾帅掏了钱替他脱了身，谁知这人脸皮忒厚，脱了身还不走，跟着顾帅一路从花灯街到顾府。

　　顾帅心善收留了他，还取名为“顾信”。顾信倒也争气，年纪轻轻就在官家的剑术比赛中拔得头筹。

　　顾蔻总觉得顾信是个榆木脑袋，整日沉默寡言，除了跟着爹爹练剑就是看兵书，要么就是和管家下棋。整日和那给自己上课的老先生形影不离，有一日，两人还拿着兵书讨论了整整3个时辰。

　　“嘿！大木头，听说千膳阁新上了一种新酒，咱们趁今晚…”顾蔻扒着他的书桌，一双眼睛像揉了半个月亮在里面。“不去。”顾信只看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看书。“行啊，那我让王公子带我去，他那日还说要和我大喝一场呢。”顾蔻小声嘀咕。“要几坛？”一扭头，顾信已经合上了书，甚至连披肩都已穿好。

　　顾信带来酒时，顾蔻已经等到睡着了。她趴在顾信的书桌上，口水将宣纸浸湿了一片。宣纸上的字也变得模糊。顾信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和颤动的睫毛，心里像灌满了千膳阁的酒。“罢了，明日再让她尝。”

　　次日一早，顾蔻刚醒就被传到宫里去。“蔻儿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朕有心想让蔻儿做我朝的太子妃。”顾蔻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她心知:皇上顾忌顾家得了民心，但又不得不依靠顾家杀敌。这道圣旨，怕是驳不回了。顾帅为了保护女儿当场要辞官回乡，被皇上一口回绝软禁在皇宫。“我嫁。”顾蔻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半月后，宫里送来了嫁衣，那红绸比落日的余霞还要美上几分。“好看吗？大木头。”顾蔻穿上以后问道。美目顾盼，乌丝如瀑，只是那眼睛暗沉无光再也不似往日。顾信喉头一紧，最终也未说出话来。

　　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来祝贺的人踏破了顾府的门槛。临婚期还有几日，边界突然来犯，“虎父无犬子！”一道圣旨将顾信指派到了边疆，临走前，顾信喝完了那坛顾蔻心心念念的酒。

　　结婚当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摆了十条街，所有百姓都出来庆贺领赏，好不热闹。“妈妈，仙子是哭了吗？”一个小娃娃指着轿上的顾蔻问道，街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喜极而泣。

　　顾蔻上轿前顾帅被放回家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边乱已平，念顾帅之子顾信英勇杀敌，为国捐躯，追封为振国将军，钦此。”

　　随行者抬进来一个人，身边还放着一把剑。顾蔻认得，那是大木头的剑。她也认得那露出来的手，那是大木头的手。一个小兵交给顾蔻一封信，说是小顾帅写的。顾蔻打开信封，掉落出一朵风干豆蔻花，纸上苍劲有力的两行字早已被血浸染：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