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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X市国际机场

      兜里的手机振了好几次,根据腿上传来的的振幅,两个电话一条短信。
      徐以恒懒得掏出来看,只是伸长了双腿坐在行李箱上,双手插兜跟着耳机里的节奏轻轻点头,百无聊赖地观察着一张张从到达厅走出来,或兴奋快乐或冷漠麻木的脸孔。
      大概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他的面前,司机下车后准确地向他走来。
      徐以恒把耳机拉到脖子上,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彬彬有礼地向他弯了弯腰
      “您好,我是您的司机常斌。”
      徐以恒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慢悠悠站起身,等司机为他拉开车门后一猫腰坐进车里,司机把行李箱安置好后,迅速发动车子朝市区驶去。
      徐以恒好整以暇地靠在座椅上,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表还是加拿大时间。
      “Fuc”
      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有中文提示着来自“甄董事长”的2个未接电话和1条短信。
      很符合她“事不过三”的做事原则。
      他认识的汉字不多,不过毕竟是华人圈混大的,听说不成问题。
      这手机是在机场安检时母亲秘书塞给自己的,已经“贴心”地装好国内的电话卡,只录入了母亲和司机的号码。
      从母亲决定把他送回中国到现在,不过两个月,目的地、住址、保姆和司机都已经安排妥当,很符合“徐夫人”雷厉风行的一贯作风。
      可她大概忘了,家,应该是个讲“感情”的地方,而不是像上下级一般发号施令、遵照执行,更别说徐以恒的现状,活生生一个被圣旨发配边疆的十八线太子啊。
      他点进短信箱里看了看“有事找老常。”
      捏着手机,感觉胸口一阵憋闷,有打过去吵一架的冲动,可他知道不会有人接听。
      自己也懒得打字去回应一条形式大过内涵的关照,最后动了动手指,把短信删了,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为了徐氏家族“忤逆”二字的代表人物。
      大家都学商,他偏学音乐,大家苦心经营企业家正面形象,他非得花天酒地扮演除了会花钱其他统统不会的废物富二代。
      自己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父母一句“为什么”,这样他就可以好好地解释并且倾诉自己的内心感受。
      于是徐以恒秉承着“想作就作要作的漂亮”的精神,年仅20岁的他就占据了加拿大华商界茶余饭后八卦榜第一话题。
      徐以恒,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废物点心,“别人家孩子”眼里的智障,“纨绔子弟”嘴里的异类,被各路名门富商在联姻名单上早早除名。
      自己本家亲戚明着恭维暗里嘲讽,每每遇到酒会,大家脸上笑嘻嘻说着场面话,其实徐以恒心里最清楚,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
      当常年埋身事业无暇家庭的徐董事长从别人口中听说徐以恒已然长歪时,才后知后觉地思考起来。
      我徐智杰,因年轻时处处留情播种无数,且最终收获“九子”,人送外号“东方龙”的杰出人士,花钱抚养出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学什么精什么,走哪都能给自己长脸
      怎么这“颗”种子就不给我面子呢?
      于是命人给徐夫人传话,派她去修正这个bug,可徐夫人是谁啊?
      北美上市企业的CEO,名副其实的女强人甄慧,年轻时因为资金断链求钱无门才委身于一直垂涎自己的徐智杰生得此子。
      出生不过一个月,就利用徐以恒的降生,顺利换来了徐氏集团的第二轮融资,重又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根本没闲功夫插手别人的人生。
      所以干脆大手一挥,这个从小基本被专职秘书和佣人带大的“别人”,发配回了祖国,自己的老家去了,美其名曰“换个环境思考人生”。
      至此,徐以恒彻底明白了,生在徐家,没有资本的人就意味着没有话语权。
      像他这种姨太太的庶出更是没有存在感,哪怕努力试着沟通,拼了命反抗,没用!
      他从来就不是这个家不可割舍的一份子,仅仅是一个在遥远的未来,有权利瓜分徐氏财产的,有血缘关系的子女之一。
      一个不能产生任何利益最大化的废物,留着干什么呢,于是他被流放。
      一群操蛋的资本家!
      侧目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心中麻木不仁,还有一点点没着没落的空。
      猛然间从熟悉的生活中被抽离出来,飞到千里之外叫做故乡的他乡。
      徐以恒闭上双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被车身传来的哐哐声吵醒的时候,徐以恒撑起脑袋一脸不耐烦地揉眼睛,正想问问司机怎么回事,就被车窗外传来的一阵叫骂声抢了白“你他妈的瞎了是吧,长眼睛是出气的吧,开好车就了不起啊,你今天敢碰老娘一个试试,老娘告的你连自行车都买不起,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穷鬼缠身!呸!”
      徐以恒听完这一连串气都没怎么换的经典三压,特别想起立给大妈的freestyle鼓个掌。
      毕竟在假惺惺的上流社会,说脏话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自己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有flow的骂街。
      扭头看过去,只见车头前站着个身着碎花连衣裙的大妈,用自行车正面怼着车,左脚跨站在地右脚蹬着汽车保险杠,一条本命年红裤衩一览无余。
      老常淡定地握着方向盘纹丝不动,徐以恒尴尬地继续假装闭目养神。
      那大妈中气十足地拍了会儿引擎盖,问候过几遍老常祖宗十八代后,脚尖蜻蜓点水般一蹬,衣袂翩翩,继续逆行着朝路口驶去。
      徐以恒这才注意到车窗外的景象,自己浅寐的功夫,外头已然从高速路变换成一片热闹的街市。
      路两旁琳琅满目的饭店、服装店、理发店、饰品店应接不暇,在这么多生活化的店铺堆中,几家门脸几乎小到看不见的书店,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扎堆儿进出着,显然在夹缝中生存的有滋有味。
      眼前的街道因为正值傍晚散步消食的高峰时段,有不少流动摊贩已经把各式各样的小商品和小吃摊摆在了马路两边,趁着晚风溜达乘凉的人群,熙熙攘攘地穿梭在小摊与小摊之间。
      还有一些烧烤店,直接将桌椅摆在了人行道上,食客坐得满满当当,光着膀子的胖瘦男子边划拳撸串边喝啤酒,喝一杯后开始勾肩搭臂、称兄道弟地吹牛逼,根据烤炉上方冒出的浓烟程度,搁加拿大能被消防和法院罚款到死。
      徐以恒脑袋里忽然就浮现出了徐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那张清明上河图的景象。
      大概3分钟后,车子拐进一个小区的大门口,司机拿了张门禁卡“滴”了一下,旁边的仪器热情洋溢地喊着“欢迎回家”,紧接着就进入了一片的别墅区。
      这可把加拿大“土老帽”给震惊了,要知道在国外,家附近除了住宅就是草坪、树林,最近的超市都要开车一小时,平时除了冰激凌车和垃圾车会发出点音乐声,要是哪家半夜说话大点声都会有警察上门警告扰民,晚上更是寂静的连鬼魂叹气都能听到。
      而国内的社区,就这么被商店街环绕着?
      小区里绿化特别稠密,曲径通幽,车子曲里拐弯开到某一幢时终于慢了下来,待车库门打开后,将车停好,老常迅速下车为徐以恒打开车门,然后利落地将行李箱也搬下来。
      “他们就给我安排这么个地方?”
      继闹市穿越而入的视觉刺激后,徐以恒一脸“你们和老子开玩笑?”的表情,站在房前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这幢老房子,试图从漫墙遍顶的爬山虎丛中分辨出一点“别墅”本来该有的面目,徒劳无功。
      老常已是看出他面上的不满,赶忙提着箱子打开房门,边迎徐以恒进去边解释起来。
      “这小区刚开发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就是成片儿的树林,特清净。”
      边说边把屋子里的灯打开“谁成想没过两年,城市发展太迅速,市政府决定北迁,最后选址定在了咱北边的五公里,开发商立马围绕市政府修了一系列的住宅区和商业街区,咱这也就慢慢地变成了市中心。”
      灯打开的瞬间,徐以恒逐渐走向崩溃的心态稍得到一丝拯救,这房子外面看着老旧,内里的装修还是比较讲究的,家具看得出是新换的,是自己喜欢的那种“想瘫在屋里不出门”的舒适极简风
      “这房子是您外公外婆送给甄董事长的大学毕业礼物。”老常弯腰给徐以恒递了双拖鞋。
      换好拖鞋之后,徐以恒也没四处看,就瘫在沙发上继续听老常念叨。
      “您别看外面街上那么热闹,小区里可是一点儿没影响,周围一圈二十年梧桐挡光隔音特别好,再加上咱这是第二排,晚上基本听不到噪音,毕竟是咱市里最早一批别墅区,住的人都讲究,物业特别负责,不会允许扰民事件发生。”老常说着话的功夫进厨房给徐以恒倒了杯温水,端出来放在茶几上。
      “这是房门钥匙。”老常从兜里掏出把钥匙放在桌上,“您房间在楼上,做饭的王姨每天早中晚饭点会提前过来,把饭准备好就离开,等您出门儿的时候我会通知她来打扫,绝不影响您休息。”
      徐以恒坐起身端着水杯“嗯”了一声,看着桌上的钥匙半天再没说话。老常识趣地准备离开,起身走到门边换好鞋,最后嘱咐了句“我就住在对街的小区里,有事您打我电话,我五分钟就能到。”
      关门走人。
      直到听见关门声之后,徐以恒才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水杯重新在沙发上躺平,开始一本正经地胡思乱想起来。
      想自己前20年在加拿大纠结拧巴的日常,想即将开始的未知生活,想自己的狐朋狗友,想自己的房间,想藏在床下面的烟和酒……
      “去他妈的…”
      徐以恒心里烦乱到爆炸,从沙发上跳起来,打算出门去买包烟,里里外外掏遍了背包的每一个犄角旮旯。
      一分钱都没有!
      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国的前一夜,为表自己“开始新生活”的决心,连夜把所有的现金都挥霍一空了。
      看了看客厅的挂钟,十一点半,徐以恒嫌麻烦不想再听老常絮叨,左手拿包右手又疯狂掏摸了一顿,终于泄气。
      “我!操!”
      手里空荡的背包就像是压断他情绪的最后一根儿稻草般,被徐以恒一把甩在地上,边骂边按节奏狠狠跺着背包出气,大有把几千的包踩成了零一块的气势。
      直跺到脚下一麻,失去平衡的徐以恒向后趔趄了两步嘭一声靠在墙上,空荡荡的客厅里都被震出点回声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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