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事如拂雲》月出皎兮gy

37、与凤情分别

　　日夜兼程的慕清漪与凤情这一路上，看着不少江湖中人集聚，内心不甚担忧。当今圣上前几日昭告天下，先皇胞弟幼子尚在人世，竟是齐相之子齐霁雲，现已恢复先父爵位，朝堂哗然，弄不清圣上是何用意。

　　齐相在书房内踱步，这道皇旨下的仓促，事前没有一丝风声。此刻，齐霁雲已经进宫面圣，此事不知是喜是忧。

　　宫内齐霁雲坐在椅子上，冷眸看着龙椅上的龙昭翰，沉声：“为何这么做？你不是一心想我死好巩固你的皇位，为何又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

　　龙昭翰满不在乎摆弄着桌上的奏章，笑嘻嘻的看着齐霁雲开口：“表哥，你可知道这些奏章都在写什么吗？”见齐霁雲并未搭话，龙昭翰继续说：“都是忠言直谏，叫我不要立昭然为后！”伸手把这些奏章全部打落，笑的悲凉，指了指那些：“表哥，你说我这皇帝做的可自在？”

　　齐霁雲捡起散落在地的奏章，“你既已经做了这九五之尊，便要该做的事。你恢复我身份也好，让我承继王爵也罢，我志不在此，你别枉费心机，转告舅舅，就此收手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只要你不伤徐家、齐家、我便不会与你为难，你忌惮的人我也不会在帮他，你大可高枕无忧。”

　　听到这话的龙昭翰突然大笑起来，笑着便咳嗽两声，嘴角带血：“你真以为我是怕了我三哥？怕了你将三哥带到朝堂与我对峙，怕了让天下人知道我是如何杀兄弑父登上这皇位？”龙昭翰冷笑：“我既然做了便不会怕！你说舅舅？从始至终，他只是你一人舅舅，他可曾念过我是他骨血至亲？可笑，可笑至极！齐霁雲，我从不怕你，也不怕我做的每件肮脏事，我怕的是那个人！那个说是我舅舅的人！从我登上这皇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他的棋子，一颗处处与你作对的棋子。我反过，逆过，到头来我挚爱之人却给我下毒，我便知道，我所做一切谋划都是一场空……”

　　齐霁雲惊讶的看着龙昭翰嘴角鲜血，连忙传御医却被龙昭翰制止。龙昭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言辞恳切：“表哥，今日我求你一件事，你也看得出，我命不久矣，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你答应我。”说罢跪在地上，看着齐霁雲。

　　齐霁雲从小便与龙昭翰相识，龙昭翰骨子里便是冷血又无情，想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龙家人。从未见过对谁有过如此卑微神情，若说他与龙昭翰半分情谊也没有是不可能的，抛去是骨血至亲外，二十多年的相依陪伴的情感怎能说断便断？

　　齐霁雲扶起龙昭翰，语气温和起来：“你要记住，你是帝王，可知道这膝盖跪不得人？你说吧，若是我能帮你，必然帮你。”

　　“不管发生何事，求你饶昭然一命，保住我的孩子。”龙昭翰抓着齐霁雲的衣角，极其用力，一字一句透着哀求：“我和昭然都是舅舅的棋子，现在大事快成，棋子怕是留不得了，我死不足惜，可昭然与孩子何其无辜！表哥，你一定要应我！只要胎衣救得了慕清漪，你便要饶过昭然！”

　　齐霁雲不知道龙昭翰说的大事快成是何事，刚要开口询问，从殿外走进一人，语气不怒自威：“翰儿这是作甚？”

　　龙昭翰见来人，浑身战栗，从地上站起，一副乖巧模样：“小叔。”

　　“小叔。”齐霁雲开口，想了片刻开口：“不知舅舅何时将龙死士交于昭翰，您辛劳半生也该好好休息了。”

　　男人看着龙昭翰，又看了看齐霁雲，摸了摸鼻子：“那便应了雲儿所说，待翰儿大婚后，我便将大权交于翰儿，而我也不逼着你，你愿意随那个慕清漪去何处就去何处，如何？”

　　齐霁雲点头，安抚着身边的龙昭翰：“多谢小叔成全。”

　　龙昭翰摇了摇头，齐霁雲终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翩翩公子，他怎么会知道小叔已经入魔已深，谋划多年大计方成，他哪里会念及齐霁雲的想法。任谁也改变不了……突然，龙昭翰有些觉得齐霁雲可怜，以前嫉妒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便有小叔为他谋划一切，只要他开口愿意，自己辛苦得来的皇位便要拱手于人，他怎能不恨？

　　所以做为一颗棋子，在皇位上的每一天，他虽然表面上听小叔差遣，可做的事情总要伤及齐霁雲根本，伤了齐霁雲的心，他才有片刻的舒爽。可是这么多年来，临了，他知道龙昭然早知小叔的计划，只把自己当做踏脚石，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一个笑话。

　　一如多年前被众多皇子欺辱的可怜虫，只不过，这次没有一个人替他出头。齐霁雲不会了，龙昭然也不会了。若他知道日后会是此番境地，当年他还不如吃下糕点，一了百了。

　　不过此刻他觉得齐霁雲可怜，是因为原本什么都有在全部失去的痛感，他没体会过，他一生从未拥有过，若是说什么让他觉得此生无憾，便是龙昭然虚假的温柔，当骗局被自己识破的时候，那一刻，龙昭翰的心死了。什么争名逐利，什么皇权帝位，什么生死，都抵不过龙昭然一个狠厉的眼神。

　　不过，这样的痛，齐霁雲马上便会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本仗义江湖的生活被撕碎，不知道齐霁雲用何面目面对慕清漪。

　　齐霁雲走后并未立即回齐府，而是转念去了龙昭然的住处。龙昭然见他来了表情并未有所改动，指甲涂着鲜红的颜色，眉眼娇媚。以前龙昭然淡妆犹如出水芙蓉般，此刻妆容妖艳，看着齐霁雲笑的鬼魅：“齐哥哥怎的会来瞧我？”停顿片刻，笑出声：“哦，对了，齐哥哥是来看我腹中的这个孽种。”说罢将身上衣衫全部褪下，上身不着一缕，此刻孩子不足三月，并未有何变化。

　　齐霁雲皱眉，只见龙昭然用长长的指甲划着肚皮，一划便是红痕一条，细声慢语：“齐哥哥你便放心吧，这孽种我会好好照顾，怎么也得救了齐哥哥心上人后再说呀。”

　　“你何至于如此糟蹋自己？”齐霁雲开口，将地上的衣衫捡起递给龙昭然：“这是你与昭翰的孩儿，虽朝野上下对你二人婚事议论纷纷，可足以瞧得出昭翰对你痴心一片，你我都知，你们并未有血缘关系，你若是与他好好的，也未必不是一段上好姻缘。”

　　“哦？”龙昭然捏起桌上的桂花糕，笑嘻嘻的放入口中，“他疯了，我便要与他一起疯？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喜爱极了桂花糕，倒是像齐哥哥几分。”

　　齐霁雲叹了口气，宫中氛围异常。只不过出去一段时日，原本处处与他作对的龙昭翰改了心思，竟要求他护得昭然周全；平日安静素雅的龙昭然竟下蛊毒害漪儿，此刻的心狠毒辣倒是想变了个人；一直逼他恢复身份继承大统的舅舅竟也放他自由……到底发生了什么？

　　怪的是，他一连放出的信鸽带信给慕清漪，一封未回，就连信鸽也没有回来。不知凤情将慕清漪带到了何处，心中隐隐不安，龙昭然与龙昭翰大婚过后，齐霁雲就打算启程上路，寻找慕清漪与凤情，时时刻刻与慕清漪他在心中安宁。

　　待齐霁雲离开后，龙昭然眸光中狠辣非常，紧紧握拳，她必要让齐霁雲与慕清漪后悔，这一生，齐霁雲的妻子不管用何种手段，也必然是她！

　　慕清漪与凤情二人快接近了药王谷，可是凤情心中不安极了，若是他二人赶回药王谷之时面临的是整个武林，任他二人武功盖世又有何胜算？与慕清漪商量过后凤情打算先去依云山庄寻求些帮助，药王谷平日里与江湖中哪门哪派都没有交情，唯有依云山庄交情不浅。

　　若是平日里的慕清漪便会察觉这一路上凤情总是烤鸽子食之，必有蹊跷；可此刻心中满是药王谷的安危，哪有心思想这些，凤情便心安理得的将从京城飞来的信鸽通通烤了填饱肚子。

　　不过沿途中已经知道齐霁雲的真实身份，慕清漪面色未改，好像一夜之间成长开来一般。可是凤情知道，慕清漪此刻心绪难平，茶杯在手中化为碎渣。

　　慕清漪皱眉，她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她与药王谷之事。她知道他身份也许不像表面如此，一直在等待齐霁雲自己开口，若是他不想说，她也万万不会逼问。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龙家人，他号令的了龙死士，他唤那人小叔……

　　若是……若真是他……慕清漪不敢想。

　　吃完最后一只烤鸽子，凤情回味了些许，感慨：这鸽子味道是真不错。说罢敲了敲慕清漪的脑门，又觉察事情不对，要说平日里不见这么多武林人士，可偏偏在卓护懿昏迷不醒，卓伯父武功大损之时有此等劫数，以他二人之力恐能扭转乾坤，开口：我这便去依云山庄，你可得答应我，回了药王谷你要冷静些，万万不可以卵击石，意气行事，一定要等我回来！

　　慕清漪点了点头，只说一句放心。

　　二人就此别过，分岔路口，一人向东，一人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