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事如拂雲》月出皎兮gy

20、平安归来便好

　　周武看着慕清漪，自从战场回来后眸子便是像淬了毒一般，不言不语。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将军去世他们都难过不已，可是接下来这些烂摊子又该如何？李平见到徐朗的遗体之后，痛哭了许久，也骂这当今圣上狼心狗肺，哭过后，抹了抹眼泪，出了营帐，看着慕清漪开口：“慕姑娘，多谢你救这些弟兄，也谢谢你保全将军最后的尊严。”

　　慕清漪冷笑：“人都死了，讲这些做什么！”看了眼李平：“我知道你是聪明人，眼下你们就算回京也是皇上的眼中刺，舅舅临终叫我一定要救你们，我要如何救？”

　　李平开口：“多谢将军与姑娘一直挂记之情，我们这些人大多有亲人在京城，若是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李平讥讽的笑了笑：“就算皇上见我们如同眼中刺，可他刚手握实权，短时间不会对我们这些徐家军旧部作何，如今将军已去，他更是要厚待我们已视皇恩浩荡！”

　　慕清漪未开口，抬眼。

　　李平继续说：“他们诬陷将军不成，那么我们便将计就计，只好说是周宇与外族勾结，给了这个台阶下，便是他们心知肚明，却也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徐家军在京城并无妻儿老小，便就地遣散吧，上报朝廷便只说战死沙场。而慕姑娘你，便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对此我们也只字不提，你觉得如何？”

　　慕清漪淡淡开口：“按你说做吧，罪证伪造的真不真假不假也无所谓，不过就是一场戏罢了。都心里明白却要睁眼说瞎话，这样的腌臜事我做不来，不提及我，如此甚好。”说罢慕清漪大步离开，好像想到什么：“舅舅火葬之后，骨灰我要带走！”

　　李平吃惊，战死沙场的将军都是要以最快速度运回京城，葬入指定陵园，受世人尊敬，火葬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这么做，慕姑娘这是为何……

　　见李平不言语，慕清漪也懒得解释：“我说这样便是这样，明日我便启程回京，你们不用跟我一路。”说罢慕清漪便转身回了营帐，没有流眼泪，她虽与徐朗只见过几面，可是感情却很深厚，她可能天生凉薄，能放进心里的没有几人，可一旦放进心里的人被伤，那是万万不可的事。

　　若那人是当今天子呢？慕清漪握了握拳，若是舅舅未曾与她说那些个大道理，她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冲进宫里。可是这场战争她怕了，她怕巍巍皇权，也怕家人受到连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她还是懂了。虽说江湖与朝廷从不相交，可是若是因为她，引得朝廷与药王谷交恶，那她便是千万个不对。想到今日若是爹爹在她怀里闭上眼睛，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

　　她此刻真的有些思念齐霁雲了，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京城此刻已经大乱，宫中龙椅上的那人年纪尚轻，一双眸子阴险毒辣，英俊的面容上有些愠怒，大手一挥把书桌上奏章全部扫在地上，声音低沉：“好，好一个齐霁雲，好一个慕涟漪！”震怒之余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冷笑：“听闻你与药王谷慕家有仇，朕给你个机会报仇怎么样？”

　　下跪之人身穿黑色斗篷，听闻他这样说，喜不自胜：“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你以为朕与你们这些江湖宵小一般吗？”龙昭翰话中带了几分讥讽：“这一统江湖的事，朕交托与你三年有余，还未办妥，若是半年之内这慕家还有如此盛况，你以为朕若是将你为朝廷办事之事张贴皇榜，昭告天下，你是个什么下场？”

　　听得出语气中的威胁，男人连连叩首：“陛下放心，此事一定办妥。”

　　龙昭翰冷哼，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忍不住的想些以前的事。

　　以前他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闷闷不乐、愁眉苦脸，就连父皇也不愿意亲近，母亲活着的时候不受宠，他便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也只是说着忍忍便过去了。他与这个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母亲感情还没有与昭然亲近些。

　　昭然比他大了两岁，旁的皇子欺辱他，从小便是昭然替他出头，替他挨打，这宫中最后一点温暖全是来源于她了吧。她年纪也那么小，有一次被打的晕了过去也仅仅把他护在身下，从那天开始，他便是知道自己不能在软弱下去，这个皇宫里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利。

　　后来他步步为营，精于算计，终于得了这天下。可是兵权在徐家手里，朝堂一半的官员都只听齐相的，国库并不丰盈，还要看徐家脸色，他是当的什么皇帝！更别说那个齐霁雲，处处比他强，就连父皇母后都多偏爱于他。天下的人都称他赞他是什么机敏聪慧，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连昭然也喜欢他，这天下竟没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他了。他怎么能不恨！

　　更何况自从当上皇帝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宿命，一颗乖乖听话，为他人扫清障碍的棋子，何不可笑？

　　想到这儿，龙昭翰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只见那人款款走来，面色才舒缓下来：“皇姐，你怎么来了。”

　　龙昭然笑了笑，把手中的汤羹放在桌上，笑道：“方才伺候的太监说皇上发了好大的火，我过来瞧瞧，是谁惹了你不高兴。”

　　龙昭翰回答：“徐朗死了，计谋失败了，周宇那个废物连个慕清漪都招架不住，废物！”

　　听到慕清漪三个字，龙昭然眸子黯淡了些，叹了口气：“我见过她，当真是人间绝色，聪慧过人。”

　　龙昭翰不是傻子，自是看出龙昭然情绪波动，宽慰道：“皇姐，你若是喜欢齐霁雲，我自会让他娶你，他也非娶不可！”

　　龙昭然看了看龙昭翰，冷笑。他是什么心思自己心中一清二楚，都是棋子哪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若不是上次见了慕清漪送了她一份小礼物，她当真没把握会让齐霁雲心甘情愿跟自己在一起。这个计谋不到万不得已她并未想过，一切都是慕清漪自己咎由自取！天下间谁与她争夺齐霁雲都该死，慕清漪也不例外！

　　慕清漪看着手中的坛子，无比荒凉，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她舞剑，齐霁雲画画，舅舅喝酒，三个人从江湖趣事聊到儿女情长，又从儿女情长聊到陈年往事，那段日子说不出来的自在快活，现在舅舅不在了。用了自己大半生时间守住这个国家，最后却惨死与君王的猜忌中和阴谋中，她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慌张，总觉得这次回京会有些翻天覆地的变化，总觉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徐朗的事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种奇妙感觉，不这么简单。

　　拿着徐朗的骨灰，慕清漪侧身上马，英气勃发，一袭白色素衣显得有些单薄，一双杏眸看了看周武与李平，“我走了。”

　　说完便骑着马远去，一人一马一宝剑，说不出的凄凉。

　　一路上慕清漪只想快点见到齐霁雲，这一路上只能听见百姓赞叹说是徐大将军如何威武，如何厉害，如何替百姓着想，就连翼城瘟疫也治好了；又或者是说当今圣上如何如何英明，增减税负，受了水灾的地方连减三年恭赋，哪有这样的好皇帝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长胜将军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庇护他们了，更不会知道是被他们心目中的好皇帝害死的。

　　徐朗的死不会昭告天下，最起码现在不会，死讯若是正常传入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可是现在该知道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吧。慕清漪没有写信给齐霁雲，是不知道如何下笔，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此刻只想冲进他的怀抱，听他说一句：平安归来就好。

　　齐霁雲已经在房中关了三天，寸步不出，急坏了外边的人，他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三日前看了一封信便摒退了众人，一个人在书房里，不言不语呆坐到了现在。

　　齐夫人有些焦急，这三日不吃不喝就算是会武功的人也招架不住，更何况齐霁雲自幼身子骨便孱弱，可不管说什么齐霁雲就是不理会，她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在书房外来回踱步。

　　“吱”书房门被推开，齐霁雲步伐有些不稳，面色苍白，看见齐母的焦急的样子，于心不忍，缓慢开口：“娘亲，告诉外祖父，舅舅快回来了。”

　　齐夫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场仗是打赢了，可是班师回朝也得一月有余，回京谢恩之后才能南下，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三月有余，何来快回来了？见齐霁雲这幅样子，齐夫人心中一惊，脚步虚浮 ，差点摔倒，被身边的嬷嬷搀扶住了，声音颤抖：“莫不是，莫不是，莫不是……”连说三个莫不是齐夫人也没问出口那个已经了然于心的问题，一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下，“我这就告诉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

　　“清风。”齐霁雲开口

　　清风走上前，齐霁雲并未再开口，只是双拳握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