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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探清水河(二十三) ...

  •   孟鹤堂在摁门铃前犹豫了很久,他抬手,食指顿在门铃前又是不知道长短的沉默与不作为。

      心内的不满似潮水不断涌上,一次次将浅滩淹没又露出水面。海水刺得眼睛生疼,可是只有躺在浅滩上才能在潮水退下的间期看到毫无遮挡的天与皎洁明月。

      “嘎吱”门开了。

      “孟哥,站门口干嘛,我在猫眼后头看你一刻钟了。”张云雷垂眼看杨九郎跪在他腿边给他扎鞋带。

      孟鹤堂顺着他目光也看他。

      男儿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爹妈跪老婆。

      “如果不出意外,你我今天都应该在局子里。”张云雷笑了,揉揉杨九郎毛茸茸的脑袋,年前为了拍情景剧染的红毛有点褪色了,黑色的发根也长出来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张云雷就是觉得这小眼八叉的怎么看怎么帅。

      “我……他挖我墙角。”孟鹤堂局促地站着。

      张云雷颇费劲儿的站起来,“扶我把。”

      杨九郎先把外出用的折叠轮椅挪出来撑开,扶张云雷坐下,再回头去锁门。张云雷拢了一把外套领子,孟鹤堂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从轮椅挪到车上又很费劲儿,董九涵下车搭了一把手,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格外压抑。

      杨九郎坐在副驾驶就跟块千年寒冰一样一直在散着寒气与冷意。

      “对不起。”孟鹤堂兀自开口,“我没有保下他。”

      “重要吗,今天要是出了事儿,我们谁能幸免?”董九涵透过后视镜第一次从张云雷的眸子里看到了“柔软”这两个字,“做人嘛都是自私的,我可以理解。”

      “有什么话,到爸爸面前你们两个自己跟他说吧,我不想掺和。你可以说你是在帮我,我也可以帮你担这个罪责……”

      “不用。”孟鹤堂低声说,“一点牵连不到你。”

      “大家都知道孟哥头上的帽子有多鲜艳,没二爷您什么事儿。”杨九郎在前座不咸不淡的说,董九涵清楚的看见他快要乐出声来了。

      “嗬!孟鹤堂你够绝的,同归于尽啊这是。”

      “说来还得谢谢孟哥,不然我都找不着机会做掉那王八犊子。”

      “我真是见鬼了碰上你们两个。”

      这按常理来说吧,郭麒麟一个电话把大家伙全找回来气氛应该挺严肃的,那谁成这一群人一人一把瓜子儿,一堆祭灶剩下来的甘蔗马蹄,抱一堆在那儿啃。

      张云雷满头问号:我真的是回来过年的???

      “哟老舅回来了!”郭麒麟猥琐的朝张云雷挑眉,小媳妇儿似的从杨九郎手里接过轮椅把手替他老舅脱外套,烧饼特殷勤的围过来。

      “祖宗!昨晚酒喝那么多没出什么事儿吧!”烧饼用他那大破锣嗓子这么一嚷嚷,正巧下楼的师父大爷脸色一变再变。

      于谦提溜着狗崽子后颈肉,张云雷去接还犹犹豫豫的,他大爷叼着烟恨铁不成钢啐他一口:“内外驱虫疫苗全弄了,狗证也搞了,瞅你这颈子跟狗啃了一样,牙还不怎么齐,看看你家狗崽子这牙,齐泛。”

      郭德纲在于谦后头乐不可支,“师哥你别老打趣他,这死孩子脸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嗐,小孟儿”

      “干爹,师父。”孟鹤堂闷闷的应声。

      陶阳跟在保姆身边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听到外边响动可可爱爱探出脑袋:“哎呀老舅啊,干妈还在楼上呐?给您留了橘子。”

      “这个季节了还有橘子。”张云雷下意识去看杨九郎,杨九郎理着于谦扔给他的一堆证件和检查报告。

      “小孟,师娘帮你找了律师。”王蕙从楼梯上下来,“吧嗒吧嗒”的高跟鞋声跟皮鞋磕在木楼梯上的声音让张云雷顿时背后发凉。

      “张哥?”

      这声音有点熟,杨九郎收拾完证件目光四处寻找张云雷,迈步靠近。

      “哈,哈哈,娟儿,老弟……”…

      郭麒麟捂着嘴扯住了杨九郎在一旁偷笑,看自家老舅明显惊慌失措的样子:“娟姐!好久不见!”

      张云雷扭头看杨九郎,见他冷冰冰扯了扯嘴角,又抬脚过来。

      “Stop!打现在起啊,杨九郎,离我两米远保持安全距离。”张云雷见他没了动作松了一口气。

      刘娟背着手笑眯眯凑近扯他领口往里瞄了一眼,扭头揪住马良的衣袖:“天呐!我嗑到真的了!!!”

      郭麒麟:可不!我也嗑着真的了!
      董九涵:我站辫九……算了,这旗倒了。

      张云雷默默抱住身边栾云平的胳膊:“栾哥救命!”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你昨儿晚上可硬气了。”栾云平试图把这祖宗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撂下去。“问你个问题啊辫儿。”

      “你说~~~~~”张云雷将尾音挑的百转千回,栾云平登时佩服杨九郎这一天天的能扛到昨天晚上这忍耐力确实异于常人,尤其是这祖宗今儿还这么能折腾。

      栾云平心里还是有点怵,看了一眼挪到沙发上泡茶的师父师娘大爷。

      郭德纲朝他点头。

      “如果今天孟鹤堂跟杨九郎我只能保一个。”扒拉他的手紧了两分。

      “您保孟哥。”张云雷骤然松了手抱臂往轮椅上靠,顺道拽拽自己领子,虽然领口低遮不住也不保暖。

      “你这让我很意外,为什么?”

      “杨九郎不需要你保,栾哥,只要有我在一天,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人动得了他。”

      张云雷抬眼,王蕙看他眉间是以前从没有的沉稳。

      郭麒麟站在烧饼身边:“你知道吗,老舅好像变了,住院的时候,我见过他好多样子,但是他好像变了。”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这也说不清,但感觉他活了,就不像个瓷娃娃一样栩栩如生了,是活了。”

      “你说叫我们回来看戏。”烧饼笑着揽郭麒麟,“我觉得我们看得不是戏,是看你老舅啊。”

      郭麒麟自己动手洗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烧饼:“这人生如戏,你说老舅这过得够传奇嘛,够写成一部书了吗?我觉得够了吧,我妈请来娟姐,一是娟姐术业有专攻,二也是想看看老舅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烧饼揉一把郭麒麟的脑袋:“初恋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可是男人很渣,可以有很多意义上的初恋,比如一个陪你长大的,比如一个教你做人的,再比如第一个陪你上床的,那都可以称之为初恋。你可能深刻的爱过,但是失去了就是不合适的。初恋无可替代,但那个初字,有很多含义。”

      “杨九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我老舅初恋。”郭麒麟琢磨半天得到结论。

      “当然,劫后余生第一个。”

      “这样听,摔那一遭似乎还是好事呢。可是如果是我,我那天要在南站,我一定拉住他,劫后余生能变更好但我舍不得让他痛这一回。

      孟鹤堂坐到他们身边:“少爷说得是啊,可是我觉得杨九郎不会这么想的。”

      事情处理的很顺利,在餐桌上好商好量两杯酒下去就敲定了事宜,该准备的材料孟鹤堂都记下了,郭德纲在酒桌上第一次舍得给张云雷和杨九郎一人倒了一杯自己珍藏多年的老白干。

      “德纲,怎么了这是。”王蕙看郭德纲在露台上看星星看了颇久,四周安静,还能听见一楼饭厅那些小兔崽子闹腾的声音,就属张云雷那喝多了大舌头嚷嚷杨九郎抱他的声音最出挑。

      “昨天我问九郎,要是他的心思变了怎么办。”郭德纲攥紧王蕙的手同她一起靠在栏杆上,“但我现在想起来,他是不会变的。那会子他说闫云达对辫儿不错,其实孟鹤堂对辫儿也不错。你看,他从不亏待对他角儿好的人。”

      “那是个好孩子。”王蕙回握住郭德纲的手,“把辫儿交出去,我放心啊,他护得住他。”

      那天晚上张云雷灌多了酒迷迷瞪瞪的,在酒桌上扯杨九郎领子问他:“如果那天你在南京南你会不会拉住我。”

      一桌子人看着他们俩,杨九郎却沉默了没有回答。

      直到2018年最后一场“德云三宝”巡演结束,他们回北京开了一场庆功宴,还是那么些个人:郭麒麟,栾云平,烧饼,陶阳,孟鹤堂,周九良,还捎带上了自家大哥三哥。

      孟鹤堂和周九良在一起了,他养的半大孩子篡权夺位把他孟哥给玩儿架空了。

      张云雷还是涨红了脸问他:“如果那天你在南京南你会不会拉住我。”

      杨九郎特别温柔的从他手里拽出杯子,说:“你刚住院那一阵儿,我每天都在想,如果那天我在我能拉住你就好了。这么些日子过去,从第一场巡演返场只剩前三排到昨天最后一场,返场还是满坑满谷的人,那么多人跟你合唱《探清水河》我突然想明白了。”

      他顿了一下,“我不会拉你,我会陪着你一起。”

      张云雷拽杨九郎的手十指相扣,像孩子宣示主权一样晃给人家看。“你们知道那么多小曲为什么我就偏选它《探清水河》嘛。”

      栾云平沉吟片刻:“是因为他们最后双双殉情了吗。”

      郭麒麟往左扭头看看烧饼,又向右转瞅一眼孟鹤堂,一个在发呆一个满脸欣慰看着他们傻笑。

      孟鹤堂扭脸撑下巴薅了一把自家团子的钢丝球,这两年他俩的关系虽是平淡也是如胶似漆:“辫儿还是一点没变。只要有人陪他下地狱,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比一个人呆在天堂快活啊。”

      “没有杨九郎,哪有今天的张云雷啊,还好他在我身边。”张云雷扭头看身边的栾云平。

      “最初他们之间也是有猜忌和怀疑的。”郭麒麟跟烧饼这么说。
      “傻孩子,你老舅都不计较了。”烧饼敲郭麒麟的脑袋。

      “你老舅那时候说,有他在一天就没人动得了杨九郎的时候,我就知道杨九郎已经赢了。”孟鹤堂仰头一口酒入喉。

      “我猜到最后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杨九郎在他背后做的,闫宗海怎么走的,或许他根本就不关心那些事情最后是怎么了结的。他对我们,对每一个身边的人,选择了完全信任。这两年他活得越来越像孩子,其实我们都拦不住他长大的步伐。”

      一块满是锋利棱角的冰含得化了,圆滑了,却仍是通透的。

      杨九郎负手而立,站在离张云雷一步半远的左后方笑眯眯,听台下喊那“相思赋予谁,小辫儿张云雷,人生那么长,想嫁杨九郎。”

      后来张云雷嘟嘟囔囔揽着他脖子咬着他嘴唇含糊地说:“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口号,我喜欢那个,风吹云不散,长久郎相伴。”

      “为什么呢?”

      “郎只能是我的郎呀,上至三十三层天,下至十八层地狱,能嫁你的只有我。”张云雷哼哼唧唧的,“你就陪着我就可以了,不用管那群臭丫头。”

      “好,我长长久久陪着你。”

      风吹云不散,长久郎相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探清水河(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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