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何处方可安》一枝废柴

39、回宫

　　冬天的天亮得总是晚些，三人行至城门处时，门才刚刚开。
　　洛雁做男装打扮，骑着马，沈怀源扮作车夫驾车，灵音坐在马车内。
　　“官爷辛苦了，我等是出城去庙里祈福，行个方便。”洛雁憨笑下马，给守城的官兵一锭银子。
　　正逢过年，出来执勤的官兵正抱怨当差辛苦，不能在家陪家人歇息，此刻接了银子，脸色好看许多。

　　正准备放行，怎料背后响起了让洛雁绝望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呢，雁儿。”
　　毕竟过年，又是大清早，因而整条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而秦澈骑着马在街道的另一边，身后跟着明静和明心。
　　看着他慢慢行近一分，洛雁脸色便白一分。沈怀源跳下车，“你的仇人？”还没等洛雁回答，他拔出剑，“带着灵音骑马走，我挡住他们。”

　　秦澈饶有兴趣，示意明静明心不要出手，与沈怀源过起了招，“你又找到一个好护卫了。”
　　二人过了十来招，沈怀源并未落下风，秦澈也游刃有余。
　　落雁不懂武功，她只知道秦澈的武功很高，能和大内高手媲美，只是她不知道，这沈怀源竟也这般出色。
　　“愣着干嘛，还不走！”沈怀源急急地对洛雁喝道。
　　“不要打了，怀源。”洛雁抬头望天，决然跪下，“每次我以为快要逃出你的手掌心了，却总是被你抓回去。洛安是怎么死的，也许你不记得了，可我记得，求你停手，我不想再看见有人因为我死伤。”

　　这一跪，秦澈楞了，他想不到洛雁居然在这种情形下对他下跪，曾经她迫于他的地位，他的威逼，为了生存向他下跪。而此时，居然是因为害怕他杀人，是因为担心他伤害她的护卫？他在她眼中是这样冷血的人吗？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竟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这他突如其来的收招，沈怀源收招慢了一步，还好他剑走偏锋，原本刺向心口的剑只是划破了秦澈的手臂。

　　“大胆！”明静明心上前欲动手，却被秦澈阻拦，他朝洛雁苍白地笑了笑，“雁儿，你看，我又为你受伤流血了，随我回去吧，除了你，谁给我包扎我都不要。”说完还作势咳了几声，俨然一副伤势很重的样子。

　　洛雁也信以为真，以为他伤得很重。沈怀源立马辩解，“我早就撤了内力，怎么会重伤，而且你武功修为那么好，少装腔作势。”
　　此时灵音怯生生地拉着洛雁的衣角，扶她起来，“夫人…咱们先回去吧，天渐渐亮了，街上人会多起来，到时候士兵们也多了，沈公子定要被抓起来责问，要不你先服个软，再求求情…”
　　“你个丫头，有了意中人，就要把我卖了是吧，重色轻友。”也罢，秦澈受伤，必定引来更多护卫，到时候闹的满城风雨…

　　思及此，洛雁正色敛神，对着秦澈道，“随我去马车上吧，我替你包扎。”秦澈笑着应是，直接靠到她肩膀上，“流了好多血，头晕了。”
　　懒得理会他的揩油行径，洛雁默默扶着他，“明静，你来驾车。明心，劳烦你把灵音和怀源也带回去。”
　　此时沈怀源一肚子疑惑，洛雁柔声安抚他，“我知道你满心疑惑，先跟我们一起回去，稍后得空，我跟你慢慢道来。是走是留，你再做决定。我绝对不会和某人那样出尔反尔。”说罢瞪了某只靠在自己肩上的无赖一眼。

　　……
　　马车内，洛雁扯开秦澈的衣衫，撕了他的衣摆，才发现确实流了不少血，这才下手轻了些。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秦澈躺在她大腿上笑得非常欠揍，“我知道小别胜新婚，可你怎么这般猴急，都弄疼我了。”
　　懒得理会他的无赖，淡定地从他身上摸到了金疮药，撒再伤口处，再用布条扎紧，洛雁打开车帘，让血腥味散去一些。“怎么找到我的？”
　　“其实你错过了出城的最好机会，那就是与我分开的当天。那日白天我尚未来得及将守城护卫换成熟识你相貌的护卫，可是快要天黑的时候已经安置妥当，第二日就有来报说你扮着男装进了城，我便立刻知晓你的意图。想我去千里之外追捕你，而你趁此机会再逃走。”秦澈拉住她的手，“雁儿，你看，周周转转，你又在我身边了。”

　　真相如此残酷，早知道她干脆直接出去了，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得她都要心肌梗塞了。
　　她使劲挣开他的手，“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应该让我过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千方百计困住我。你不过是因为我不愿留在你身边，没有死心塌地钟情于你，你心有不甘。”
　　“谁说我喜欢你了。”秦澈翻身坐起，认真看着她，“雁儿，我是爱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要的爱，必须全心全意，少一分也不行。”
　　“你不试试，怎知我不行！”见洛雁这般油盐不进心如止水，秦澈有些急了，紧紧抱住她，“如果我早知现在会这般牵挂你，当初定然不会那样欺你侮你，更不会让你提心吊胆。当初看见你在城墙上受尽折磨，我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我真是混账，居然同意你进宫做诱饵。对了，你的鞭伤如何了，给我看看。”说罢就要解洛雁的衣襟。

　　这厮，故意吃她豆腐？想着顺水推舟做点什么？洛雁立刻拍掉他的魔爪，“你老实点。行了，包好了，别乱动。”
　　秦澈乖乖地哦了一声，真的不乱动了，他出言试探，“你那个新部下哪来的？武功那么高。”
　　“大街上捡到的。还有，他不是我的部下。”
　　“这么着急维护他？”秦澈心中顿感发酸，醋劲大发，“定是那男子巧言令色把你迷惑了。”

　　洛雁翻白眼，“男人跟女人之间难道就只有你脑子里想的那点事儿吗？”
　　秦澈闻言，一脸得逞，高兴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会移情别恋，你舍不得我。”
　　“你怎么那么无耻了。”以前的秦澈在她面前都是霸道总裁，高冷王子，如今变成了，呃，该怎么说呢，小奶狗？不不，这个词不适合他。洛雁有些头疼，“我可以帮他开个后门吗？我想让他做官，呃，前提是他愿意。就是，如果他愿意，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洛雁把她和沈怀源的事跟秦澈简明扼要地捋了一遍，秦澈听完若有所思，“倘若真是个可造之材，打磨一番，也未尝不可，况且如今也正是招贤纳士之时。”

　　“还有一件事，倘若他和灵音两情相悦，可否请你赐婚。到时候将灵音的身份抬一抬，风风光光地出嫁。”
　　“你都开口了，哪有不成的，准了。”秦澈讨好地凑近，“你看，我都答应了你那么多事，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我们的事了，比如，封后大典。”

　　终究还是到了这个话题上，洛雁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你…现在后宫有几个女人？”
　　“唔，目前只有一个杨贵妃。”
　　“杨贵妃？”她嗤了一声，是不是人家贵妃还爱吃荔枝啊。
　　“就是从前王府的雨姬，你记得吧。她是我一个护卫，挂名的侍妾，我干脆把她提到了贵妃之位，以后也方便保护你。”秦澈以为洛雁吃醋，在她脸颊上亲了下，“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她的贵妃之位下了。”
　　洛雁不为所动，“之后是不是还要每三年一次选秀。”
　　“本来是年关之前选秀，可封后大典一直拖着，选秀等入夏再说吧。雁儿，选秀是历朝历代的规矩，我不会宠幸…”

　　烦躁地打断他，“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受不了这些。”洛雁靠在车上，看着马车外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你有没有想过，选秀的女子，个个风华正茂端庄大方，入了宫，哪有不侍寝的理。她们不是雨姬，不能一辈子做个挂名的。”
　　“这会倒是有皇后的样子了？劝我雨露均沾？”秦澈气笑。
　　“我是要告诉你，这后宫的秀女，前朝的百官，都需要你，你是这西秦的皇帝，是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洛雁闭上眼，泪水缓缓流下，“我的眼中，西秦国有五类人，百姓，后妃，百官，你，还有我。只要少了我，一切如常，所有的问题都解开了。雨露均沾，皇嗣得以绵延，君臣和睦，福泽万民。本来，我就不属于这里。”

　　心疼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无需多想，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交给我。倘若到时你真觉得我负了你，再离开，我决不阻拦，不哭了，嗯？”
　　“哼，绝不阻拦，是去是留由我，这些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才不信。”被他这么温言哄着，洛雁心中好受了一些，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我颁一道诏书给你，再给你一块金牌，到时候你要去哪都成。雁儿，你看着我。”他捧起洛雁的脸让她正视自己，“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在他诚恳热切的注视下，洛雁无法拒绝，终是回握住他的手，“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