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世界》阿项

4、英雄救美的傻子

　　韩沛细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镜。
　　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光覆在她脸上，衬着整个人更加的清冷。她看人时，总是带着微微的促狭的笑意，懒懒的好像自己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但那双眼睛内勾外翘，仿佛带着一股充满力量的妖异感。对，像是雨打芭蕉夜里潜入书生梦中的姑娘，只不过少了魅惑，多了一丝凛冽与神气。
　　下课后，走廊上来往的同学比较多。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怪变扭的。
　　叶镜忍不住问他：“你找我有事？”
　　韩沛清了一下喉咙，递过一把雨伞说：“这是你上次掉的雨伞。”
　　叶镜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伞，确认是科洛的伞。
　　“上次那人是你？”
　　韩沛嗯道：“上次，你还怼我来着。”想起那件事，韩沛的脸色就有点不好。
　　话说一半，韩沛又觉得：敢情她上次看都没看我一眼啊。
　　“所以那天办公室门口你才那样？”
　　“办公室？哦······”
　　韩沛有点不好意思，他承认那天确实是有点赌气，但被叶镜这样当场戳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他辩解道：“那是意外好嘛！”
　　叶镜也不点破：“随你。就当我们两清。”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一副我信你是鬼的表情让韩沛很受刺激。

　　第一次月考结束后，老班每天晚自修都叫人一个个去办公室谈心。
　　晚自修结束前五分钟大家都躁动起来，放下笔松松筋骨，整理书包和作业。班长很负责任地提醒大家：“安静还没下课呢！”
　　蒋周周从教室外面跑进来，像是从牢狱里解脱的死刑犯一样。大家都有点紧张地看着她。谁都不想在下课前五分钟被叫到办公室来一场深夜会谈。
　　当蒋周周的视线扫过全班，喊出叶镜牛老师找时，全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幸灾乐祸又带着同情的表情看向叶镜。
　　叶镜拿出自己的成绩条，让赵科洛晚自修结束先走吧。

　　叶镜偏科得厉害。生化常常考出年级高分，语数英虽然不是最好，但都还不错。因而牛红军对她寄予厚望，视她为可以重点栽培的好苗子。奈何牛红军想要把叶镜把叶镜栽成好树，叶镜却是一场自由的风。物理考试一次比一次考得随意，其他科目也是时好时坏。
　　“来，你来看看。我把物理成绩去掉的成绩，你可以排到班级第六。实验班不管，普通班里排名在二十四位。加上物理你看看，多拉名次。咱们班物理平均分一直都不是很好，但你这个成绩在班里都中下了。物理考试一难，分拉开多大啊。”
　　班主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语重心长地问叶镜：“你觉得物理难吗？”
　　“我就奇怪了。怎么就单单物理不好。你其他理科都很好啊。”
　　“上课有没有认真听？”
　　“态度一定要放好。”
　　······
　　许是先批评后鼓励的战略，让班主任觉得不能一味打击学生信心，又缓和了语气安慰叶镜：“不过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努力认真，还是可以赶上去，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们学校绝大部分同学考一本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要想的是考上一本里的好学校。我对你是很看好的。包括其它科目老师。”
　　“你的其他理科科目都能学好，物理只要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是一定会好的。”
　　······
　　外面传来保安大叔的脚步声，不一会就推开办公室的门：“老师啊，要锁楼梯了。”
　　“好好好。”
　　老班也觉得差不多了，让叶镜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从办公室出来，学生几乎走光了。今晚没什么月亮，叶镜拿了包走到一楼，这才发现外面下着挺大的细雨。
　　叶镜抬手感受了一下，微微叹息，只能跑回宿舍。头发白洗了。
　　刚跑出没几步，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然后头顶顿时没有细雨蒙蒙的冰凉触感。
　　叶镜回头，韩沛站在她旁边。
　　“没伞啊。这把先给你。”韩沛把自己手上的伞塞到叶镜手中，也不管叶镜要不要，就先跑走了。
　　叶镜撑着他的伞，骂他是个傻子。明明可以都不淋雨的。他是怎么留在实验班的？

　　卓正益听说了韩沛英雄救美的事迹后从床上伸出头来：“你傻啊，你送人家到宿舍门口再撑伞回来不就好了？”
　　“我又跟人家不熟，撑一把伞多尴尬。”
　　“不熟你还把伞给她。”
　　韩沛一本正经解释道：“之前不是有点小误会嘛，就也算认识了。我一个男生总不能看人姑娘淋雨吧。”
　　卓正益努努嘴。
　　同住的室友彭畅说：“哎，你知道那个调班的事吗？”
　　韩沛拿毛巾擦着头发说：“听说了。我倒是挺想去普通班的。”
　　“不会吧。你爸妈不会宰了你啊。”卓正益又从床上起来探出头来。
　　“实验班太压抑了。一个个都要变书呆子了。何况老师也不一定都是实验班好的。就说今年去教五班的数学老师张立全以前都是教实验班的。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调去教普通班的。三班教生物的也是。”
　　“隔壁班说他们老班已经说了，期中考试后才开始申请。但你这成绩老班会放你走？”
　　“再说吧。我要走他还能拦着？”韩沛大言不惭。
　　······
　　少年细碎的声音荡漾出窗外，融化在夜色中的斜风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