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软糖》沐雨经霜

30、第三十章

　　阮甜被他拽着袖子，直到踏出了训练室，她不由得往回看了一眼。

　　沈可舒站在偌大的训练场上，脊背挺得笔直，倔强地偏过脸，美到惊人。

　　“许，许诺。”她小声地喊了一声，晃了晃男生的袖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觉得我的话太绝情了？”许诺反问道。

　　阮甜轻轻摇摇头，停下脚步，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说的原因。”

　　“哦？”

　　“许诺同学是很温柔的人，也是非常公私分明的。所以，你是看出沈可舒同学脚上的旧伤，才会说出那样的话，阻止她继续作为啦啦队的领舞，导致伤上加伤是么？”

　　许诺也停了下来，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好像打火机似得燎了一下，窜出的火苗全都在她心上点燃。

　　他轻笑着俯身，在她耳边道：“公私分明？小软糖，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明确的，嗯？”

　　他在公私分明的那个私上面尤其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带着让人羞恼的调侃，阮甜呗嫩嫩的脸上浮现起明显的红晕，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捂住脸。

　　“不过，你倒是还挺聪明。”撩了一下后，许诺又漫不经心地直起身子，单手插着口袋，淡声道，“诺爷最讨厌无谓的逞能，和自作聪明的伪装。无论是不是你，我都不会允许沈可舒再继续担任啦啦队队长。”

　　他的话冷硬而锋利，然而阮甜却觉得有种刀锋上的温柔的错觉。不，也许并不是错觉。她想，许诺同学一直就是这样，用冷淡到冷酷的态度，去做成一件件温柔的事情。

　　无论是濒临解散的篮球社，还是公交车上随手的帮助，又或者是强硬地拒绝沈可舒同学......外冷内热，这样的性格真是很让人喜欢啊。

　　我想要成为的，就是像这样会闪闪发光的人吧。

　　阮甜如是地想道，忽然转过了身，“我要回训练室一趟，许诺同学先走一步吧。”

　　说着，小姑娘挥着手又转身冲回了训练室中。许诺觉得有点好笑，这样生动到活泼的小笨蛋，可不常见呐。

　　他也没有偷听女生间对话的癖好，只是插着口袋慢悠悠地晃回篮球场。
　　心情大好。

　　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呦声，沈可舒头也没回，紧紧地抿着嘴，冷声道：“你回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阮甜，我劝你别得意，你应该知道我，我沈可舒可没有不打女生的好习惯！”

　　阮甜歪歪头，回想了一遍高如兰的“科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可你也没有真的动过手啊。”

　　“...那你是想做这个第一人吗？！”沈可舒觉得许诺的脑子秀逗了，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傻白甜？

　　她喜欢的男生，有些冷淡，有些散漫，似乎什么都没放在眼里，却也是个无比骄傲而完美的男生。

　　沈可舒在踏入S一高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许诺。在一众书呆子，四眼镜中，个头窜起，鹤立鸡群的许诺整个人都好像会发光。
　　明明是最普通板正的校服，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狂放不羁，漫不经心的潇洒落拓之感，简直像是梦中的游侠。

　　她喜欢男生身上的自由，喜欢他与众不同的嘲讽，喜欢他在篮球场上肌肉紧实，扬起黑发，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笃定而自信地扬起长臂，投篮入框的潇洒自如。

　　沈可舒连外校的体育生都都敢打，连捅破天都不怕，但是唯独，没敢当着许诺的面儿告白过。因为她觉得，许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因为她觉得，只有最优秀的女生才能配得上这个同样优秀的男生！

　　结果呢！

　　沈可舒承认，她嫉妒了。在公交车上看到少年小心翼翼地护住窝在座椅中睡着的女生时，在许诺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阮甜时，沈可舒觉得自己快要嫉妒疯了。

　　但是，她仍然忍住了。

　　就算是现在，胜利者用这样“耀武扬威”的态度在她面前炫耀，她也只是冷淡地，敌视地看向她，而没有伸出手揍她一顿。

　　也正因为如此，阮甜只是眨了眨眼，却完全没有惧怕，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然后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

　　“沈可舒同学并不想揍我，只是在口头上吓唬我的。”她认真地说道。

　　细细软软的嗓音，像只无害的小猫儿似得，沈可舒抿着嘴，凶狠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可是连体校的大块头都敢揍我告诉你！”

　　说到这里，阮甜还颇有些骄傲，小声地说道：“因为以前经常被人欺负吧，对真正想要欺负我，打我的人，我能在他们身上感觉到恶意。我没有在沈同学身上感受到，要不然我肯定早就跑了。”说到最后，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可舒：“......”

　　沈可舒沉重地叹了口气，这女生怎么回事？！啊啊啊！好生气，但是感觉完全没法儿发出来！

　　阮甜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坏蛋，无论是许诺还是沈可舒，感觉到他们的善意与温柔，就会大胆起来，开始慢慢地试探，得寸进尺。

　　阮甜舔了舔嘴角，视线在她左脚上转了一圈，随后才鼓起勇气抬起头，小小地笑了笑说道：“我也要和沈同学道个歉，我一心想要和沈同学比赛，却没有注意到沈同学左腿旧伤复发，如果真的因为和我比赛让你伤上加伤，我肯定会非常非常抱歉...还是许诺同学厉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呢。”

　　“...许诺？”倔强地抿着嘴不肯示弱的女生眼神微动。她本来就不是笨蛋，前后思索一下，不仅猜出了许诺那番话背后的隐喻，还猜到了阮甜此时离开又折返的原因。

　　实际上，沈可舒也猜到了许诺会说出那样的话，肯定不是因为他要假公济私，要偏袒阮甜...好吧，沈可舒酸酸地想，那人的偏袒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了，她还在这里自欺欺人个什么？

　　她比阮甜知道的多一些，强行带伤上阵是许诺最大的爆点，原因是去年的篮球赛，一位高三的学长就是这么强行逞强，结果不仅让自己的伤势更重，还连累得全队都没能打入复赛。许诺在篮球队发了好大的脾气，一顿数落从队长到队员，从高年级到低年级，连带着他自己，全都骂了一个遍儿。

　　讲真，这种我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的性格，沈可舒还真的有点喜欢。

　　而明白了许诺那样说的原因，沈可舒抿了抿嘴，心里的郁气和不服倒是消散了不少，只是偏过脸道：“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我又喜欢上许诺了吗？”

　　“嗳？”阮甜有点不明所以，又喜欢是什么意思，沈同学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许诺吗？

　　沈可舒扬扬唇角，微微抬起下颌，“许诺刚才这么讽刺我，我都后悔死了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冷漠的男生了。不过现在看来，不愧是我沈可舒喜欢的男生！我决定继续喜欢他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着阮甜，女生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后悔懊恼，听到她的话还点了点小脑袋，似乎在肯定附和一般？

　　这姑娘真的喜欢许诺吗？

　　她心中闪过这个疑惑，随后便得到了解答。

　　“许诺同学值得所有人喜欢！沈同学不再误会许诺同学，就让我非常开心了。”

　　沈可舒一顿，认真地看向她，矮个儿女生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圆润而无害，黝黑的眼瞳里好像一汪泉水，满满地盛放着对许诺的喜欢。

　　满得，让人心惊。

　　沈可舒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被她拉着的手腕有点灼热，猛地缩了回去。

　　“总，总而言之，我是并不会放弃的！只要你们一天没确立关系，我就还有机会！”她提高了声音，却好像在欲盖弥彰地遮掩什么似的，最后背对着阮甜，冷声道：“我要锁门了，你该走了！”

　　“嗳？哦哦，好的。那么，沈同学再见。”阮甜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可舒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明天给我准时来训练！既然是领舞，就不准再露出这么怯弱的表情了知道吗？！”

　　阮甜笑眯眯地转过头，用力点了点，“那沈同学，明天见！”

　　阮甜觉得有点高兴，直到意犹未尽地看完一场精彩的篮球比赛，捧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盯着许诺看了一个遍后，这种高兴都蕴藏在眼角眉梢，完全没有淡下去一点。

　　在公交车站告别高如兰后，回家的公交车也恰好停到他们面前。

　　车上乘客稀稀疏疏，正巧后面的双人座还有两个空位，男生指着里面的座位示意女生坐进去。

　　“这么高兴？”许诺偏过头，带着点漫不经心地问道。

　　阮甜立刻叽叽喳喳地把折返回去后和沈可舒在训练室交谈的二三事，事无巨细，毫不隐瞒地和许诺说了个完完全全。

　　听到那段“我决定继续喜欢他了”和“许诺同学值得所有人喜欢”的对话时，作为两个女生交谈的中心人物，许诺却一点也没有高兴起来。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后一句阮甜那句回话上，心情并不美丽。

　　这个小笨蛋，就这么迫不及待把他往外推！？

　　“...呃，许诺同学你怎么了？”似乎也察觉到了身边的低气压，阮甜默默地闭嘴，悄悄地瞄了他一眼。

　　这幅样子就像是挠坏了沙发后还委委屈屈的小猫儿，心里就是再好气又好笑，不还是只能“当然是原谅她”了？

　　许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像出气一样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不准再把诺爷让出去了，知道吗？”

　　少年的指腹带着暖暖的温度，在她脸颊上的力度并不重，轻轻的，更像是在摸而不是捏。

　　似乎感觉到空气中都流淌着让人窒息的气氛，阮甜眨眨眼，突然开口。

　　“许，许诺同学——”

　　“嗯？”

　　“你打完篮球，洗手了没？”

　　“......”

　　“你这个小笨蛋！诺爷是那么不讲卫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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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诺爷：气死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