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故人 ...
-
窗外阳光正好，春意愈发浓郁，不过寥寥数日，街边粉白就晕染开来，恍惚间，像极了故国的十里桃花。
男性对美貌女性的观感总是不同，眼前人虽然还称不上女人二字，魅力倒是分毫不减。
织田作之助过往何其复杂？年岁不大，人生浮沉倒已历尽。
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使他心思向来澄澈，没有一丝别的想法，对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也不由多倾注了几分注意。
不施粉黛，亦妍姿玉质，何况眼前人还柔声向他表示问候。他自认为和她没什么交集，又是组织里的杂工，那句“久仰”，明显是客套话，如果自己当真反而不美。
看似沉静还稍显颓废，织田作之助的内心世界和外表相反的活跃。几个呼吸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沉声道：“你好，叫我织田就行，目前这片区域转由我进行管理，希望不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不便。”
店内其他顾客见新负责人态度和善，说话也很有分寸，皆对这位织田先生生出一分好感来，赶忙稀稀落落地站起来，连连摆手，道：“客气了，客气了。”
薄岚发现这位很有可能是原世界文豪的Mafia，似乎真的心口一致、气质沉稳。
她既意外又了然——
毕竟有原型的角色，作者创作时都得尽量尊重历史人物不是？
既然本为文学家，姿态气度倒是可以理解。
就是不知道其他“失踪”的文豪们是何模样？反差亦或尊重史实？她挺有兴趣。
可惜——
“可惜他们应该大部分是黑手党，不然结交一番也是幸事。”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是胸中郁郁，薄岚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鸦羽般的长睫掩住眸中失落，缓缓道：“失礼了，织田先生。”
文豪，原本可望不可即的人物，现如今以这种面目现世，是可喜，还是可悲？她站在他面前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是造化弄人，万般身不由己。
——————————————————————————————————————————
来收保护费，跟个漂亮女孩站得这么近像什么样子？
他道一句：“小姐，过虑了。”即刻挪开视线。
织田作之助和老板单独前往休息室，不多时又掀帘走了出来。寒暄几句，准备离去。
薄岚站在一旁，看他们一来一去，一个言谈多尊敬，一个一本正经应对。她默默给港口黑手党又加了一笔——纪律严明。
这些天从水户纯子那里她得知不少横滨黑手党的事，有真有假，不过可以确定，自这片区域从好几年前变成港口黑手党负责后，派遣的Mafia们虽然内部地位低下，可行事作风都有一套规章制度，近几年一直和官方，和居民们相安无事，很是太平。
这意味着这个组织不仅有严密的上下分级结构，还具备相应的严明纪律。早就听说日本混黑半合法半体系化，如今倒亲自见识了。
疑点也是有的。男人名织田作之助绝非巧合，在此世界能和文豪同名，还恰巧与港口黑手党牵连，说明文豪们大概率可能“变身”Mafia。
不过，一个很可能是番剧主角之一的人物，会这么简单成为黑色组织的底层人员？从事着水户纯子口中“最没用，最低下，既没有派系，也没有权钱的万事屋型黑手党”才干的杂事？
港口黑手党不是普通小势力，他们组织名下有挂靠的大型企业；自己成立的公司；值得信赖的走私渠道；凭之前爆发连普通人都有所耳闻的龙头战争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看，估计私有的武器制造加工厂也不少。
这样大的势力，收取的保护费反而是小头。
她想：“我倾向于他们想借保护费的名义，维持组织对横滨的掌控力，以及维护这座城市的稳定。”
守江山永远比打江山难。传闻港口黑手党“永不贩毒”“永不涉毒”，再联想最近诸多见闻，这个组织的首领恐怕是个相当可怕的主。
“啊！”她轻扫一眼那个即将离去的男人又有了新猜测，“说不定也是个文豪呢，可惜不知是哪位。”
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傲慢，俯视众生得窥真相的愉悦感，让薄岚莫名有了想法：“看来这个世界也就这样罢了。真可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棋子。”
临出店门，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女孩，当然不是因为有什么奇怪想法，而是他也有所疑惑。
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看起来不是间谍也不像敌对组织成员，先前眼神突然炽热，却不含仇恨，应该并非多年前杀手生涯惹下的乱子。
可久仰什么，也出自真心，想来想去他实在琢磨不出女孩身上有什么问题，可直觉告诉他：这名少女的确有点不对劲。没有危险，但有种奇妙的异样感。
思绪万千，他看过去的眼神自然隐隐带着几分探究，正是这份探究让薄岚猛地从傲慢中抽身。
她惊怒：“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估计最近过得太舒服，让她有些飘了。
不过几个呼吸，她攥紧的手已经密布冷汗。
好在她并非真的年轻女孩，多出的几年时光带给薄岚的还有更强的心理素质，心中骇浪惊涛，神色分毫不动。
她自然而然屈膝、垂首，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向织田作之助行了一礼。
“请慢走，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被搞得一愣，盯着少女因低头而露出的弧度优美的脖颈愣神，发了好一会儿呆，惊觉她原来已经能被称为女人了。
嘴里不受控制溜出一句：“请问该怎么称呼小姐？”
薄岚一惊，挺直脊背答道：“先生叫我薄岚就好。”说的是汉语“薄岚”。
“哦，哦……薄岚小姐不必多礼，我先行告退了。”薄岚两个字说的颇为别扭，很是晦涩艰难。
他纳闷：自己怎么奇奇怪怪地用上敬语，有必要这么措辞文雅吗？
他微微低头，直视少女，点头示意，才后知后觉店里已经安静许久，抬头发现客人、店长都神情微妙。
怎么说呢……就像看着一个意图不轨的年长变态，企图诱拐年轻貌美的纯真小姑娘。
织田作之助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偏偏动作快了点，配上瞬间红到耳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店长大叔见织田作之助离开，客人也陆陆续续告辞，这才开口状若无意地暗示她：以后小心点，不要太大意，想好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薄岚淡然应下，有些紧张，有分好笑。
她不傻，当然看得出织田作之助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后面他的表现倒让她安心不少。
不会这么呆萌吧？她身上的某些特质作祟不假，但这位的反应也太单纯了点。
“呆子。”她想，眼中不自觉透出笑意，“说话倒有点文豪风范。”
原本因为自己过于轻狂的态度变得晦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
水户纯子进门就看见，薄岚罕见换了座，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含笑不语。
并非礼节式的微笑，也不是安抚性的笑容。
真切的、发自内心的笑意，使她的侧脸格外婉约，疏离感仿佛彻底消失。
一时间，水户纯子竟不知是屋外春色更美，还是她的眼波更摄人心魄。
“阿岚总说自己寡言又无趣，如果她能看见自己的笑容就好了，分明比天上流云还要动人。”水户心想。
听到声响，薄岚回过神，抬头问道：“买到合心意的东西了？”
水户纯子颔首，好奇极了：“感觉阿岚心情很好，难道是因为那个Mafia大叔？”
闻言，薄岚横了她一眼，嗔怪道：“哪有那么夸张，看起来也大不到哪儿去，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不过他人还行，原以为□□都很冷酷来着。”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嘛，真不容易，你居然对那个织田先生评价这么高。”水户纯子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称呼。
“可能之前想象的比较夸张，见到真人感觉超出预料了吧。”
薄岚岔开话题，转问水户纯子之前说的计划准备什么时候实施。
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水户纯子即使想追问也不免转移了注意。
她相当兴奋：“明天！明天你有空吗？我打算明天向老板请假，我们一起去——”
话未说完，悠扬的音乐响起——是手机铃声。
薄岚一怔，她知道这是她的电话响了。可是谁会给她打电话？
水户也不继续往下说，反而比薄岚自己还好奇。
时隔两月，手机号码簿里少得可怜的联络人，不知哪位有闲情逸致给她打来电话。
掏出纤薄的黑色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错愕，竟然是雨宫铃子！
稀罕，竟然是她联系自己，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儿。想到这里，薄岚眉心紧蹙，有点犹豫接不接。
水户纯子早就蠢蠢欲动，碍于尊重，不好直接看薄岚的手机，干脆直接问：“怎么？是不喜欢的人吗？是的话，挂掉就好了。”
她笑笑，也没反驳，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接通。
电话里传来女人慵懒的笑声和娇媚的问候——
“好久不见，不知是否安好呢？薄岚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