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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铁轨怪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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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轰隆隆的驶过原野,车头大灯雪亮的刺入无尽的夜空,仿佛开出一条光的隧道,长长的车身如巨蟒般,紧随着开出的空间轰然飞速前行,在大地上蜿蜒出起伏的线条。
夜深了,初夏的天气虽然炎热,在空调特快中,气温还是有些偏低。在淡淡的脚臭味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有两个人还没有睡意,坐在靠窗的座位前,撩起窗帘,一面看风景一面小声的说话。
这两人为一男一女,男孩是大二学生,刚放假,年轻健硕的身材,穿着短袖无领T恤,配着划了几个口子的牛仔裤,一点不怕冷,兴致勃勃的道:“你看,这远远的向后跑的山,象不象一个个的野兽?好象前面有什么危险一样,他们急匆匆的逃命,我们现在,是离危险越来越近了!”
对面是一个短发的俏丽女孩,穿着一套运动套装,因为怕冷,把毛毯披在身上。车厢接头处透过来的光线勾勒出她的姣好侧影,而窗几下的晕暗夜灯,衬得她的肌肤莹然生光。女孩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令眼眸中的光更加迷离。她抿了抿嘴唇,两个酒涡隐隐若现:“别瞎说,哪有什么危险!”
看到女孩子这样的反应,年轻男孩更加来劲了:“你看,那不是一个老虎吗?那一个,更大一点的,是不是一头大象?诺,这个是狼,狐狸,这是豹子,这是一群的狼,你看看,这还有两头狮子呢。这些猛兽都飞快的向后面跑去,难道不是因为前面有更危险的东西吗?”
女孩子笑道:“你就会瞎说!狮子是草原之王,老虎是森林之王,大象虽然不是王,谁也管不到它。而狼群那么凶猛,数量多的话,连人都会怕它,豹是速度之王,你说的这些难道还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男孩压低了语气道:“当然!所有的这些,都害怕一种共同的动物:”
男孩停了下来,顾弄玄虚的前后左右看看,小声的说:“人!”
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生怕影响别人休息而特意压低的笑声,如细碎的风铃声晶莹剔透,撩得男孩年轻的心一阵迷糊。
男孩道:“你笑什么!人难道不是最可怕的动物吗!训狮,训象,训虎,训豹,多少强大的物种臣服在人之下,更有甚者,因人类而灭亡的生物种族也是每年数以千计!”
女孩睁大了眼睛:“是嘛!为什么人会这么可怕呢?不是挺好的呀?我觉得你也不可怕呀!”
男孩伸出手做鸡爪状,面露狰狞:“我可是很可怕的哟!我是狼人,一到午夜就会变身吸血!”同时配合的把牙齿龇出唇外,开始卖力的耍宝。
女孩嗔道:“想吓我啊!我才不怕呢!”娇羞之状令男孩心痒难搔,道:“你真的不怕?你敢不敢听鬼故事?”
女孩道:“一般的故事就不要拿出来了,网上所有的恐怖故事我都下载看过了。”同时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看我的N72上存了288兆的恐怖故事,都是从晋江上下下来的,有些我都看了两三遍了!你可吓不到我!”
“啊!”男孩吓一跳,没想到外表这么清纯柔弱的女孩,居然神经这么大条?当然他表面上不会服输,道:“我讲的可不是故事,是真的发生在列车上的事!”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
“这个事,我也是听我的小姨说的。她在铁路局里搞内勤,有不少跑车的姐妹。有一个叫丽华的,跑的是成都线。她们那条线过了西安后不远,就是秦岭。一般翻秦岭都比较慢,是在夜里,要穿过无数的山洞,绕来绕去,在车窗都可以看到对面山上的火车在山洞里进出。在那片大山里,总有很多奇怪的事情。”
“特别有一个落霞谷,名字很好听,但那里是最古怪的地方。听说当年修铁路的时候,塌方死过不少人,又正好是绝阴之地,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落霞谷总是不见天日,不知道是雾还是云,凝成铁灰色的,沉沉的压着。风吹过山谷的时候,声音凄厉,就象鬼哭。她们的车每次路过那片路段,都是半夜两点半,经常有些莫明其妙的事情发生。有时候是突然的紧急刹车,司机说看到路上有一个穿红衣的人,但停车去找时,什么都没没有。有时候,是列车员看到雾中一队护路工,穿着红色的衣服顺着路边在走。那衣服颜色很怪,不是常见的警戒的橙色,是鲜红的。而且你想想,深夜两点半,怎么可能有护路工呢?不过好象每次这样的景象发生,都只有一个人看到,大家猜测,是因为害怕,加上传说的心理暗示而产生的幻觉。反正在那个路段,从两点到两点半只有半个小时,一般的列车员都休息了,值班的也在打盹,大家都是蒙头度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那次,卧铺车厢来了一个孕妇,离预产期只有二十天,肚子特别的大,而且这人体质不好,搞得大家都很紧张,专门请示了车长,给她免费调到了软卧车厢。白天的时候,提前广播找到一个妇产科的医生,特地把他的铺调到软卧旁边,可以随时照料。这孕妇的老公是个打工的,因为催讨拖欠工资而拖了时间,到腊月十八才带着老婆回家。买卧铺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这样能坐上免费的软卧,又有专业的十年经验的妇产科大夫做护航,应该可以放心的。”
“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那天丽华阿姨值夜班,临睡前特地的去给孕妇倒了一次水,关照了一下。到了落霞谷的时候,突然打工的凄厉的叫道:‘停车,赶快停车!’整列车厢的人都惊醒了。寒冷的夜里,在温暖的被窝中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这么可怕的叫声,每个人都被吓得不轻。丽华阿姨那时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迷迷糊糊呢,被这一下子搞得惶惶然,披着棉大衣跑过去问:‘什么事?’”
“打工的坐在厕所门口,抱着他满身是血的老婆,大声叫道:‘我老婆生了!孩子从洞里掉下去了!快停车找人!’他老婆晕倒在里面,裤子褪到膝盖,人事不省,血还在流个不停。”
男孩的口才不错,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做了大量的铺垫和气氛的渲染,加上声音压得很低,更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女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完全被吸引了。
看到女孩这样子,男孩更加起劲了,也不知道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
“那是二十年前,还是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厕所上都有一个大洞直接通向铁轨的。确实有可能会把生出来的小孩漏下去。丽华阿姨赶紧的拉了紧急制动手闸,随着吱----------的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噪音,火车猛的停止,把全车的人都惊醒了。”
“惯性太大了,很多的东西都从行李架上掉了下来,还有人滑落到地上的。据后来统计,那一车有69人受伤。丽华阿姨开了车门,四周都是雾,非常大的雾,隔了五米就看不到了。火车停在一个谷底,丽华阿姨带着那个妇产科的大夫,还有一个乘警,披着棉大衣向后直跑。天那个黑啊,阴冷阴冷的,你知道,那是在秦岭!路上都结冰了,一路三人不断滑跤,跑了一千多米,直到了0724号隧道口,都没发现那个小孩。”
“当时那个乘警就说不找了,但丽华和妇产科大夫都坚持要找。三个人打着电筒,进了0724隧道。你试着想象一下,在午夜,漫山的大雾中,大山蹲在那里就象是怪兽,隧道口黑咕隆冬的吓人巴拉的。三个人走进去,仿佛是要被吃掉一样。”
女孩忍不住道:“你的想象力倒是很丰富的,说得好象你亲自在场!”
男孩吐吐舌头,活泼的道:“那不是为着你听得更仔细嘛!换了是别人,我都不高兴讲呢!”这句倒是实话。
“他们进到隧道里,风穿过发出呜呜的鬼哭声,那里面霉味,潮气,还有阴阴的风,在身边打着旋,而身后的列车停在一千多米开外,随着一拐弯,连出口都看不到了。三个人仿佛被隔绝在隧道里,再大声音的喊叫,车里的人都无法听得到。三个人两个手电,黄黄的光柱穿透力并不是很强,只能照亮跟前一小块地方。不时有白色的纸片,半透明的塑料袋,花花绿绿的食品包装袋被吹起,哗啦啦的从光柱中飞过去,啪一下贴在脚上,痒痒的,吓人。”
男孩一面讲,一面用手突然在女孩面前挥了一下,模拟纸片飞行的样子。女孩后退了一下,仿佛很害怕的样子,说道:“你干什么?”
男孩笑道:“不好意思,讲得兴起了,就容易手舞足蹈的。”一面偷偷的笑,吓人战略似乎很成功:“还要不要听?要不然就不要讲了吧?”
女孩道:“没关系,你说!”
“突然,他们发现在铁轨上有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那个婴儿!被脐带和胎盘裹着,窒息加上冻的,全身都是乌紫乌紫的,声息全无。医生把小孩抱起来,把口鼻附近清理干净,倒提过来用力一拍,你猜怎么着?”
女孩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
男孩夸张的道:“这孩子没有哭,咯咯咯笑了起来!你想想,那么长的隧道,这笑声还带着空洞的回声,很吓人。医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孩子丢掉。三个人吓得魂都丢了,连滚带爬的,回去的路只花了不到来的时候一半的时间。”
“丽华阿姨说她从小体育就不及格,特别是八百米,每次都只跑一半就晕倒。可是那次,她风一般跑完一千多,一点都没晕。她说要晕在那个黑咕隆冬的地方,那可真是会吓得再晕一次的。”
“不过更可怕的是那个婴儿上了车以后。整个车的灯都滋啦闪了一下,似乎变成红色的,只一秒种又变了回来。大家已经准备好热水毛巾什么的,一到了就给婴儿洗澡。那是个女婴,眼睛白的多黑的少,据说这是美女的眼睛,象以前的利智,还有很多的大美女都是这样的。她的白眼球上的小黑点转啊转啊,转到旁边的她妈妈身上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男孩顿了一顿,等女孩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过来的时候,缓缓的说道:“她的妈妈睁大了眼,看着婴儿,突然说:”说时迟那时快,男孩把手一伸,指着女孩道:“怎么是你!”
其实这个故事的重点,就在最后一个动作。先讲一大堆绕来绕去的,等听众完全融入那种氛围的时候,突然间来这么一下,百分百的人都会出奇不意被吓到。
没想到女孩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缓缓的道:“你知道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吗?1987年的腊月十八,阳历1988年1月17号。”
男孩正郁闷为什么女孩没有意料中的被吓得跳起甚至惊叫,听到女孩用动听的音色缓缓这么讲的时候,汗毛不禁竖了起来。
女孩接着说:“你又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婴儿的妈妈说完这句话,就大出血死掉了。婴儿咯咯咯笑了三声,又哇的大哭起来,那一趟列车,从头到尾都充满浓浓的血腥味。而且,丽华阿姨看了表,那时是两点半,车子停的地方,正好是落霞谷!”
男孩张口结舌:“你。。。你。。。。”
女孩向前靠了靠:“为什么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我的生日是1988年1月17号,凌晨一点五十八,农历1987年腊月十八,出生地点落霞谷0724遂道五十四号枕木。”
男孩的牙齿得得得的敲起来,女孩一笑,清纯无比,如黑夜里绽放的一朵昙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很可爱?很单纯?你觉得我会象表面上这么简单吗?”
似乎满车厢都静了下来,所有打鼾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火车轮子在铁轨上咔嗒咔嗒的响着,仿佛刹那间灯光也闪了一下,有一秒钟的时间变成了血红,然后又恢复了。
女孩看向窗外,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两只眼球向上直插,只剩白渗渗的颜色,而鼻子部位凹陷下去,两腮部位也缩了进去,就象哈利波特里的伏地魔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