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仙风道骨金大腿 ...
-
“婆婆可知，那少年阿九是哪家的”喝了一口粗茶，凌清漫不经心问道。歇脚的正是家里棺木要起尸那家。
喜婆婆正招待着，听他这么问，略微顿了顿，没急着答话。
凌清看了一眼她，转了转茶杯：“婆婆但说无妨，我就是随口一问。”
喜婆婆想了想，笑着跟他解释：“也没有什么，道长别想多。阿九是住在山上的，经常来村子里晃悠。这孩子啊，喜相，见谁都是个大笑脸儿，就爱凑个热闹，道长别嫌他。”
修长的手指轻托着竹杯底，啜了一口清茶，道长说道：“我看他倒不是个普通农家少年，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们可见过？”
喜婆婆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看了看外面，儿子去地里摘些菜，媳妇儿正喂着鸡呢，也没往这瞅。
于是就放低了声音跟他说：“道长一看就是有大神通的，老婆子也不瞒你，这事没什么忌讳，村里都知道，刚才没跟你说实话，是怕道长冲撞了虎大仙儿。”
凌清听了，便微微点头。
婆婆便明白他不会随意乱插手，只是寻个究竟。
只听喜婆婆说道：“那孩子没父没母，是扔在山上叫虎大仙儿捡了养着的娃，是个好孩子，来村子里好几年了。就爱串个门，东家看打铁，西家学做饼的，凑热闹。谁家有事叫他，他也都帮忙。”
“那虎大仙儿是只成精的大虫，你们也不怕他养的孩子是个妖物？”
婆婆皱着眉头忙摆手，又缩着脖子寻摸了两圈，那老虎耳朵灵着呢，可别叫他听见刚才那话。
这才跟他说：“我就寻思你得这么说，我们这些泥腿子再不知道事，还能不明白这个？那老虎是真有仙气儿的，会说人话，保着一方平安。”
婆婆见凌清还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妖魔鬼怪的惯会骗人这我们都晓得，这虎大仙可不一样，这些年没少帮着村里。哎，你听我说就知道这个怎么着不一样了。”
之后婆婆跟凌清说起，村子里早先很多年前，也不太平，靠着这两座大山，难免没有个神儿啊鬼儿啊的。
对了，还丢过孩子。
那时候胡家村偏僻些，去镇里请道长、大仙儿的很不容易，通常有事也不往那边想。
只道是村里娃野惯了，跑进山里迷了路。
村里组织人找过几天愣是没找到，以为是让野兽叼走了。
结果没出过村子玩的娃娃，又丢了两个，村里人才着急了，去请了道长回来“看鬼神”。
就是看这事是不是邪祟弄的，怎么处理。
道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打猎惹着山里精怪了，就把孩子拐走以示惩罚。道长在山林子里找了两天，也没见着个影子，摆摆手回去了。
这会儿孩子丢了四五天，只怕是凶多吉少，孩子娘哭得直是出气多进气少。
最后几个娃娃手牵着手，跟在一头大老虎后头一串，从山上下来，晃晃悠悠地往村里走。
那老虎走得不紧不慢，身上上还驮着个半大少年，一见着村里人就站住不动，甩了甩尾巴，转身驮着那少年又往山上走。
那看见的人正好是地头干活的里正，有点见识，看了孩子一个没少，又看那走得不紧不慢的老虎，当即就跪下磕头叫“大仙儿”。
回来的孩子也都说，就听着有人叫名字，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个怪东西跑山上去，转悠着迷了路，碰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哥，把来抓小孩的大怪物一头撞滚了。
小哥哥给他们烤鱼吃，说是投缘，又叫家去住了两天，今天给送回来。
那少年就是阿九，回来的孩子说他是跟着虎大仙儿在山上住的。
这一遭后，那少年就会时不时来村里玩儿，一开始大家还忌惮他可能是个精怪，日子长了，就发现他除了力气大点，啥本事没有。
有时候还笨得出奇，做个饭都差点把二丫头家厨房给烧着半边。
至于那老虎，村里给建了一个虎仙祠，没事就拜拜，村里有点邪门东西也再没伤过人。
山上打猎老虎也指点过地方，再没惹着山中灵物。
有过路道士来这降妖除魔的，验过阿九的身，啥也没验出来，结果惹怒了虎大仙，直追了那过路道士二里地。
修道之人入了道，好些都驻颜有术，长得慢倒不算出奇，阿九却也光长身量不长岁数。
后来阿九自己说，是虎大仙儿给他吃了许多灵丹妙药才容颜不改。
那以后村里人对虎大仙儿更是尊敬有加。万一还求得个长生不老药呢，谁说的准。
凌清听到这，明白这确实是个有功德的，只怕这老虎是修了千八百年有了人身，才能修得仙道。
既然确实不是害人的东西，那他也就不管这闲事。
这就收拾收拾要动身。
喜婆婆给他装了一包袱的吃食，说是大家一点心意。临走好多人来送，唯独没见爱凑热闹的阿九。
凌清没多想，接了东西还了礼，跟村里人道完别便上路。
阿九能让他这么痛痛快快就走了？
哦，能的。
斑驳的树影落下，映在少年白皙的脸上。
阿九正躺在乱石坡一棵翠茵树下，双手枕在脑后，灵动的双眼露出一点精光，盯着黑鹰刚刚飞走的方向出神。
背着包袱？想必这边邪祟除完，要去其他地方。啊，那道长要走了啊。
哼，才占了便宜就想走？想得倒是美。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倏然化为一只三尾黄狐狸，晃晃尾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
是的，阿九本来就想行走修真界，见见世面，所以为了傍上道长大腿，让他带着自己，做了很多准备。比如道长饿了送烤鱼，渴了送泉水，他去管闲事，哦不，去除邪祟他还去打过下手。
阿九虽殷勤，但也天生不喜别人碰他狐狸毛，道长几次摸他，他都给人呲牙还上嘴咬。所以关系进度缓慢。
好不容易，两个人终于接上茬，感情“深厚“到道长可以摸狐狸毛了，阿九也觉得带他这个事有谱，就差道长把他兜包袱里揣走。
结果，阿九一时不慎，和道长吵了个大架。至今耿耿于怀，打死不肯先低头。
可是邪祟除无可除，道长没几天就要走，阿九只好换了人身再重新去讨好道长。这样他不就不尴尬了嘛。
当然，这不代表，我原谅他了！我可是落虎山的小九爷。我只是去利用利用他。阿九挺胸抬头，往前挪动了几步，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后面。
小九爷是他自己自封的，他小时身体不好，挨人欺负，随着年岁增长，尾狐灵族的优势显现，不用紧着修炼，灵力也长得飞快，光凭蛮力也少有敌手。
所以一山的精怪后来又都被他按头揍回来，揍不回来就等几年，接着去，直到其他人见了都叫他小九爷不可。
山间清爽，秋风习习，走着赶路的人。
正是清微门下出门历练的修者，此时停了脚步，那手握伏羲剑一派清正的凌清，一转通体纯黑勾着蟾纹银线的靴尖，向着树后面鬼鬼祟祟的身影，说道：
“跟着我做什么？”
充满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的山间小道上响起，轻震得人心发痒。
阿九看了看自己，藏得露头又露腚的，不过也是，本就是为了让他发现。
听到道长搭他这茬，赶紧上前，嬉笑讨好道：“凌道长，你出去历练带着我呗，我去见见世面。”
没等道长说话，又接着补充：“我可是很能干的，带上我决不吃亏!”
凌清错眼瞧他，眉眼带着笑，俊秀灵动得一副少年喜相，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烦。居然真的皱着眉头认真想了一会，才问道：
“你都会干什么？”
“扫洗背包袱找客栈，样样用得着。”
道长挑眉看他，显然不信：“喜婆婆说你做饭能把二丫头家厨房烧个窟窿。”
阿九心想，这呆村里几天，把我情况倒摸得清楚。
于是摆摆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候就是不会点灶台。做饭做得挺好，你若不信，我做了你验验就是。”
这道长脸上云淡风轻，跟他俗话闲聊，黑袍袖里却拇指掐在中指后节，无名指微蜷，明显就是一个印诀。
右手拇指轻微用力，剑柄略略上移，露出一丝雪白剑身来。
呵，防备我？就让你验，只要不动手，小爷不惧。
阿九镇静自若，仍是一副少年天真的面相。
凌清只看看他没说话，之后抬头一看天色，太阳斜斜挂在山腰上，泛出橘红的一片，晚霞开始大片漫上天空。
阿九见他没理，抬头看天，肯定是紧着赶路，不想搭理。
只好调整策略，上前拽着他袖子一角，可怜兮兮地说道：
“带着我呗，好不？”快说带着我，你这个始乱终弃的人，不要脸道长，你上回怎么对我来着，不答应咱俩没完我跟你说。
凌清把伏羲剑漆黑的剑柄放手里敲了敲，略略一沉思，拿剑柄啪一下戳在阿九的脑门上： “你先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阿九也能明白，他身上有灵气没妖气，这人旁的不说，斩妖除魔的眼力见还是有的。直觉也能发现他不是什么普通少年。
他不准备在这上面做文章，不掖不藏，大大方方亮出来。反而能让对方一时不能定论。
但是这要问起来的话，摆明了就是——送命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仙风道骨金大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