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叶障目（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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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樊町便不再管湘君院子里的事情。
这一天，瑜姐儿下了学来到樊町这边，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孩儿给母亲请安。”
樊町拉着瑜姐儿坐下，瑜姐儿先是观察了一下樊町的面容，樊町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东西时，瑜姐儿那稍微严肃的小脸放松了下来。
“母亲没事便好，听说那湘君……”
樊町俯身凑到瑜姐儿跟前，轻拧了一把瑜姐儿的小鼻子，打断她的话：
“瑜姐儿不用担心，母亲自有考量。”
边说着边欣慰地看着瑜姐儿：
“知道瑜姐儿关心母亲，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妄议，瑜姐可明白？”
看到瑜姐儿乖乖点头，樊町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揉揉瑜姐的头发说：“真乖！今天来找母亲可是要说习武的事情？”
瑜姐儿听了，稚嫩的脸严肃起来：
“原以为母亲让女儿旁观哥哥习武是为了打消女儿的想法，好拒绝女儿……”
“这段时间看哥哥卯时一刻就习武。扎马步、站桩，十遍百遍地练习手法、步型，打木人桩把手都磕破了还咬牙坚持……”
说着说着瑜姐儿激动起来，忍不住站起身，小拳头捏的紧紧的。
樊町含笑看着她，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看见母亲含笑的脸，喏喏地说：“习武真的很辛苦……哥哥这么努力……女儿想做些什么帮帮他……”
樊町沉吟了片刻，郑重地看着瑜姐儿说：
“能帮助兄长的方法各种各样，习武也不一定能帮助兄长。母亲希望你能想明白，你为什么要习武。”
“而且习武的辛苦你也看到了，那么你能坚持下来吗？如果有一天，因为习武，他人看你的眼光甚是怪异，你也不会后悔吗？”
闫国虽然对女子的限制并不严苛，但武官家女儿习武的也并不很多。
曾经武威将军的女儿嫁人之后，因对夫君管的严、又武艺高超，便被世俗传为“河东狮”……
现在瑜姐儿是一心想习得武艺，将来呢？
瑜姐儿听了樊町的话便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樊町瞧着她郁闷的样子，心中一乐，这小豆丁还是被她给绕进去了：
她起初想习武还是崇父、崇拜大将军的心理，现在则变成为哥哥分忧。
瑜姐儿郁郁了一会儿，干脆破罐子破摔：
“女儿只是想习武，没有那么多理由想法，辛苦不怕，以后的日子女儿想不到，但现在就想学武艺！”
瑜姐儿越说越委屈，她甚至想着如果母亲让她回去再想想，她第二天定要来找母亲磨到母亲答应。
却没想到樊町反而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母亲答应你。真心想习武自是没有那么多理由，思前想后还想做，那便去付出行动。”
“希望瑜姐儿受伤了、苦了累了，想想今日对母亲说的这一番话。若是你坚持不下来、母亲是不依的！”
当天，樊町便找老夫人，请老夫人帮瑜姐儿寻一位女师傅。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对樊町说：
“正巧你婆婆生前身边有一位懂武艺的妈妈，现在就在打理她的嫁妆，这件事我会让林嬷嬷办，估计能到常府教主子的孙女，会满心欢喜的吧！”
第二日，那位懂武艺的妈妈，被林嬷嬷领进了府来，樊町叫青芜请瑜姐儿过来。
瑜姐儿掩饰不住满心欢喜，整个人洋溢着“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的神情。
她乖乖地站在樊町身边。
这位懂武艺的妈妈年岁并不大，约莫三十出头，瘦瘦的身材，皮肤黑黑的，但整个人利落精神。
站在林嬷嬷身后的时候尚不显眼，但行礼说话，就有一种“宝剑出鞘”之感。
樊町意外又惊喜，听这位妈妈说：
“老身姓李，大少奶奶叫我李妈妈即可。老身如今在兴盛镖局，打理镖局事务和主子的一些嫁妆。”
“听闻二小姐想要习武、老身欣喜不已！想必主子在世，也是喜闻乐见的！”
林嬷嬷也在旁解释：
“之前夫人自幼身体不好，便一直由李妈妈教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夫人去后，李妈妈也没有嫁。”
樊町点点头，
“之后，二小姐的武艺课，便交于您了。对习武我也不大懂，您和二小姐商量着来就成。”
李妈妈有些诧异地看了樊町一眼，再次行礼：“谢谢大少奶奶抬举、折煞老身了。”
常瑜很高兴，拉着李妈妈商量着习武的事情。
在自己的院子里清了一块空地，以后每日便在这块空地上一部分基础课，然后再去常府的武厅上剩下的部分。
她将习武的时间往后挪，这样去武厅练武的时间刚好和常志错开。
看常瑜兴致勃勃地提自己的想法，李妈妈也适时地说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两人商量着安排得井井有条。
樊町便放下心来：“上午习武，下午还是要上蒙学的课的。不能落下、母亲是要检查的！”
常瑜乖乖应是。
所有的事情都被樊町打理得极为条理分明。湘君那边也渐渐露了些端倪。
“湘姨娘昨日巳时出的门，未时回的府。”
青梅向樊町汇报。
“那门房的婆子说，是往西去了。”
如果以皇帝住的大阳宫为京城的中心，那孟府和常府分别位于中心大阳宫的东西两侧，分别在东门大街和西门大街上。
这常府就在京城的西区，顺着西门大街一直走，是西市，经营茶楼酒肆，戏院赌坊等娱乐场所也在这边。
只是……才出了一次门，还不能确定湘君的目的何在。
如果父亲找的夫子能到就好了，可以帮她盯着湘君府外的动向，用孟兰町陪嫁的人还是太明显。
能跟着去西北边关的夫子并不多，何况还要治学严谨、开明博学之人！孟大人也是为此寻觅了很久。
最终给常府下了帖子，送庞先生并两个服侍的童子来。
这庞先生是京郊素以“启真厚德、兼容并包”闻名的寒山书院的教授。
寒山书院有夫子授业每七年便游学一次的规矩。这庞先生，如今正要进行第一次游学。
听闻孟大人为常府嫡子寻夫子，还最好日后能前往西北边陲之地，便自告奋勇而来。
服侍庞夫子的两个童子让樊町觉得有诧异，已经跟父亲说了要能帮自己的人，怎的送了两个童子？
那两个童子请安之后，樊町隐隐有了猜测，这莫不是侏儒？
看着是小孩，但行礼规规矩矩，一动一静皆十分沉稳，说话也进退有度。
跟正常童子相比确实有所不同。
青梅到前院安置夫子的院子去送笔墨纸砚，顺道询问了两位童子，证实了樊町的猜想。
妙哉！这样更不容易惹人起疑了。
樊町推了所有的宴请，关起门过日子。也不想让湘君蹭“宴请”。
湘君这边出府的频率也逐渐高了起来。
“今日去了西市，先是到一所茶楼点了茶水点心，听大堂的说书先生讲了京中最近流行的《欢喜记》，还留下了一贯铜子的赏钱。之后到又到酒楼的二层用了饭食。”
青梅一一禀报。
庞先生的两个童子一个负责联系孟大人的人脉在府外盯着湘君的行踪，并想办法把这些消息传递给青梅，另一个专心听庞大人安排。
庞大人不是不知道一位童子帮樊町做事，他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专心教导常志等孩子，等着北上便是。
湘君每次去的地方没有规律可循。
有时候是胭脂水粉的铺子，有时候是兵器刀刃的铺子，有时逛成衣绣阁、纸笔书店，甚至还去卖粮油米面的铺子、蔬果牲畜的市场……
每种铺子都逛个一两次，茶楼酒肆换着试吃，好似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
但在樊町看来这却是欲盖弥彰。
是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对一个在并不富裕、甚至贫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女孩来说，想必胭脂水粉、华裳美钗更让她爱不释手，但湘君却看了一两次便逛别种店铺了。
若说她志向不同、不爱红妆爱武装，那兵器刀刃的店铺也没留下她的脚步。
倘若说她因为贫寒关注米面粮油，也没见她有买过……连酒楼茶铺都是换着吃！
明明对于贫家女子，很容易吃到好吃的、爱吃的，是很容易流连忘返、频频光顾的呀！
而且她去的地方不说高端，最起码消费起来和之前是天壤之别，她为何反而“挥霍”起来毫不犹豫，无半点肉痛之感？
还是说，湘君这其实是在祈国都城”考察“？
虽说湘君的这些举动让樊町对她怀疑更甚，但奈何在京中人多眼杂，不易大范围排查，一旦打草惊蛇就容易得不偿失。
她定有什么线人就在这些逛过的店铺中，甚至有一部分店铺都有她能联络的人。
可笑那常远还觉得湘君旷达不羁、豁达爽朗。
很快，朝廷的任命下达，常远果然调守同城。
樊町打点行装，准备上路。常远却来找她：“夫人这次便留在京城吧！”
樊町停下手中做的事情，抬头看向他：
“不知夫君此次任职几年？”
“五年。”
“那常大人准备五年内都不教养常府的嫡长孙吗？再过两年志哥儿就要学习兵法了！还有什么比您亲自教导更合适？！”
樊町低下头，继续看没清点完的账册：“妾身自是与儿女不能分开的！更何况妾身又不插手湘姨娘的事，常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常远无话可说，再次拂袖而去。
又过了几日，樊町带常志、常瑜到孟府告别，又和孟大人商量了一些事情。
在常府又吃了最后一次家宴，一行人，将近十辆马车，踏上了北上之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一叶障目（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