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不开》七钱果

7、谈判

　　十岁的时候，方姨把我丢在一层，没有馒头，没有水，唯一给我傍身的就是这么一把碧绿的手镯。
　　拿到手里，我就扔了，赌气要馒头。方姨捡起来，蹲下来和我平视，
　　“得到的东西不要轻易弃了，本来就一无所有，能留一件是一件。”
　　她轻轻把手镯套在我的手腕处，我咬着嘴唇。要听话，不然会被丢回垃圾场。
　　一层是最肮脏混乱的地方，胜过垃圾场的是，这里没有食人果腹的野兽。
　　在方姨转身之前，我先掉头跑了。一个在野兽口中存活的人，命又贱又硬，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方姨说，长期和野兽争地盘求生存的人，不用教导怎么活下去。而是在长期对生命麻木冷漠中学会恐惧。对生命的敬畏。
　　可惜，方姨失望了。我在一层如鱼得水。一年时间不到，就做了层主老大。
　　不管遇到什么境遇，我都没有碰过手镯。潜意识里，在方姨冷静看着我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就弃了方姨，孤身作战，不能有任何凭仗，不可信。
　　出了一层，我带上了捡到的一只流浪狗。刚到那里，肚子饿的厉害，我拿棍子抢了它的馒头。
　　方姨看着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她轻轻触碰了手镯的一个凸起，拿着我的手，放在狗头上，说不上是抚摸，在我的镯子划过狗头的一瞬间，它就倒地开始抽搐，一会儿就不动了。
　　方姨说，
　　你看，有些生命从有到无，就是一瞬间的事。你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你要善用你手中的利器。
　　我知道，方姨对我是不满的。
　　我既不相信她，也没有按照她预想的成长。虽然害怕被扔回垃圾场，但我却无所谓自己成长为什么样。
　　生存对我来说是理所应当，就像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遍地可寻，随处可见。扎根在某一处，就会自然而然的生长了。
　　过了好久，我才知道方姨那些日子是想让我学会，生命始终都是有些什么意义的。
　　她不排斥杀戮，也不是给生命唱赞歌。她是想告诉我一句话，
　　生命是要被尊重的。
　　我觉得很扯。
　　垃圾场中出生的我，在野兽口下夺食，非死即伤，生命有什么好尊重的，我觉得出现在眼前，可以果腹的馒头才该被尊重。
　　因为那是要争夺的东西。一切有价值有资格被争夺的东西，都值得被尊重。
　　如今向来实在是讽刺，从16岁开始，我的生命就变得要倍加尊重的玩意儿，因为这里的开始的杀戮狂欢都是因它而起。
　　从不质疑自我生存的人，竟然在游戏中开始自我嘲弄，一半为了这可笑的生命赌注，一半为了自己血液中隐隐狂躁的血腥因子。
　　“我和你做个交易”。
　　幽鬼淡然的看着我，让我继续下文。
　　我一时没想好。我可交易的东西，她看得上的一件没有。
　　但我知道我想要的一件东西是什么。
　　幽鬼随手一招，一个侍从瞬间出现他身后，隐在帘子的阴影处，单膝跪地，
　　“把人放了”。
　　“她看着窗外，目光游离在何处，
　　你要的我给了。交易就算成立了。你且去玩儿吧，聪明的孩子不会让自己死的”。
　　出了楼，看到久哥倚在断墙处，嘴里叼着一颗子弹。
　　看到我，也没动。
　　我想问他，你是怎么找到幽鬼的，方姨临死前给你留了什么。
　　方姨死前是布置好一切的，久哥这么得心应手的狼崽子，应该会物尽其用吧。
　　我是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我想知道的消息。
　　他唯一忠诚的是方姨。
　　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次冷战时间有点儿长，我安安静静的待在15楼，久哥继续的他的暗杀。
　　四月不动声色的处理暗处的老鼠。
　　我能给的，幽婆想要的，可能就剩下一个四月了。
　　我性子毒却很护食，四月和九哥这两个站在我阵营的伙伴，我是不会放手的。
　　四月的身份，真正的花雏，幽婆该是在意的，如果游戏输的话。
　　像这种维系游戏规则的老古董，在场面不可控的情况下，就会按规矩把一切设计都扯回正途。
　　我想逃。
　　每次对久哥这么说的时候，他都是淡淡的笑着。
　　你带我逃。
　　他眼神中的冷漠，让我的嗜血因子暴躁不已。
　　我拿刀一次次划在手臂上，血液顺着胳膊留在白色的裙子上。
　　会被骂吧。
　　四月把我训斥一通，我爱理不理。继续拿着银镯乱晃。
　　她一通脾气乱发，竟是把自己气哭了。恍惚间像是回到十一二岁的光景。
　　她为了久哥，和我打架，伤了我，自己在那哭。
　　我烦透了她这个性子。
　　久哥对我的单方面冷战，不理不睬。照样定时定点汇报情况。
　　他出了对方的楼，我就知道全部详细情况了，何必做戏。
　　他在等我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