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慕时烟

9、第9章

　　怜悯中带着八卦。

　　怜悯她能理解，怕是全剧组都知道她角色被人顶替的事了。

　　至于八卦？

　　黎欢挑了挑眉。

　　而很快，她明白了。

　　“黎小姐，这是您的花，麻烦签收一下。”一个腼腆的小哥在旁人的示意下走到了她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花递到她面前。

　　总共两朵花——

　　一朵带刺的玫瑰，一朵勿忘我。

　　包装倒是挺小清新的。

　　“黎小姐？”许是见她没动，小哥不好意思地叫了声。

　　“好，”黎欢微不可查地挽了挽唇，将两朵花递给小汤，接着接到他的单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微微浅笑，“谢谢，麻烦你了。”

　　小哥不自然地摸了摸头，脸上更是漾出羞赧的红晕：“不……不客气的。”

　　很快，小哥离开。

　　小汤望着手里的两朵花，忍不住胡思乱想：“欢欢姐，你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哪有人这样送花的？送玫瑰就玫瑰好啦，还是带刺的玫瑰，到底什么意思？谁送的呀？”

　　周遭不时有八卦探究的视线扫来。

　　黎欢只当不知。

　　“送给你了。”她说道。

　　“啊？”小汤惊讶不解，“欢欢姐？”

　　黎欢笑笑，没解释：“走吧，化妆了。”

　　她知道是谁送的，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

　　就在她刚坐下准备让化妆师化妆时，一个陌生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黎欢睨了眼，想挂断，手指覆上屏幕的时候，她改了主意，划下了接通键，但没有出声。

　　对面亦是。

　　好几秒，傅西故无奈低笑的声音终于幽幽响起——

　　“花，喜欢么？”

　　黎欢挽了挽唇，笑得礼貌又疏离：“不喜欢，扔了，别再浪费时间。”

　　“真的？”

　　“是。”

　　傅西故作势捂住心口，叹气，满脸委屈：“黎欢，我被你伤到了。”

　　黎欢唇角笑意渐深，轻声细语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傅西故笑：“当然……”

　　“嘟嘟嘟……”

　　忙音声毫不客气地钻入他耳中。

　　傅西故：“……”

　　没有犹豫，他重拨。

　　然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他被拉黑了。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傅西故笑了。

　　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登陆微信，点开和“小骗子”的聊天对话框。

　　*

　　黎欢正打算把手机交给小汤让她收起来，傅卿卿的微信消息发来了。

　　“黎欢，黎欢，猜猜我在做什么？”

　　黎欢顿了下，回：“玩游戏？”

　　“……不是！我跟你说哦，我刚熬夜看完你演过的所有的电视剧哦！黎欢，我现在好喜欢你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脑残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黎欢觉得，和傅卿卿微信聊天，似乎总能很轻松，好像她的开心快乐能轻易传染给别人，她是有嚣张跋扈的时候，不过也有可爱的一面。

　　就比如此刻。

　　唇角扬起的弧度愈发明显，黎欢难得很轻松很不正经地聊微信：“可我不缺脑残粉，怎么办？”

　　“我缺女神啊！你就是我的女神！”跟着这句话一起发来的，还有一个献吻比心的表情包。

　　黎欢笑，逗她：“因为我长得漂亮么？这么肤浅？”

　　明明隔着屏幕，明明她说这话不过真的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傅卿卿，可傅西故看着，竟有种被她调戏的错觉，甚至这种错觉……说不出的爽。

　　“当然不是肤浅，我的女神黎欢漂亮又有演技！”唇角噙笑，傅西故快速打下这话，而后点击发送。

　　黎欢：“……”

　　她忍不住想，傅卿卿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儿。

　　“谢谢。”忍住笑意，她回复。

　　想说马上就要工作先不聊了，对话框里傅卿卿的下一句已映入眼帘——

　　“黎欢，你喜欢吃哪些东西？或者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花？下次等你空了我请你吃饭呀，就当我们不打不相识，不可以拒绝哦，不然我就欺负易绵绵！”

　　看着像在威胁，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撒娇。

　　黎欢失笑，没多想，也没注意到吃饭怎么还问花这话上，直接回复：“喜欢吃甜食，无辣不欢。”

　　余光瞧见化妆师已经准备就绪，她又补了句再聊，便退出了微信，把手机交给了小汤。

　　傅西故盯着再聊两字，唇角情不自禁勾起。

　　“喂，帮我安排下……”他拨通另一个电话。

　　*

　　黎欢示意化妆师可以开始化妆了。

　　不想化妆师还没开始，罗宁带着她的助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见黎欢便阴阳怪气地笑着打招呼：“黎欢姐，不好意思呀，又一次顶了你的角色我很不好意思呢，可谁让片方这边觉得我更合适呢。”

　　“哎呀，黎欢姐的运气好像一直都这么差，不是被换角，就是开拍了也能被人顶替，唉，这人呢，没点运气怎么混娱乐圈？还不如早点退出的好。”

　　她笑得娇俏，还特意捂住了嘴，假装遮一遮自己的幸灾乐祸。

　　黎欢唇角依旧挂着温和浅笑，闻言她只是淡淡看了罗宁一眼，轻声细语夸赞：“挺好的，你加油。”

　　罗宁：“……”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也没得到！

　　她磨牙，冷哼一声：“真的假的啊黎欢姐，你难道就不难过？”

　　黎欢挽唇，温温柔柔纠正：“官方资料显示，我比你小四岁，罗宁姐。”

　　罗宁：“……”

　　“噗嗤！”一旁的化妆师没忍住笑出了声。

　　罗宁一张脸当即羞恼涨红。

　　她恶狠狠瞪了化妆师一眼，气急败坏：“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化妆师忍住，别过了脸。

　　罗宁：“……”

　　气死她了！

　　她还想说什么，助理尴尬地扯扯她的衣服，小声提醒：“罗宁姐，该去化妆了，不然该来不及了。”

　　罗宁猛地拍开她的手，怒气冲冲：“我很老吗？叫什么姐？！会不会说话？！”

　　助理：“……”

　　委屈。

　　平时不都是这么叫的嘛？

　　可她不敢反驳，只得低下头认错，罗宁的脾气差着呢，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撞到她枪口上，她又忍不住想，要不要换个工作呢？

　　“发什么呆？还不走！”罗宁瞪她。

　　她本就眼睛大，此刻一瞪，更是显得比平时大了不少，看起来有点儿渗人。

　　助理不敢再发呆，更不跟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点头跟在她身后。

　　罗宁离开前还不解气地瞪了黎欢一眼。

　　“黎欢！走着瞧！”她放下狠话。

　　黎欢微不可查扬了扬唇，无视。

　　倒是化妆师很替黎欢惋惜，她自然也是知道了黎欢角色被罗宁顶替的事，所以今天妆容也得重新调整。

　　她看了黎欢一眼，就见她表情都没变化过，不由疑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黎老师，你真的不在意吗？昨天那个角色其实蛮适合你的，但罗老师……”

　　手指贴在唇瓣上示意她别再继续，黎欢提醒。

　　化妆师一下就明白了，黎欢这是在提醒她别在人背后说是非呢，毕竟这里是剧组，指不定被人听见传出去又会变成什么样，之后会不会被使绊子。

　　她合作过不少明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性子，但真觉得黎欢是她见过的最温和的人了，在这个圈子里，说好听点，叫不争不抢，说难听点就是好欺负。

　　“黎老师，你脾气也太好了。”最终，她也只是叹息，希望黎欢能懂她的言外之意。

　　她脾气好么？

　　黎欢忽的勾了勾唇。

　　并不是啊。

　　她笑，抬眸朝化妆师眨了眨眼，一本正经摇头：“不对，其实我这个人蛮小气的，谁要是惹我不开心了，心情好我能当没看见，心情不好，我可是会报复回去的。”

　　化妆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欢小气？

　　怎么可能呢。

　　瞧着黎欢浅笑宴宴的模样，化妆师只当她在开玩笑。

　　可当她空下来去看黎欢和黎思思罗宁三人的对手戏时，她脑中不知怎么的后知后觉冒出一个猜测，黎欢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

　　“咔！罗宁你到底会不会演戏！你那是笑吗！你那是要吃人！”导演是个急性子，见罗宁已经不知道第几次NG了，气得直拍桌子怒吼。

　　一时间，周遭气氛压抑，谁也不该多说话深怕说了不该说的遭殃，甚至于连大喘气都不敢。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罗宁又羞愤又不服，偏偏视线里黎欢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她更加生气，大脑嗡嗡作响，她直接委屈控诉：“是黎欢！是她故意的！是她影响我……”

　　导演脸色一沉，怒骂：“关黎欢什么事！自己演技不好还怪到别人身上了？那你怎么不怪投资商非要让你演这个角色？啊？！”

　　投资商塞人进来那是圈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虽然也会反感，但只要塞进来的人演技还看得过去，不作妖不耍大牌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顶多辛苦多□□几次。

　　可偏偏这个罗宁，不仅没演技只会干瞪眼，脾气还大得很，浪费整个剧组的时间不说，现在竟然还怪对手演员演技太好？

　　导演气得额角直跳，骂道：“你也好意思怪别人？要不要我给你买个窜天猴送你上天？！要么好好给我演，要么给我滚蛋！”

　　罗宁一张脸登时青白交加。

　　她委屈坏了。

　　明明就是黎欢的问题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每对上黎欢的眼睛，她总会大脑空白忘记台词，换成黎思思就不会。

　　不是黎欢的问题是谁？

　　她很想怼回去，可到底顾忌着导演的脾气，又实在舍不得这部大制作，加上黎思思在朝她使眼色，再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只能硬生生忍下。

　　可到底，她不甘心啊。

　　猛地转头，罗宁气冲冲地瞪了黎欢一眼。

　　黎欢挽了挽唇，笑容清浅。

　　罗宁：“……”

　　装什么装！

　　她张口就想骂回去。

　　“Action！”喊声在这时响起。

　　视线里，黎欢一秒入戏，已经朝她缓步走来，不想输给黎欢，罗宁不得不咽下堵在喉咙口的气，想着接下来自己要说的台词，努力让自己入戏。

　　眼看着，黎欢已经走到她面前，罗宁赶紧准备台词。

　　却不料下一秒黎欢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浅笑盈盈说了句：“罗宁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没猜错，我的确在压你的戏，影响你的发挥。”

　　罗宁倏地怔住。

　　台词一下堵在了喉咙口，紧跟着，她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怒气上涌。

　　“你……”

　　“咔！”

　　导演显然克制不住的怒吼声钻入她耳中。

　　“罗宁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演戏？”

　　罗宁涨红了脸，羞恼交加，好一会儿，才指着黎欢憋出一句话：“是……是黎欢在压我的戏！她故意压戏让我NG！导演，不是我的错！”

　　深怕导演不信，她急急嚷嚷着又补了句：“她亲口承认的！是她……她亲口承认的！她压戏啊……”

　　然而，在她说完这些话，导演不仅没信，甚至脸上已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她的厌恶。

　　“是黎……”

　　“罗、宁！你还想推卸责任到什么时候？！好好磨练演技，用心演戏很难？难得话你还来混这一行干什么！啊？！压戏怎么了？那也是人家有演技！你有什么？！”

　　咬牙切齿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罗宁一下被呵住。

　　她只觉自己入行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堪的场面，从前哪一次进剧组拍戏上到导演下到小场务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就是黎欢，她通过黎思思抢了她那么多次角色，也从来不吭声。

　　可偏偏今天……

　　她怒极，大小姐脾气上来，当即喊道：“我不拍了！”

　　“不拍就不拍！”导演也实在是气坏了。

　　罗宁猛地用力咬住唇。

　　胸膛剧烈起伏，她想说什么。

　　“我们老板给这部剧投资可不是为了看没有演技的人浪费资源，拖累整部剧的。”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在这时响起。

　　罗宁一怔，下意识朝着声源望去，看见了一张没见过的男人脸。

　　她想也没想怒气冲冲呛回去：“你是谁！凭什么谁说我没演技！”

　　高康不卑不亢看了罗宁一眼，微微一笑：“我当然是我们老板助理，罗小姐有没有演技难道不是有目共睹的事？当然，如果您坚持自己有演技，可以再来一次证明自己。”

　　“来就来！谁怕谁！”罗宁一贯经不起激，脱口喊道。

　　高康保持着微笑，看向导演。

　　导演皱眉，想问他是谁，一旁的制片人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行就给我滚蛋！”导演不耐烦地对罗宁吼道，一点也不留情面。

　　罗宁气得顿时攥紧了手指，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给金主让他来一趟帮她出口恶气。

　　她气坏了，想到黎欢，又猛地转头瞪她。

　　黎欢一贯无视。

　　“罗宁姐，我准备好了。”她淡淡地笑，瞧着罗宁的脸色又加了句，“我会配合你。”

　　罗宁：“……”

　　“你别给我使坏就可以了！”她冷声骂道。

　　“好。”黎欢挽唇。

　　片刻后……

　　“咔！”一声怒吼。

　　这一次，导演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罗宁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一张脸红白交加。

　　这一次，黎欢的确没有再压戏。

　　但自己竟然……竟然看着她那双眼睛仍然台词全忘。

　　怎么会这样？

　　*

　　最终，罗宁挡不住现场那么多疑似看好戏的视线，借口不舒服，灰溜溜地请假回家休息了。

　　导演本想换了罗宁的角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作罢了。

　　直到没有黎欢戏份的时候，她才听小汤八卦说，这部剧最大的投资商变了，罗宁的所谓男朋友不再是第一投资商，而是换了个神秘人。

　　据说新投资没有换掉罗宁，只是让编剧在合理范围内修改剧本，不仅如此，新投资商今晚还要请剧组所有人员一起吃饭，算是补上开机宴，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黎欢听了，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等晚上到达吃饭包厢，她怎么也没想到，新投资商竟然是……

　　傅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