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你是条汉子》北山漠

48、048

　　王明洋私下来找韩小帆的事情，韩煜之前告诉过韩枫。

　　提起王明洋这个人，韩枫内心早就再无任何波澜，只是想到韩小帆年纪小，心里承受能力要弱很多，于是她打算在出国之前，跟韩小帆好好谈一次心。

　　韩小帆跟韩煜在一起的这些年，从来没有跟韩煜一起睡过，就算做噩梦，也不会跑去找韩煜，这在小孩子堆里实属罕见，不过韩枫一回来，他便粘着要跟韩枫一起睡，躺在韩枫身边，像只爱撒娇的小狗。

　　韩枫从不给韩小帆讲什么睡前故事，一来她没有这个习惯，二来韩小帆也不爱听，真要说，那还不如跟他聊聊电视剧。

　　韩枫摸了摸韩小帆的头发，小男孩的头发有些发硬，像他的性格，好强。

　　“妈妈过几天就要走了。”

　　韩小帆不舍：“真的要走那么快吗？我还没有开学呢！”

　　“嗯，”韩枫无奈道，“公司里有事情需要妈妈去处理，等处理完了，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韩小帆有些赌气，嘟囔着嘴：“又不知道要过几个月了！”

　　韩枫淡淡地笑了下，说：“这次不会太久的。”

　　韩小帆抬头：“真的？”

　　“真的。”

　　韩小帆偷偷开心了一下，悄咪咪地往被窝里钻，挨着韩枫紧紧的。

　　“小帆，他上次来找你，你是不是很不开心？”韩枫这时又说。

　　韩小帆听得出“他”指的是谁，韩小帆在心里没有接受王明洋父亲的身份，韩枫也认为造成这样的局面，王明洋有绝对的责任，于是她跟韩小帆提及王明洋，都是以“他”来代称。

　　这一个“他”，淡化了许多感情，也让他们两心中有着相同的苦涩。

　　“嗯，”韩小帆点了点头，“我不想见到他，我觉得他太坏了！”

　　“他的确做了很不对的事情，对于我，以及对于你，他都有错，”韩枫顿了一下，“只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亲生父亲，四个字真刺耳，韩小帆拉起棉被，盖住了自己的头。

　　韩枫没有想过一定要让韩小帆去接受那一位父亲，韩小帆有如今的遭遇，王明洋有责任，她自己也有责任。

　　在她看来，韩小帆年纪尚小，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不成熟、不完善的，她可以去引导，但她不想去强迫，她现在想做的，是希望韩小帆能更加快乐的成长，等他真正长大成人了，再去做选择。

　　她的观点，跟赵雅雅不谋而合了。

　　韩枫搂着韩小帆的肩膀，轻轻笑道：“妈妈不急着让你做出选择，妈妈是想让你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可是啊，人要想每天都快乐，心里就要一直充满阳光。”

　　“你现在可以不接受他，但也不要用仇视的眼光看待他，那样的话，你的心里会乌云密布的。”

　　韩小帆半响后应了一声，又问：“那妈妈，你现在恨他吗？”

　　“不恨，”韩枫回答得很果断，“我恨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事情已经过去，我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关系了，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没有他，便没有你，所以啊，我没有什么理由必须一直记恨他。”

　　韩小帆唔了一声，不再问了。

　　**

　　韩枫离开的当天，赵雅雅一同去了机场，是韩煜让她跟着去的。一开始她不明白，可当韩枫交代韩煜，既要替她照顾好小帆，也要照顾好自己时，韩小帆便不受控制地哇哇大哭了。

　　这时，赵雅雅发挥了作用，她得牵着韩小帆的手，不让他去追韩枫。

　　换做是韩煜的话，韩小帆都不会让他牵自己的手，而赵雅雅在就不同了，他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赵雅雅想，可能韩煜对于韩小帆而言，不仅是舅舅那么简单，甚至于充当了一位父亲应该起的作用，所以，韩小帆打心底里是有些畏惧他的。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赵雅雅给韩小帆买了一包薯条，韩煜没反对，韩小帆是边呜呜地哭着边吃的。

　　韩煜习以为常，他对副驾的赵雅雅说：“公司收假要比学校早，在开学之前，你正常到公司实习，然后也帮小帆预习一下下个学期的功课吧。”

　　“好，”赵雅雅答道，“不过学长，我有一点点小建议，不知道能不能提？”

　　“什么建议？”

　　“就是，”赵雅雅顿了下，想了想，才接着说，“以后我个人的自主权是不是可以放宽一些？”

　　“什么自主权？”

　　“比如，在小帆吃零食和看电视剧的问题上，由我来把关。”

　　看到韩煜没回答，她又立刻说道：“您放心，我会定时向您汇报情况的！一切都由您来把握一下大的方向！”

　　韩煜没忍住笑了：“我没说不可以。”

　　“啊？”

　　“刚才你要给他买薯条，我不就没拦着么？”

　　“哦哦，好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韩煜觉得赵雅雅做事挺有分寸，他慢慢也放心了。

　　**

　　在梁晶的心里，石威的位置不可取代。

　　他们虽然现在分了手，可她一直不能忘怀这些年以来，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过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新年，石威的红包都是第一个先到，今年她没有收到，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一直无法被填满。

　　收假后，梁晶考虑许久，她没有直接去找石威，而是打算通过石威身边的罗宇，来打听关于他的事情。

　　梁晶先约罗宇出来吃饭。

　　吃饭的当天，城市上空乌云层层，不久开始下雨，潮湿阴冷。

　　两人在火锅店见的面。

　　梁晶下班后先过来的，罗宇加了一下班，晚了半小时才到。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罗宇把雨伞收好，放在脚边，坐下说道。

　　“没事，”梁晶说，“今天下雨，很多人跟我们一样，想起吃火锅暖暖身子，店里头都是人，锅底端上来还不到十分钟呢。”

　　“那把火调到最大吧，刚过完年，案子一件又一件的，做都做不完，忙完一天下来都累坏了！你也饿了吧？”

　　梁晶笑了笑：“嗯，我跟你一样，白天上班都很忙，有时候忙到都顾不上喝一口水。”

　　**

　　两人开始烫菜吃，边吃边聊些日常的工作，梁晶点的是麻辣锅，开吃不到十分钟，罗宇就觉得浑身发热了。

　　于是罗军脱掉了羽绒服外套，里面是一件运动卫衣，梁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大学时，他们班男生统一买的班服。

　　梁晶说：“上班了你还穿着这身衣服呢？”

　　罗宇低头看了一眼，说：“是啊，我本来想着吃完饭后，散步走回家的，穿西装不方便，就换了班服，没想到外头下起了雨。”

　　梁晶平时很少跟罗宇有联系，两人之间有交集，完全是因为石威的关系，罗宇大概能猜得到梁晶今晚突然找他吃饭的缘由，只是他知道梁晶和石威关系破裂了，便不好自己先开口，只能等着对方发问或者有合适的时机再点破。

　　现在时机到了。

　　“哎，一晃毕业两年多了，想想真唏嘘，我们以前买这身班服，为的是一起打球，现在一毕业，体重渐长，都没怎么运动。”罗宇自嘲道。

　　“哪有，你看着不胖，算保持得不错的了。”

　　“石威才算保持得好的呢！”罗宇说，“那小子毕业后一直都在运动，我们兄弟几个前阵子聚餐还说起这事，等到了中年，我们都变成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人了，也就石威还能看出年轻时是一个精神的帅小伙了。”

　　石威二字一出口，梁晶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她恢复正常，问道：“石威最近……还好么？”

　　“就那样吧，”罗宇夹了片肥牛放锅里涮，“工作的时候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努力那么尽职，只是吧……”

　　罗宇顿了片刻：“他现在喝酒喝得比以往多多了。”

　　“什么？”

　　“我说的不是应酬啊，”罗宇解释道，“两个月以前我已经从合租房里搬出来跟我女朋友一起住了，搬出来之前呢，他就总爱在家里喝酒，我走后，他还经常把我叫出去陪他喝。”

　　罗宇打趣地笑了笑：“他这不是在破坏我和我女朋友之间的感情么！”

　　“那今晚我把你叫出来……”

　　“没事没事！”罗宇摆了摆手，“今晚没事！她刚好出差了！”

　　**

　　两人吃完后，各自撑着伞往外走。

　　路灯的光打在满是雨水的石板路上，糊成一团光圈，朦朦胧胧的。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一个穿着正装的女孩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一个煎饼，小跑走着，时不时吃一口，可能是在赶回家，也可能是在赶去工作。

　　“梁晶，你是打车回去还是坐公车？”

　　“坐公车吧，”梁晶说，“现在路况估计不太好，打车要是遇上堵车的话，还不如坐公车划算。”

　　“真会持家啊，”罗宇笑笑，“我女朋友的话，那必须要打车了。”

　　“女生嘛，总希望男生能多疼自己一点的。”

　　罗宇壮着胆问了句：“石威也这样？”

　　梁晶愣住了，笑了笑：“刚才你还打算走回去呢，现在还走么？”

　　“不走了，”罗宇摇头道，“我也坐公车吧，不过方向不同，我要到另一边等车。”

　　“那好，我们下次见吧，路上小心。”

　　“梁晶！”

　　梁晶刚要走，罗宇又把她叫住。

　　“怎么了？”梁晶转身。

　　“我觉得我还是得跟你说一说，”罗宇想了很久，才说出口，“我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找你说这事的。”

　　梁晶看着对方。

　　“我觉得石威应该还是念着你的，”罗宇挠了挠头发，“我神经有点大条，对这些事情的感觉也不知道准不准啦，但是，他在跟你分手之前很自律的，除了工作和跟你在一起，别的时间不是去运动就是看书，娱乐方式最多就是看看电视看看球赛什么的，真没酗过酒。”

　　“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去找石威会有点尴尬，但是也只有你可能劝得住他了。他不爱惜自己，怕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会喝出问题的。”

　　“我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罗宇皱着眉，“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他再这样下去了。”

　　梁晶认真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