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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松江河 ...

  •   松江河是个俞白听都没听过的城市。

      俞白看着两张火车票,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然后发现他的□□小企鹅右上角,显示了个99+。

      俞白懵了一下,几乎要以为自己被盗号了。

      他点开小企鹅,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奇怪的群聊,群聊名改过好多次,什么“岳市附中单身男女交友群”、“扫黄打非特别行动组”、“月考代考交流群”……现在叫做“高考冲刺七人组”。

      最后一个群名修改者,是陈非誉。

      群是宋楚拉的,建群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分享今日游乐园之行的照片,但发了照片就少不得评论两句,你两句我两句就成了99+。

      俞白看聊天记录看笑了,挑了几张照片存到了手机里。

      群里不停有人在艾特他,俞白发了个表情,表示自己收到图了,然后直接退出□□。

      他有预感,这个群马上就要聊到999+了。

      他继续搜索松江河,然后惊讶地发现这是在吉林省白山市的一个小镇,就在长白山下。因为河流两岸盛产松香,所以又称松香河。

      这里离长白山的西坡很近。

      俞白把两张车票翻来覆去又看了看,然后收回信封。

      第二天早上,陈非誉还是等俞白一起上课,俞白在教室里把那个白色信封还给了陈非誉。

      陈非誉接过信封,有点紧张,鼓起了勇气又当面问了俞白一遍,只是没敢把话问全:“你……要不要一起去?”

      俞白从兜里拿出一个橙子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把棒棒糖含到嘴里。他没有直接给陈非誉答案,而是让陈非誉打开那个白色信封。

      陈非誉从里面拿出了两张火车票。

      还有一张身份证。

      俞白的身份证。

      俞白直接把身份证给了陈非誉,陈非誉把俞白的身份证紧紧攥在手里,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松开。

      他把俞白身份证的正反面都看了一遍,然后评价:“照片还挺帅。”

      俞白含着棒棒糖,说:“一般,还是真人比较好看。”

      陈非誉问:“你就这么把身份证给我了,不怕我拿着你的身份证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俞白咬碎了棒棒糖,橙子的甜味在口腔里漫开,他挑眉看着陈非誉:“你会吗?”

      “不会。”陈非誉笑了,笃定地给了回答。

      陈非誉想,要是能把俞白的户口本子也拿到了就好,四舍五入就是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领证。

      俞白浑然不知陈非誉在想什么,偏偏随口问了一句又正挠到陈非誉的痒处:“买火车票不需要户口本吧?”

      陈非誉怔了一下,差点就要点头说要。

      “不,不用。”但考虑到这其实是个常识问题,以及他要到了户口本也没有什么用,陈非誉把事实告诉了俞白。

      俞白舒了口气:“我的户口本在俞总那儿,要真的要,我还给不了你。”

      陈非誉点头,又说了一遍:“不用的,现在就够了,现在就很好了。”

      陈非誉把俞白的身份证和自己的收在了一起。

      俞白敲了敲陈非誉的桌子,问他:“你那火车票买的日子,我要是没记错,是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吧。”

      “没记错。”陈非誉看向俞白。

      俞白讶然:“你这是准备翘了期末考试?”

      陈非誉点头:“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不考就不考了。反正你去考了,成绩也分不进培优班的。”

      俞白丝毫不在意陈非誉话里话外对他成绩的看不起,他问:“那你呢?缺了一场期末考试,对你会有很大的影响。”

      陈非誉无所谓地摊手:“保送名额主要是看文理分科以后的成绩,高一的成绩也就能影响一个进不进培优班。我不想进培优班,要是因为这件事进不了培优班,就更好不过了。”

      俞白忽然心动了下:“为什么不想进培优班?”

      陈非誉伸了个懒腰,抻着胳膊说:“这样岂不是更显得我厉害,就算不进那个所谓的尖子班,光荣榜的榜草仍然是我。”

      俞白叹了口气:“培优班会有更好的教学师资资源,对你来说肯定更要好处。”

      “有些人会需要环境给予他一个正向的引导,有些人则不需要,在哪里都可以学,在哪里都能学得好。那种相信尖子班里才能出尖子,进了尖子班就能成为尖子的想法,是一种偏见。”陈非誉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十分自信,“俞哥,相信我,我不需要培优班。”

      陈非誉心里想的是,我比较需要你。

      俞白伸手,揉了揉陈非誉的脑袋:“你这样夸自己,不会不好意思吗?”

      陈非誉托着下巴看着俞白笑:“不会,我觉得我对自己的评价十分中肯。要是我走了,你同桌就得换人,我可不愿意。”

      俞白:“陈教授会同意你去吗?我们就这样坐火车走了,是不是还得对梁老师他们有个交待。”

      上次俞白不过从附中离开了一个上午,俞总就能直接去公安局里找人查监控。俞白真担心这样一声不响地跟着陈非誉走,结果还没走出长春的火车站,就被人拦下来,遣送回岳市。

      陈非誉叹气:“虽然我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告诉任何人我们去哪里,悄悄地消失在这个城市。但是现在的我们不行,我们还不够成熟,没有独立承担责任的能力,身边有一堆监护人。所以我们这次‘逃离’,还要请唐哥和傅医生帮忙。俞哥,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样的行为和状态,压根不是去旅游,更像是在‘逃离’。”

      俞白太喜欢陈非誉说的这个词了。

      是“逃离”。

      在本学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期末考试时,坐上一列开往北方的高铁,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炎热湿润的南方城市。

      很疯狂。

      但俞白非常喜欢这样的疯狂,还有这份疯狂背后的浪漫——想和你去北方看星星。

      在夏季晴朗无云的夜晚,去到一个有松香味的小镇,那里一定有浩繁灿烂的美丽星空。

      唐孟秋作为一个酒吧老板,时刻紧跟时尚潮流。他最近做了一头脏辫,自以为酷到炸裂,于是每晚在酒吧的活动区域直接从吧台挪到了前门,搬张椅子坐在HE的门口,边调酒玩边吹流氓哨。

      偶尔会被下夜班顺路过来接唐老板回家的傅医生逮到,酷哥唐瞬间怂成个鹌鹑,然后被傅医生提回家。

      鉴于满头脏辫的唐老板就差在脑门上刻着不是好人四个字,来附中给小朋友们请假的重任,就由唐老板交给了看着就很稳重靠谱的傅医生来。傅医生手术繁忙,好不容易调休,还要过来带小孩,也不见有丝毫不耐烦,由此可见傅医生真是个好人。

      傅医生今日没有穿白大褂,只穿了一件淡色的polo衫,鼻梁上仍旧架着他的那副眼镜,打扮得干净利落,斯斯文文,在路上看见这样的人,都会很容易心生好感。

      不过傅医生虽然长了一张好人脸,骗起人来本事不小。他说有个前辈,无意听见了陈非誉做的demo,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唐孟秋手下有一支在国内摇滚圈子里很出名的乐队,刚巧在七月份有个音乐节的表演,于是唐孟秋就想趁着这次音乐节的机会,让前辈和陈非誉见个面。

      音乐节的举办地点在青岛海边,傅医生直接要给陈非誉请一个星期的假。

      至于俞白,是作为陈非誉的好友被共同邀请去的。陈非誉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未免有些孤独,带个朋友也能有个相互照应。唐老板与俞白原本就认识,自然不会介意多这样一个名额。

      梁浮月当班主任时间不长,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请假借口,还好巧不巧时间就在期末考试那会儿,直接走了两个学生。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敢批这个假。

      傅医生说:“梁老师放心,陈教授已经知情并且同意,他对陈非誉同学的兴趣爱好非常支持。这个前辈在音乐界颇有名声地位,对陈非誉来说,参加这样一次活动,对开拓眼界、增长见识都非常有帮助。”

      老师之间一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事情只要家长那边同意了,学校这边只要把责任摘除,就算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毕竟是别人的孩子,你没法儿去干涉家长们的决定。

      陈教授那边是陈非誉已经摆平了。

      陈教授暑期有个重要地质考察研究,六月下旬就要离开岳市前往敦煌,项目考察期至少两个月,哪里还顾得上他这个儿子,生活费都是银行自动转账。

      俞总那边就事情比较多,他虽然大力支持自己的儿子去海边音乐节见识一番,但还是执意要请傅医生吃个饭。

      于是傅医生离开了学校,还要带着俞白去跟俞总吃饭。

      傅医生话不多,但应付起俞总来足够,一顿饭难得宾主尽欢。

      吃了饭,俞总想要让司机送傅医生回去,傅医生婉言谢绝。俞白也不想跟俞总走,于是他便和傅医生结伴,一同去了HE。

      岳市初夏的夜晚很舒服,风很轻,空气里有淡淡的槐花香,连夜色都是温柔的。

      俞白跟傅立言并肩而行,傅立言比俞白只高一点,但骨架大了不少,一看就是个成熟的男人,而俞白身上,还带着稚拙又干净的少年气。

      傅立言是个极聪明的人,他问俞白:“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俞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为难,但仍旧说道:“是。我,我想问问你,关于……性向的事情。”

      俞白和陈非誉不一样。

      陈非誉把什么都能分得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于外界的想法并不在乎。而且他身边还有女权斗士许一荻,许一荻女士身体力行地积极传播正能量,每天都要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情是灵魂对灵魂,而非器官对器官。

      许一荻女士从小就告诉陈非誉,爱情与性别无关,爱上同性是正当的,也是合乎自然的。

      不过许一荻女士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性别平等教育,最大的用处就是帮助自己的儿子,轻而易举、毫无负担地从自己内心的柜子里钻出来。

      但俞白会迷茫。

      他生长在一个传统的家庭教育环境里,俞总到现在都还认为男同性恋都是翘着兰花指涂口红的人。他是没喜欢过女孩,但也没有想象过会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在过往的十七年里,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我们要如何去爱人,如何才能够被爱。

      俞白其实一直活得很孤独,所以陈非誉对他来说,便尤为珍贵。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松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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